一掌所发,开始时只是微弱之劲,但在与敌人的肢体接触的刹那,就如同回声一般,锁在其躯壳之内,绵绵不绝。并且每一次“回响”,力道都会得以加倍。
就如同封闭的大钟,在钟体之内发出的震荡,会产生巨大的轰鸣,破坏力非同寻常。而此刻人体作“钟”,真气作“声”,绵绵回荡,足以在躯壳内摧枯拉朽,震荡到破坏一切为止。
除非中招者能够及时察觉,并谨慎卸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眼前几人显然没有学过卸力的方法,纵然一身铜皮铁骨,反倒成为了力量流泻的窒碍,因此一旦暗劲激发,他们就完全丧失了生还的机会。
而此刻,远处两道烟尘已经奔了过来。
靠近时,俯天奇才发现这两人似乎并不是同伙。尽管烟尘遮蔽,但能够依稀分辨两人一边飞快赶路,一边互相攻击,招招狠辣,显然没打算给对方留活路。
俯天奇能够感受到奔来的两人身上的力量。他顿时皱了皱眉。
两人宣泄着力量,但都被对方堪堪躲开。他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似乎战得忘我,居然忘记了脚下还在赶路。
邓登吞咽着口水。两人还没到达战场,已经漫过了一阵沉甸甸的风。这说明两人绝对是高手,但为何会打起来,他就无法得知了。
俯天奇眼看两人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于是不再袖手旁观。他顿时伸开双臂,袖子里面灌满了呼呼风声。
同时,俯天奇身前浮现出一排泛动着涟漪的小型法印。法印由蓝色很快转为金黄色,伴随着“嗡嗡”的声音,一排熔岩结晶齐射而出,灿若流火。
感受到来自阵外的威压,两人的眉毛顿时一凛。他们即刻抽身闪开,方才还绵密不绝的见招拆招在瞬间分解,而看到他们所处的位置时,两人却在刹那间各自有了动作。
熔岩结晶没有击中两人,直直飞向了远方。而其中一人在闪避之后凌空一跃,抽身而起,朝那倒在地上的几个异乡人俯冲下去!
另外一人见状,立刻尾随而上,伸出手里的一根棍子,有意阻止。在前那人感受到自脑后而来的杀机,顿时在半空微微一错身,脚尖正好踢在木棍之上,顺势飞向更高。
两人轻功不凡,在交手的过程中飞得越来越高。
这一变数,让邓登有些意料不到。他不知道两人的目的,但是模糊地看着那个在后面阻止的人影,似乎……有点眼熟?
俯天奇没有急于出手,他双臂抱在身前,淡淡地看着两人在半空的鏖战。
与邓登不同,即便尚有距离,看不清晰,但是对于其中一人的气息,他却有了印象。
也正是因为有了印象,他的眉头才渐渐拧紧。
半空中的两人开始慢慢回落。他们的招式仍然在纠缠,但是似乎都没了什么耐性,尤其那个刚才率先俯冲向异乡人的人影,一招一式,即便身处地面,也能听到凌厉的风声。
俯天奇仍然没有动作。在看清其中的一人之后,他反倒淡定下来。
而就在此时,那条人影眼看距离地面已经不远,顿时一手掣住对手的木棍,同时腾出一只手在身前一抖,竟然飞出来数道铁标。而铁标的目标并非别人,正是直直地冲着地面重伤的几个异乡人杀去!
对手那人对他的这一手显然没有料到。眼看自己已经阻止不及,他突然张嘴大喊:“休要看戏,帮把手!”
声音苍老但是中气十足,清晰地传到了俯天奇的耳朵里。在听到求助的呼声后,俯天奇才慢慢抽出手,冷哼一声,十指凭空撩拨,空气点起波漾,熔岩结晶赤华现,流光一瞬破铁标。
金色的熔浆如同金汁玉液,在击碎铁标的瞬间四散溅落,如同微小的晨星。
一连几声“啪啪”的碎裂音,地上几人勉强保住了苟延残喘的时间。
而半空投掷铁标之人见状,立刻腾空一跳,与对手格开距离。两人一前一后,都是稳稳落回地面。
此刻,不仅那个手持木棍的人,包括另外一人的样貌,俯天奇也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没有如何惊讶,只是眉毛压抑不住地跳动着。而邓登看清其中一人,不禁惊讶:“帮主……老大!”这话没说完,他的声音已经几乎嗫嚅。
“老大,咱们,咱们的弟兄们……”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到安心,于是连忙拖着昏迷的丁定爬出坑洞,热泪盈眶,语无伦次,“都是他们,都是……”
那人摆摆手,他抿着嘴环顾了一圈,随即点头表示已经了解。
邓登此刻正面对着的人,正是穷人馆的发起者,老叫花。
而显然,他应当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象地观主·汤休问……”
俯天奇口中喃喃而出,“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今天真是好巧。”
老叫花挠挠头,显然对这个绰号并不满意。
他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声音年迈但中气十足:“什么观主,老叫花不熟。你若愿意叫老叫花道上名字,就把前面那张冠李戴的名号拿掉。”
说罢,他冷哼一声:“老叫花,向不赊银·汤休问,很久没见过俯天奇大观主啦。”
“果然是你。”俯天奇同样冷若冰霜,“开象六观是古道祖师流传,你不仅不爱惜,还遣散本观道众,将象地观弃之如履,你罪业不轻。”
“一间房子,住便罢了,听俯天奇观主意思,好似不天天背在背上珍爱,便成了罪过。”汤休问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好笑多,好笑多。”
俯天奇岂能听不出来,汤休问所说“把房子背在背上”是在骂他乌龟。他眉峰一聚,大声道:“信口胡诌!今日我定要将你带回开象观,让昇平天道门全员看看你现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