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奇话说完,夏清阳这边还没作出回应,就听阳台门后面传出了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什么人?
夏清阳拉开帘子一看,是脸色极差的安贵妃。
“怎么了。”夏清阳用手背碰了碰安贵妃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后,问她,“你都听见了?”
安贵妃抿住嘴唇,眼神不往夏清阳的方向看,而是死盯着地面
“都怪我……”
“怪你什么。”夏清阳直接打断,不让她继续说后面的话。她伸出拇指,替安贵妃擦了一下眼角,“先等我一下,我去和道长说两句。”
说完,她眼神示意殷皇后过来帮忙扶一下安贵妃,然后自己则走回到曾奇对面,一笑
“道长,我听说大道无情,可也会给万事万物都留一线生机。怎么让您一说,好像我就一定要认命赴死了一样。”
夏清阳的态度有些平静得过了头,曾奇一愣“不是,可我真的算了很多遍……”
“我不觉得我会死。”夏清阳说这话时,眼神仿佛至暗中的天光乍破,又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不是不信任道长的能力,我只是不信命。”
说着,她竖起手指,指了指头顶天空的方向。
她不信的,是那个所谓的游戏规则。
一路走来,规则给她使的绊子还少吗?
丧尸副本那次,是除了这次以外,最为明显的一回。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觉得这规则是在针对她——
当时在场的可是一众a区玩家啊,她那时还只是个e区新手,就算想破脑袋,她也不可能想到游戏规则会针对自己。
但是后来,她和雅婕妤单独下的几次副本,都隐隐有被规则针对的迹象,这令她起了疑心。
现在,这份疑心差不多可以落实了。
游戏规则就是在搞她。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觉得她在游戏规则面前只能等死。
因为它越是针对她,想杀她,不就越说明,她身上有令它忌惮的东西吗。
这样想或许有些大胆,也或许过于乐观,然而夏清阳隐隐有预感,游戏规则忌惮的东西,就是顾司南临走前跟她说过的信仰之力,或者说,是天道。
既然天道想和她拿信仰之力做一笔交易,就不可能看着她被游戏规则搞死吧。
她赌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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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夏清阳没有再和曾奇说更多,而是劝他,“道长还是先去安全的地方躲避一下吧。”
曾奇一听这怎么行。他来就是为了保护夏清阳的,如何可能有危险就拔腿跑呢?
既然受了祖师恩惠,他就一定会完成使命,否则背信弃义,违背道心,他就算活了下来,也会生心魔。
夏清阳见劝不动他,只好不再规劝,转而回到了安贵妃和殷皇后身侧。
“清阳。”殷皇后朝她看来,眼里全是无奈。
她试过了,然而单凭她,安慰不了恐惧和内疚到极点的安贵妃。
看来丧尸副本的那次经历,还是给安贵妃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
夏清阳点点头“没事,你们跟我来。”
她把两人带到房内,用几句话概括地跟她们说明了游戏规则的事。
安贵妃在内疚什么,害怕什么,她全都明白。
因此她要告诉安贵妃,事实的本质是什么。
“被针对的是我,游戏规则想解决的,大概率也是我。”夏清阳望着安贵妃,轻声道,“所以真的不是你的错,要说谁连累了谁……其实是我连累了你们所有人。”
“你别这么说!”
安贵妃急了,她一听见夏清阳这低落的语气,心里就发堵,甚至都顾不得自己的内疚和害怕了,抓住夏清阳的手,连声道,“这分明是那个什么规则肆意妄为,视人命如草芥!既然照你所说的,之前它已经做过数次篡改规则的事来针对你,那做坏事的就是它,不是你,你为何自责?”
夏清阳任由安贵妃抓着自己摇晃,半晌,露出了些许笑容
“是啊,做坏事的是它,不是你,你又为何自责呢。”
“我……”
安贵妃没想到夏清阳居然用她的话来堵她,一时间无言反驳。
夏清阳将安贵妃揽住,拍拍她的后背,一字一顿地道“你只是想变好,想努力,这一点错也没有。而且你做得很好了,不信你问萱姐,她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殷皇后对上安贵妃的目光,微微一笑,点点头。
“但我太弱了。”
从小到大翻墙摔断腿也不曾掉泪的安贵妃,被夫子拿戒尺打手心也没哭过的安贵妃,让父亲关在小黑屋里一个月都不服软的安贵妃,在这一刻突然情绪如潮水般崩溃,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我太弱了,我会给你们拖后腿,会害你们没命……我打不过他们,我还逃不掉……我真的……”
夏清阳紧抱着颤抖的安贵妃,听她把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恐惧和痛苦一口气儿宣泄而出。
过了一会,殷皇后适时递来一张手帕。夏清阳接过,给安贵妃擦干了眼泪。
这样一来,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就清晰了。安贵妃吸吸鼻子,哭完心绪好像平静了很多。
这时,她余光瞥见桌上不知何时摆好的熏香——
就是这股香味,令人心神安宁,好像能驱除所有杂乱的思绪一样。
是殷皇后点的。
安贵妃愣愣地看着眼前两人,蓦地又红了眼眶。
“瞧瞧瞧瞧,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得停不下来了呢。”夏清阳抬手替安贵妃理了理碎发,“不怕,这次我们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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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安贵妃平静下来,就差不多到了他们该出门的时候了。
之前雪迹小队在来的路上解决了几个沿途的玩家,因此他们才有了稍微准备一下的时间。但是也该走了。
众人装备整齐,走到玄关。
然而在出门之前,屋里突然窜出一道灰色的影子,扑到夏清阳脚边。
“嗷呜!!”
是小灰。
两只后爪着地直立后的小灰,脑袋几乎到夏清阳胸口高。
它前爪搭在夏清阳手臂上,拼命地扒着她,嘴里急促地哈赤哈赤喘气,像是在为她不带它而着急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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