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姨娘听闻云娇亲事近了,命人快快的传了信给把云嫣。
把云嫣夫妇听闻此事,自然帮着欢喜,虽然眼下正是秋忙时分,但把云嫣还是特意抽空回了娘家。
叶姨娘陪着她一道去了翩跹馆。
“姑娘,快看看谁来了。”蒹葭笑嘻嘻的将母女二人带进了屋子。
“三姐姐。”云娇陡然见了把云嫣,不由欢喜,放下手头的东西,笑着迎上去。
八两在她脚下一窜,便跑进了里间。
“九妹妹。”把云嫣见了她也很欢喜。
姊妹二人的手自然而然的牵到了一处。
“快来坐。”云娇带着她到塌边:“叶姨娘,快坐。”
叶姨娘笑着点头:“好。”
“蒹葭,快去上茶,再拿些果子来。”云娇一叠声地吩咐。
“不用,又不是外头的人,别这么客气。”把云嫣连连推拒。
“要的。”云娇笑看着她:“三姐姐难得回来一回,自然该好生招待,今朝怎么有空的?”
“这不是听说你的好事近了,回来给你送礼了吗?”把云嫣点了点她的额头。
云娇笑了,晃了晃她的手:“是吗?礼在哪呢?你分明是空着手来的。”
“急什么,我来就是为了带你到集市上去,你去挑一挑,喜欢哪一样我就给你买哪一样。”把云嫣拉着她的手笑道。
“不用这样,三姐姐又不是外头的人,不用送礼。”云娇真觉得用不着这么客气。
“那怎么行。”把云嫣拉着她站起身:“你三姐姐虽然是庄子上的,有些穷,但你成亲是大事,姐姐也想送你个称心的物件儿,你务必要随我去。”
“三姐姐,我真的……”云娇还想再推辞。
“九姑娘,你就去吧。”叶姨娘在旁边帮着劝:“当初你对我们母女那么好,哪就连这点报答的机会都舍不得给的?”
“姨娘说这话就见外了。”盛情难却,云娇也不好继续推辞:“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姨娘跟我们一道去吧?”
“我就不去了,你们姊妹俩去,年轻人一道说说笑笑的,我这年纪大的跟了去你们反而拘束。”叶姨娘摆了摆手。
“走吧,姨娘在家里预备中饭,咱们买了东西回来吃。”把云嫣牵了云娇就往外走。
“你们几个留下,将东西整理一下。”云娇回身吩咐:“蒹葭和木槿跟我来就行了。”
姊妹二人出了家门,云娇也不曾想好要什么,两人便在集市上随意转悠起来。
“诶?云娇!”
云娇才出了一家布匹铺子,便听闻有人唤她。
她回头去看。
“谁呀?”把云嫣也好奇的望了过去。
“是小五的姨妹妹。”云娇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符彩花。
“真的是你啊云娇。”符彩花欢喜的朝着她奔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亲热无比:“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你。
你来买东西的吗?她是谁?”
许久不见,符彩花还是如同从前一样,毫无心机,想什么便说什么。
“我们来逛逛,这是我三姐姐。”云娇拉着把云嫣:“三姐姐,这是彩花。”
把云嫣笑着朝符彩花点了点头。
“姐姐好。”符彩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云娇你看我今天穿的这一身,还行吗?”
她从打跟云娇学过穿衣裳的学问之后,便一直依着云娇的话,选些个稍微素净的颜色,也不扎那些显眼的腰带了。
“很好。”云娇打量,含笑点头。
大抵是生了孩子的缘故,符彩花比从前更显得丰满了些,长襦裙倒是能遮掩一些,只是妃色还是太过抢眼。
不过这身段,遮不遮的,也没什么不同就是了。
“真的?”符彩花有些不敢信。
她总觉得自己穿的不大妥当。
“是挺好的,衬着你气色也好。”云娇含笑点头。
这倒是实话。
“那我就放心了。”符彩花笑了:“那是你跟我南风哥哥定亲,我恰好染了风寒,就不曾来。”
“如今可大好了?”云娇顺着她的话问。
“好了,这都多少日子了。”符彩花见了她实在欢喜,拉着她的手不松。
“彩花,这是谁呀?”一个中年妇人从铺子门口走了过来。
“小姨母,这就是云娇啊。”符彩花另一只手伸过去拉着那个妇人,笑着介绍:“云娇,这是我小姨母。”
云娇望了那妇人一眼,她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含笑低头行了一礼。
既然是符彩花的小姨母,那也就是小五的小姨母了。
她瞧着这妇人确实与赵忠竹深的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赵忠竹要丰腴一些,两腮饱满,看着是一脸的福相。
“这就是云娇啊?”那妇人笑着打量云娇,眼中有了赞许之意:“好孩子,不用客气。”
这孩子有礼道,也有善心。
从她对符彩花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是个有教养的好孩子,容貌也端庄秀丽,正与她那姨侄子匹配。
且她从前都听符彩花提过许多回有关云娇的事了,心里一直觉得这是个好姑娘。
“小姨母,要不你先去三姨母家吧,我跟云娇玩一会儿。”符彩花好容易碰上了云娇,便想跟着她一道去逛一逛。
“人家有事呢。”她小姨母一把拉过她:“你别瞎胡闹给人家耽搁了,等以后,有的是机会在一道。”
云娇也笑着点头,又行了一礼:“夫人慢走。”
“云娇,都是一家人,你太客气了。”
符彩花叫她小姨母拉着,一路去了。
目送着那二人走了,把云嫣才问:“九妹妹,那是秦家的姨母吗?”
“彩花叫她小姨母,应该是小五母亲的小妹妹。”云娇思量着道:“梅兰竹菊,她应该叫赵忠菊。”
“你也真是巧了,出个门都能遇见他家亲戚。”把云嫣笑挽着她继续往前走。
“谁知道呢,就是这么巧。”
姊妹二人说说笑笑的逛集市去了。
……
秦府。
赵忠菊已经进了赵忠竹的屋子,符彩花自然也跟着。
“三姐,叫我来有什么事商议啊?”坐下之后,赵忠菊吃了口茶,便径直开口问。
她们姊妹,一母同胞,从小到大情分都极好,自然没什么好客套的。
赵忠竹将凳子往她跟前拉了拉:“秦焕禧回来了,去跟那孩子见了一面,吃了一顿中饭,方才才在我这的,闹着要叫你三姐夫去退亲,说那孩子不好。”
“好端端的,她又闹什么?”赵忠菊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她那人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忠竹压低声音道:“她不满我们不曾同她商议风儿的亲事,又说把家那孩子家里头乱七八糟的。
你说,那都是她父亲的事,能怪人家孩子吗?”
“她要闹由得她闹去。”赵忠菊轻哼了一声:“这亲事是官家定下来的,她以为还像从前一样,她什么都能说了算的吧?”
“是这个理,所以我也不曾搭她的话。”赵忠竹看着赵忠菊:“我就是有点拿不稳主意,你说那孩子到底如何?”
“我方才经过集市上,遇见她了。”赵忠菊神色变得轻松了些:“彩花认得她。”
符彩花在一旁吃点心,闻言连连点头:“也巧了,我想吃冰沙,冰沙没买到,倒是遇见了云娇。”
“这都什么天了,这么凉,不能吃那些冰的,要伤身子的。”赵忠竹一听,连忙叮嘱她。
“我的身子,三姨母还不知道吗?好的很。”符彩花不以为意。
“那也要注意。”赵忠竹摇头。
“我看了,孩子不错,从前的事情我也都听彩花说了,品行也没有问题。”赵忠菊这时候开口道:“至于她家里头的那些事,那是他父亲作孽,孩子被迫成了庶女,不也是个可怜孩子吗?
这好容易翻身了,秦焕禧还说是她的不是?依我说这就是蛮不讲理。”
“她倒也没这么说,就说家风不好。”赵忠竹叹了口气。
“什么家风不好,又碍着咱们什么事?”赵忠菊不以为然:“那句话怎么说的?‘买猪不买圈’,话虽然说的难听,可成亲不就是这个道理?
娶人家女儿,又不娶全家。”
“那你看她挺好的?”赵忠竹抬眼望着她。
“我看着不错,不过我怎么看那也不打紧,要看你是怎么看的。”赵忠菊抓起一把瓜子来磕。
“我……”赵忠竹思量着道:“我之前与那孩子也碰过几面,倒是觉得还不错。”
“那不就得了吗,你管旁人如何说?”赵忠菊用肩膀撞了撞她的肩膀:“你也不想想,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南风他都已经认定这姑娘了,你也改不了这着。
那娶进门来,不就当女儿一样吗?你可别信了秦焕禧的。
你要是信了她的挑唆,她把你这闹得鸡飞狗跳的,她回家去了,你这日子要怎么过?”
赵忠竹听得豁然开朗:“你别说,是这么个理,那我就该对那孩子好些是吧?”
她之前一直犹豫,不知所措,叫这个小妹妹一说,这会儿全明白了。
“不是好些,是要跟对南风一样疼爱。”赵忠菊嗑着瓜子又继续道:“你可别学那些个刁钻的婆婆,尖酸刻薄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人都是以心换心,人家孩子来也是奔着过日子的,咱们做长辈的别总是嫌三嫌四的。”
赵忠竹点了点头:“还是你说的一个道理,到底是娶了儿媳妇的人。”
“那是自然。”赵忠菊笑了起来。
她大儿子去年已经娶妻了,如今儿媳妇身怀六甲,家中是一团和气。
她觉得这才像是过日子,成日里勾心斗角,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闹得鸡飞狗跳,那算是个什么一家人?
“夫人,老爷回来了,和大姑奶奶在正厅,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说话。”
姊妹二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
“来了。”赵忠竹答应了一声,看向赵忠菊。
赵忠菊又抓了一把瓜子,站起身来:“我陪你去,彩花你自己在这玩会儿。”
符彩花答应了一声,她们姊妹二人相携而去。
正厅里,秦焕禧已然同秦焕礼说了今朝同云娇相见所发生的事。
她面上带着愤慨:“我是坚决不同意同这个人家做亲的,这样的人娶进门来,只会有辱门楣,大哥你到底应不应?”
秦焕礼叹了口气:“大妹妹,不是我不应你,而是这事没法应。
我同你说个实话,这亲事是官家的意思。”
他心里对云娇也不甚满意,可这不是没法子吗?
再说,他自己生的那个混小子,他心里也有数,他怕是左右不了那小子的想法。
左右,他如今是认命了的。
“什么?”秦焕禧起初有些惊讶,接着便道:“便是官家的意思又如何?又不曾下圣旨赐婚,我家不想娶,官家还能强求不成?
若是强求臣下子女嫁娶,那还能算是仁君吗?”
“大妹妹,不可对官家不敬。”秦焕礼神色严肃了些:“若是不曾定亲,倒也可以一试,眼下,已经定亲这么久了,曾经的日子都定下来了,这亲事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退的。”
“真是岂有此理,如此品行不端没有教养的丫头,有什么资格进我家的门。”秦焕禧手死死的捏着桌角,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在说谁品行不端呐?”赵忠菊一步跨进门来,笑着招呼了一声:“三姐夫,你们在说谁?”
她还是边说话边嗑瓜子。
赵忠竹后脚也跟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不曾言语。
“忠菊来了,快请坐。”秦焕礼起身招呼。
秦焕禧却坐在椅子上不曾动,瞧见是赵忠菊,不由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口气也不大好:“说的是与风儿定亲的那个姑娘,从前是退过亲的,那不是品行不端吗?”
“哗!”
她话音刚落,赵忠菊手中抓着的瓜子便悉数砸在了地上。
她伸手指着秦焕禧怒道:“你这老妇什么意思?指着和尚骂秃子是不是?”
秦焕菊看着随和,但与赵忠竹性子完全不同,她更像簪缨世家的孩子,形事说话颇有将门之风。
“我又不曾说你,你平白无故的发什么疯?”秦焕禧生就要强的性子,怎么可能让着她?当即便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