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亭玉往钱姨娘跟前走了两步。
钱姨娘登时满面警惕之色,只差没往后退一步了。
“姐姐,你莫要怕,我不得恶意的。”叶亭玉真挚的瞧着钱姨娘开口。
钱姨娘如何会信她?难不成从前苦头吃的还不够?她一时间惊疑不定,只得无措的瞧向云娇。
“叶姨娘有事不妨直说吧。”云娇往前半步,半挡在钱姨娘跟前。
“九姑娘。”叶姨娘忽然上前拉住云娇的手,语调急切“你帮帮我好不好?”
“叶姨娘说笑了。”云娇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的道“我不过是个无人搭理的庶女,哪能帮得上姨娘。”
“你能的,你能的。”叶亭玉有些焦急的瞧着她“你晌午可曾去花园?”
“是谁瞧见我了?”云娇恍然大悟,原是为了晌午苏袅袅与三姊姊那回事,怪道叶亭玉今朝这般客气,又是行礼又是赔罪的。
可她当时明明瞧过了,四周并无人瞧见她。
“负责修剪花草的婢子刚巧路过,瞧见你躲着,便不曾惊动。
如今我嫣儿与那苏袅袅各说各的理,谁也辩不过谁,连你祖母都惊动了,你父亲也为此大发雷霆,那苏袅袅一口咬定是嫣儿推的她,说她怎会拿自己腹中的孩儿开玩笑,况她还拿了我嫣儿的手镯做证据,说是慌乱之际从嫣儿手上扯下来的。
你父亲便信了她,于是大发雷霆,我自己养得孩子我还不晓得吗?嫣儿平日里连只狗都舍不得踢一脚,她怎会去推苏袅袅?
我便叫了园子中做活计的婢子小厮去盘问,这才听闻你当时也在园中。
九姑娘,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帮帮我的云嫣,往后,我必定会报答你的。”叶亭玉急的上前攥住她的手,言辞诚恳,满面祈求。
“那走吧。”云娇说着便往外走。
“娇儿!”钱姨娘叫住她,朝她使眼色。
她不想叫云娇多管闲事,明哲保身便可,搅和进去,帮着哪边都讨不了好。
至于叶亭玉所谓的报答,她半分也不想要。
“姨娘安心,不得事的。”云娇回身拉住她手宽慰的笑了笑。
她倒不是图叶亭玉报答她。
只是父亲与祖母都晓得她在园中瞧见了,她便是想躲也躲不掉,父亲本就不欢喜她,若是再赖着不去,怕父亲又要着恼了。
到时候怪罪下来,姨娘也跟着受牵连,反倒不美。
还不如主动些去呢。
钱姨娘晓得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也不好再拦着,只能眼睁睁瞧着她去了。
苏袅袅的院子,云娇不曾来过,原先是个闲置的空院落,如今重新做了门脸,墙刷的雪白,上头青瓦也换了,焕然一新。
她抬头瞧着院门上的三个大字聘婷院。
苏袅袅,聘婷袅娜,父亲不愧是才子,取的名还真是贴切之至。
她低头笑了笑,抬脚走了进去。
而一向跋扈的叶亭玉,则安安静静的与一众婢女一道跟随着她。
院内站着四个婢子,两个小厮,一个个胆战心惊,噤若寒蝉,便是云娇她们进来了也不敢有半丝侧目。
里头屋门大开着。
平步守在外头,瞧见云娇来了忙道“九姑娘稍待,小的这便去房中通传。”
说着便急匆匆转身进房去了。
“叫她进来。”把言欢声音不小,明显带着些火气。
“九姑娘,老爷让你进去。”平步出来小声道。
云娇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叶亭玉摆手让婢子们在外头候着,这才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内,苏袅袅半倚在床上,身上盖着条石榴红的锦被,衬的俏脸红扑扑的,哪有半分病色?
可她偏偏柳眉微蹙,喘息微微,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碧玺与玛瑙垂头站在床边。
床边上的右侧雕花方椅上坐着把老夫人,后头站着花嬷嬷,中间隔着高脚方几,左侧坐着把言欢。
把言欢跟前地面上,跪着把云嫣,垂着头肩膀抖动,显然正在啜泣,她身后顺儿与暖儿也陪同她跪着。
“见过祖母,见过父亲。”云娇走上前,规规矩矩行礼礼。
“娇儿,外头婢子说你晌午在园子里头,可有此事?”把言欢显然很是不耐,半句铺垫不得,开口便是开门见山。
云娇垂头“是。”
“那你叶姨娘与云嫣起了争执,你都瞧了在眼中?”把言欢又问。
云娇没有抬头,又回道“是。”
“你既在场,为何不劝阻她们,你晓不晓得你苏姨娘腹中有孩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担待的起?”把言欢猛地一拍桌子。
云娇吓得瑟缩了一下,声若蚊呐“父亲莫要着气,女儿也不是不想劝阻,只是女儿人微言轻,苏姨娘与三姊姊她们二人……只怕是谁也不得听我的劝告。”
她面上害怕,心中却只觉得可笑,她何其无辜,这事从前至后与她不得半点干系,父亲竟朝她问责,难不成这事倒成了她的错?
“先不提这些,先说说你到底瞧见了什的?”把老夫人拍了拍怀中暖炉的盖子。
云娇点头,顿了顿像是定了定神,才开口一五一十将实情道出。
“你胡说!”苏袅袅不曾想到云娇竟躲在暗处瞧了个一清二楚,登时又气恼又心虚哪里还躺的住,坐起身来指着云娇“叶姨娘在来的路上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栽赃于我!”
“九姑娘说的本就是事实,苏袅袅,我瞧你是心虚了吧!”叶姨娘毫不相让。
“分明是你使了好处,九姑娘才会这般说……”
二人你来我往,竟当着把老夫人与把言欢的面,又吵了起来。
“闭嘴!”把老夫人觉着自己不得什的面子了。
大户人家的祖母,家中小辈哪个不是敬着爱着,说话轻言细语的?至于这些小妾,更是连见她这个祖母的面都见不上。
她今朝来了便是给她们脸了,竟还得寸进尺,当着她的面便吵起来了,到底还将不将她这个老祖宗放在眼里?
两个姨娘顿时噤声。
“父亲,祖母,九妹妹所言句句属实,我真的不曾推苏姨娘,是她自个儿坐下去的……”把云嫣哭着开口。
她真是冤枉至极,好容易她家姨娘找来了九妹妹说出实情,她原以为这般她便洗清冤屈,苏袅袅便露出狐狸尾巴了,谁曾想她竟如此析辩诡辞,强词夺理。
而父亲,竟好似也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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