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钱姨娘慢慢的没了气力,耳听着叫喊声越来越小。
女大夫急的一头冷汗,紧皱着眉头,飞快的在她上用针。
云死死的握着钱姨娘泛凉的手:“大夫,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女大夫不说话,只是继续出针。
“怎么出了这么多血?”刘稳婆声音慌乱:“这不应当啊,横胎怎会出大血?”
“再试试,用手拨,看看胎儿能不能翻转过去。”周稳婆满手都是血,也急得满头大汗。
钱姨娘脸色煞白,嘴唇都有些泛了灰,她转动眼珠,看向边的云:“儿,娘这回怕……怕是不行了,你一定好好照应自己,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若是……若是不得合意的人家,哪怕……哪怕是不嫁,也别勉强自己……”
“娘,你别说了,你撑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云双目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有些慌了,小五没了,娘也要没了,往后她怎么办?
“你别哭。”钱姨娘颤颤巍巍的抬手,给她拭泪:“你不是常说,你外祖母说眼泪最是无用吗?怎么娘不哭,你倒是哭了……”
云用力点头:“娘,我不哭,你坚持住。”
“大夫,大夫。”她说着转头急切的拉过一旁的女大夫:“你看我娘,她脸色似乎好了些,你看她……”
女大夫眼底都是怜悯:“九姑娘,我尽力了,有什么话……快些说吧。”
云如遭当头棒喝一般,怔在当场。
“儿,你别怕。”钱姨娘反握着她的手,有气无力的道:“早晚有这一天的……你哥哥成亲了,我也放心了,就是你的亲事……
娘不能亲眼看着你出嫁了……你一向是个稳重的,答应娘……等娘走了,好好……好好照应自己……”
云浑都在瑟瑟发抖,握着她的手不停的抖动着,却仍旧强作镇定:“那些都是以后的事,娘不会死的,娘你要坚持住。”
她朝着两个稳婆怒道:“都站着做什么?还不继续?”
“九姑娘……”
两个稳婆都垂下头,事到了这种地步,她们确实是束手无策了。
“儿……你别怪她们,这是娘的命,我死后……你暂时先别告诉你哥哥,免得他……他分心。”钱姨娘喘息着,松开她的手:“你去,去将你父亲叫进来,我……我有事要叮嘱他。”
云咬着牙起,心底无奈至极,她从未有过这种无力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死去什么都做不了,一时间忍不住泪如雨下。
曲嬷嬷却早一步去请了把言欢来。
“翩跹。”把言欢大跨步进了里间,走到边一把握住了钱姨娘的手:“你坚持住,我命人去请太医了……”
“逸郎……我不行了。”钱姨娘抬眼望着他,眼底都是依恋:“我……我要走了。”
“不……我不会让你走的……”把言欢失声痛哭。
他一生追求名利,女子于而言,不过是往上爬的垫脚石罢了。
可对钱姨娘,他终究还是有几分谊在的,此刻见她到了弥留之际,自然忍不住真流露。
“我真……不行了……”钱姨娘喘息声越来越大,她看向边站着的云:“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然……不然我死不瞑目。”
“你说。”把言欢红着眼睛。
“我一生一世从来没有对不住你过……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我死后……你,你和连燕茹不要我的儿嫁人,她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嫁你就养着她……你,你能不能做到?”钱姨娘拼尽全力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我答应你,答应你……”把言欢泣不成声。
“那,我就放心了……”钱姨娘又满是不舍的看了一眼云,握着把言欢的手缓缓松开,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娘!”云扑上去,这一声喊的撕心裂肺:“娘你别走,我把我的命分一半给你……娘……我求你了,你别走……”
蒹葭也跟着放声大哭。
“翩跹!”把言欢也哭的真意切。
曲嬷嬷同李嬷嬷都在一旁抹眼泪,两个稳婆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女大夫在一旁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并未言语。
“姑娘。”曲嬷嬷强忍泪水,拉开云:“眼泪不能落在姨娘上。”
“我的好姑娘啊……不哭,还有嬷嬷疼你……”李嬷嬷上前搂着云。
云靠在她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嬷嬷……我……我没有娘了……”
这种痛痛彻心扉,难以言表,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先是小五走了,这才没隔多久,娘也走了。
“苦命的孩子……”李嬷嬷拍着她的后背,同她一道哭。
屋子里,哭声响成一片。
外间,连燕茹同刘嬷嬷对视了一眼。
刘嬷嬷压低声音道:“大夫人,九姑娘也忒没规矩了些,左一声‘娘’,右一声‘娘’,将夫人置于何地?”
她心里还记着云从前屡次对她不客气的仇呢,此番总算逮到机会了。
连燕茹轻轻笑了笑:“人都死了,随她去。”
她说着看向里间:“走,进去瞧瞧。”
外头,苏袅袅听着了里头的哭喊声,不由心花怒放,听这动静,这孩子是没保住,看样子,药铺的掌柜不曾骗她,果然生下来也是个死胎。
“姨娘。”珊瑚看着她的笑脸,小声道:“奴婢怎么听着动静不大对,九姑娘像是在哭娘,莫不是钱姨娘也没了?”
“她没了?”苏袅袅轻哼:“没了更好。”
“姨娘,万一这事儿叫老爷知晓了……”珊瑚越想越害怕,胆战心惊的朝屋子里张望。
“闭嘴!”苏袅袅低喝了一声:“我做的这样隐秘,怎会被察觉?若是被察觉了,定然也是你露的马脚。”
珊瑚吓得低下头,不敢再说话,琉璃却在一旁若有所思。
大夫人给她药粉的时候说,只是对胎儿有害的药,可苏袅袅买的药粉也是一样效用,那大夫人为何还要叫她换?
若只是死了个胎儿,还好说,但若是钱姨娘也死了,真事儿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怕是要在劫难逃了,屋子里的女大夫可不是庸医,她想着,出了一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