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一刻不到,把言欢才拖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家中。
他在宫中忙了大半日,将一切繁冗的礼仪以及后续之事处置妥当了之后,这才急匆匆的回来了。
这大半日是一直同官家在一道,虽然饮食点心样样精致,可官家就在眼前,他哪敢大吃大喝?
只吃了几口,便推说吃不下了,到最后忙到这会儿还是饿着肚子回来的。
他打算先吃些东西,再沐浴一番,换身衣裳歇息一会儿,然后再带着连燕茹一道去宫中赴宴。
他也确实如同云娇所料想的一般,并未觉得带连燕茹去宫中赴宴有多叫他丢脸面。
带着她去,正好叫满朝文武包括官家都瞧一瞧,他是多么有情有义的一个人,对盲妻这样的的不离不弃。
官家想必会更加的重用他,说不准还会大为褒奖。
他心中也有些小小的遗憾,可惜的是把云庭如今身上并无半点官职,否则也好带他一起去。
这样的宴会,不是时时都有的,就是有,也不见得能有这么多的人一道赴宴。
而那时候,吃吃喝喝的并不见得有多重要,主要是要借此机会看清朝中情势以及各位大人的秉性,以后好见机行事。
不过,把云庭还年轻,他也老当益壮,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他朝着自己的书院走了过去。
自从连燕茹眼盲了之后,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书房的,偶尔会去安姨娘那出过上一两夜。
他如今得官家重用,每日忙碌不得闲暇,在加之后宅之事纷纷扰扰让他焦头烂额,对于纳妾之事他是再无半分念想,只觉得越简单越好。
而家中,哉悠哉的,简直将个椅子坐成了个榻子。
把言欢轻咳了一声,心中有些厌恶,这丫头坐没坐相,一点规矩也没有,将来若是能嫁出去,恐怕到婆家也是遭人嫌的,没什么好日子过。
云娇听到他的声音,合上书本抬起头来:“回来了?”
她的语气,不像是在问自己的父亲,完全是平起平坐的口吻。
而且,说话的时候她还斜斜的坐在椅子上,半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反而是把言欢这个做父亲的站着。
他越看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又发作不得,深吸了一口气放平了语气问道:“你来找,是有什么事吗?”
“有。”云娇将手中的书递给了身后的蒹葭,看着他的眼睛直直的道:“今晚的宫里的宴会,我要去。”
她连弯都不曾拐,便直截了当的提出来了。
“你要去?”把言欢愣住了:“你去做什么?”
他记得,这丫头不是不喜热闹吗?这怎么还转了性子了?
“自然是代替我娘去赴宴了。”云娇终于站起身来:“你让连燕茹别去,带我去就成了。”
把言欢几乎气的七窍生烟,她是在吩咐他?
可云娇压根不给他发怒的机会,丢下这话,也不等他开口便往院子外头走。
她确实是想去的。
她既替娘不平不愿意便宜了连燕茹,也不放心秦南风今朝会如何,再加上这样的盛景也不常见,她还真想去见识一番。
“可你是庶出,我怎么带你……”把言欢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旁的事情,他都能稍微让一让,可这事是在官家跟前,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了,半点也玩笑不得。
“庶出又如何?”云娇已然走到了院门边上,站住脚,回头看着他:“大夫人身子不适,在家中修养,出不得门见不得风。
这家里头的姐姐们都出嫁了,哥哥也娶了嫂嫂,八哥哥又不学无术,成日里在勾栏瓦舍流连忘返。
家里就剩下我这么一个贴心的小女儿,你偏疼我一些带我去宫中长长见识,又有何好怪?”
她语气平静,眼中却带着讥讽。
她说的合情合理,可事实偏偏相反。
把言欢脸上有些挂不住,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你要去,那便回去收拾一下,晚些时候随我一道去吧。”
他不是不想惩治这丫头,只是从前未曾将她放在眼中,如今她翅膀硬了,跟前也养了几个高手,他想动手也动不了。
更何况还有个把云庭?
这一回回来,儿子总算有一丝同他冰释前嫌的意思了,他不能再做出让他恼怒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他便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左右无论是疼盲妻还是疼庶女,都是好名声,不拘的。
云娇不曾应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孽障。”把言欢气的骂了一句,抬脚进了书房。
平步提着食盒后脚就跟了进去,将东西放在了桌上:“老爷,快吃一些吧,热水已经预备妥当了……”
“打水来沐浴吧。”把言欢叫云娇气得不轻,哪还有胃口吃饭?
平步看他神色不对,也不敢多劝,低着头赶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