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屋外的枯草沙沙作响,贾思道虽然耿直,但也是小有聪慧之人,这等事关几位皇子机密之事,岂能是随随便便的听的。
想至此节,登时觉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巨石一般,令其就连喘口气都觉得异常困难。
默然良久,方才微微仰起头,眼神中竟然多了些让人惊讶的凄凉,就连说好都好似被修剪过的盆栽一样,让人觉得充满了刻意。
“唉,子琦兄弟,你老是这般语出惊人,现在又突然告诉我这些秘闻,恐怕我今日想要安然无恙地从这里走出是在痴心妄想了!”
温子琦嘿嘿一笑,并没有出言否认,而是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薄片石头,信步来到门外,朝着水坝内轻轻一抛。
“贾捕头,对于你刚才所说的话,我不做任何回应,我只是想告诉你,黄捕头对我们很重要!”
听闻此言,贾思道眉宇微微一蹙,不慌不忙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可令他疑惑的是,刚才的全力以赴都未能跃出半步,此刻竟然就这般简单地来到门外。
贾思道若有所思的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让你走,其实想告诉你,即使你走到哪里都逃不出手掌心。”
说罢便脑袋微转,瞟了一眼神色淡然温子琦,话锋一转道“子琦兄弟,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得到皇子的赏识,将来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温子琦眉睫微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这可真是巧了,现在我们家公子正是用人之际,像黄捕头这样的有志之士我们是求之不得!”
呃…
贾思道神色错愕地盯着温子琦,他无法理解此人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俗话说的好,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子琦兄弟,你这是要策反我?”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温子琦连忙摆了摆手,神色肃穆,煞有介事的轻了轻嗓子,方才缓缓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自古以来有不少贤良之臣待机而变,贾捕头何不效仿古人?”
嘶…
贾思道倒吸一口凉气,面色紧绷,皮肤下的青筋渐渐暴起,唇边更是抿出如铁的线条。
“子琦兄弟,想的未免有点太美好了,你所谓的贤君时至今日胜负未分,将来鹿死谁手都很难讲!”
说着语气微顿,话锋一转继续道“再说了,周国并非正途,我为何要认贼作父?”
听闻此言,温子琦顿时一怔,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转过头看了贾思道一眼,见其神色决然,丝毫没有退缩之色,方才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
虽然被这番言论说的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是就立场而言贾思道说的并没有错,所以温子琦也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因此而真的恼怒,“话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费口舌,万望贾捕头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贾思道双眉微凝,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他,摇头叹息道“世间本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你这么放过我是想有什么所图吧?”
可是听他稍感意外的是,温子琦面色沉静,仿佛刚才自己的一番言论犹如耳旁风一般,那份坦然差一点让贾思道误以为自己又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这种感觉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很快就确信自己并没有猜错,因为温子琦蓦然转过头来瞟了他一眼。
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并不像脸上的笑容那般柔和,虽然只是轻轻一瞥,但阵阵寒意直透心头,霎时间额头便沁满了细汗。
劲风吹过,枯草猎猎作响,贾思道眼光一瞥,只见那本就枯败多时的杂草,霎时间好像波浪般的起伏不定。
开始还跟着风在摇曳舞动,但是这股劲风过后,枯草非但没有静止,反而摇动的更加夸张,同时还伴有唏唏簌簌的声响。
贾思道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看了这般场景,焉能不明白有人潜伏在这枯草之中,登时恍然大悟,心想“想不到此人城府竟然如此之深,在这里还安排了这等后手!”
想至此节,杀心登起,反手将腰间的佩刀攥在手中,大喝一声,“你个小人!”话声未了,贾思道的佩刀已劈至温子琦的面前。
本就是电光石火之间,温子琦却嘴角微微一撇,神情不屑地轻啐了一口唾沫在刀上,讥讽道“蚍蜉撼大树,真是不自量力!”说话间,不退反进,五指微微一曲,变掌为钩,向着贾思道的‘曲池穴’抓去。
贾思道毕竟乃是赤锋营百夫长,临场对敌经验自然不俗,一见温子琦的招式,便知他是个劲敌,可此时既然已经动手,自然没有初一交锋便抽刀后退的道理,便不顾厉害,竟然想拼个两败俱伤。
便刀锋一转,恶狠狠地削向温子琦的右臂,厉声大喝,“周子,看我不生劈了你!”
听闻此言,温子琦哈哈一笑道“边陲刁民,也敢犯我!”,嘴上虽然说着话,可手上却一刻也没有停留,双手一错,左手猛切贾思道的脉门,右手向着他咽喉之处抓去。
温子琦的散手虽然精妙绝伦,但是贾思道也曾是战场上洗礼过的铮铮铁汉,怎能就这般让他轻易得手,只见刀光一闪,贾思道一个错步回身便绕道了温子琦的背后。
既然已绕道了背后,焉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提手便劈了下来,可是在劈刀的霎那间,嘴上却张口示警道“看刀!”
按理来说生死相搏,怎么可能会好意提醒,贾思道如此做也是倾佩温子琦乃是一条汉子,二来也是为了偿还他没有对几位衙役痛下杀手。
就在贾思道刀尖尚要沾及他的衣裳之时,温子琦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蓦然间给他反手一掌。
“你不必留情,”温子琦大笑一声,声音未待落地,掌缘已削至贾思道的肘部,但听到“嗤”的一声,贾思道的袖管竟然在掌风之下生生被撕开一个口子,要不是他缩手够快,恐怕这条臂膀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见贾思道收招,温子琦也后撤一步,一脸惋惜地抬起手来端详一二,喃喃自语道“就差一点,唉。”
贾思道大吃一惊,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握刀的手没有颤抖,但是脸色已经忍不住变了,忙低下头,稳了稳慌乱的心神,好半天方才说道“即便你手下留情,我也不会心存感激!”
温子琦不以为然地抬手轻轻一摆,神情淡然地说道“对阵杀敌,没有手下留情这一说,你也无需这般。”
话已至此,贾思道也不在多言,反手便将刀归了鞘,一脸坦然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辩解,不过你之前说的黄捕头的事情,我是真的做不了主!”
听闻此言,温子琦的眉间顿时涌上些许疲惫,更有些沧桑,他缓缓的将头转向了一边,似乎在逃避贾思道刚刚所说的事情,“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将那三名衙役带走吧!”
啊?
贾思道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眼睛瞪的睁圆,表情甚似夸张,默然良久,方才淡淡的一笑道“多谢子琦兄弟了。”只不过在他的双眸之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凄凉,
温子琦转过头来,黑黝黝的瞳孔如同深渊一般,稳稳地凝在贾思道的脸上,语调幽幽地说道“贾捕头,回去告诉柳南天,如果他想长生不老,让黄捕头在晚饭前出现在益春堂。”
“什么?”贾思道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子琦,不知道他为何会说这么一句,思忖良久,也是毫无头绪,只好腆着脸的追问了一句,“子琦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吗?”温子琦眸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然而笑意刚起,瞬间突转凌烈,“你虽然是南越人,但是你确是柳南天的棋子。”
说这语气微顿,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出言提醒道“你还记得我之前曾经对你说过,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为什么将三个异族人分在你的队伍里?”
此事过去并不算太久,贾思道自然记得清楚,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此人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份机密,此刻再度听他提起,顿时勾起了心中的好奇,便嘴角微微一抿,压低声音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好像对于这个提问并不意外,温子琦轻笑一声,轻飘飘地说道“我怎么知道的无关紧要,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将这些人分在你的队伍里的人,他是如何知道的,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巧合吧!”
经此一提,贾思道登时一惊,后背不由自主的汗粟之滚,刚才温子琦所说一点没错,将这些人安排在他的队伍里面,绝对不是巧合,想至此节,登时苦笑一声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看着脸色惨白的贾思道,温子琦微微摇了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让你来,其实是让你来送死的,你会如何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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