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浑然不知谁死了,谁又活着,只知道她要的东西已经到了手。石亓的下属,自然是特意挑了一个会说汉话的,未进鲜卑王宫,先与她碰了头。
帐子里的马粪在怀中一揣,递到薛凌手上还冒着热气。纵然说清楚了东南西北各跑多少里,但草原上方位不好找准头,马才是最可靠的生物。吃的大同小异,拉的也就相差无几。落单的马就靠着味寻回马群,故而似乎大多数马都有本性,只要拿一堆马粪给他闻闻,再任由它自己随便跑,自然就能到马粪的来源处。
薛凌虽知有这么回事,却从来没用过,这会接过来也是恶心的慌,汉人机巧万千,哪能用这么恶龊的法子。她又没少再草原上跑,迷路…也就是那一次而已。
找到了地头,便去收拾要带的东西,她不能跟着石亓的侍卫走,得迟一些再动身,免得给人瞧了去。那张剥下来的狼王皮,只将血擦干净了些,并没太过处理。要的就是狼王身上的味道,一旦去除,反而就没用了。可惜的是,她下手太急,戳的破破烂烂。不然用完了,拿回去给老李头缝个啥也好。搁以前,这种不完整的皮子都卖不上价钱了。
接到路线后又过了一日,薛凌才带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出发。循着石亓给的线路,很快就摸到了鲜卑人现在的地方,其实离她第一次去的地儿也不算太远。
和石亓接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凡在草原上扎帐子,一定是要附近有水源的。人为活动的痕迹分外好找。薛凌到了地方,便在几个取水处留了暗迹,石亓的人看到,自会明白一切顺利。剩下的,就是等着石恒过来了。
在周围躲藏了两天,等看到石亓也留了暗记之后。薛凌便带着那张狼皮去找鲜卑人围起来的野马群。为了节日举行顺遂,本来就有人将马群赶往相近之地,免得这一月人马奔波。故而她虽无目的地,转的久了,总是能碰上。
相生相克,鲜卑守卫只负责让马群不至于迁徙的太远,并非看的紧密。薛凌抱着那一袭狼皮子混入马群十分容易。从怀里拿出来一抖动,离的近的几匹马瞬间就有了异样。
不安的情绪在马群里开始蔓延。薛凌唯恐让鲜卑人发现,干脆披着狼皮,蹲在草丛里。这个高度,越发像一只狼。生物很少能抗拒自身本能,已经有马用前蹄刨着地,嘶鸣不已。鲜卑几个守马的人虽发现了异常,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尽力在外围维持着,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
见马迟迟不散,薛凌将平意滑出。数头野马鲜血淋漓之后,再也无人拦得住这群充满恐惧的畜生。它们当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头狼的味道近在咫尺,自己同伴的惨叫响彻天际。这个地儿,不安全了。跑,是食草动物的第一天性。
夏日青草萋萋,仍挡不住数千铁蹄同时踩踏,残叶碎土扬起一尺来高。短短三日之内,跑掉的野马有五群之多。
此事扫兴,但也无可奈何。草原上风云不定,终归是没训过的野物,想来是附近出现什么凶狠的食肉动物,一吓,就作了鸟兽散。这种事,往年也是发生过的,只是不如今年多罢了。
马都跑了个精光,也就没野可猎,打鬃节便早早进入尾声,几个家族清点了自己手上已经猎到的野马,着手开始驯服。另一方,拓跋铣带着石恒姗姗来迟。
一切尘埃落定,待到闭节仪式举行完毕,众人吃吃喝喝,热闹一晚,返回王都,今年的打鬃节,就算结束了。尔朱硕尚意犹未尽,石亓却早失了兴趣,天天搂着那俩汉人女子,帐门也不出。
石恒一来,兄弟二人先闹了好大笑话,差点那汉人女子又送了命,亏得拓跋铣手脚快拉住了,说是自己送的,才把石恒安抚下来。
拓跋铣到了两三日,就正式闭节了,其实和开节那一套也并无什么差别,无非就是冠冕堂皇的讲几句话,然后吃喝玩乐舞姬赛马罢了。只是今日各家用的赛马,只允许选用猎来的野马。有些还没驯服,自然状况百出,多了些乐子。
石恒看的不住感叹,说五部之人,都该如鲜卑这般,以后羯人也要参赛才行。拓跋铣审视着石恒,揣度他这话说的有几分真。参赛的,都是鲜卑的几大异性王,也就是他拓跋铣的家臣。石恒说羯人要来,不知,是用的什么身份来。
正要开口,石亓的贴身下属跑过来焦急的对石恒道“小王爷不见了。”
石恒才一皱眉头,拓跋铣身边的侍卫抢白道“不必着急,他是抱着个女人出去了,想是帐子里不如草皮子软呢。”
一时间,众人哈哈大笑。石恒脸色扭曲,对着拓跋铣道“我去瞧瞧”。说罢竟不等拓跋铣同意,径直走了。
这事是没什么脸面,也不怪石恒失态。拓跋铣这会抽不开身,使了个眼色给侍卫道“去给带带路,找到人就早些回来。”
两个人便心知肚明的跟在石恒身后。石亓的侍卫本也要跟着,却被拦了下来,道是又没什么大事,不如在这乐呵着。
又一人赢了彩头,拓跋铣高声叫好。他让人跟着去,也就是看看有没暗地里耍什么花样,实在不是为了防备石恒二人会逃跑。羯族的几个侍卫,大多留在了王宫里,且石恒没有马匹,也没有行囊。胆敢这个时候逃跑,那就真的是不要命了。
石恒一路走着,一路高声喊石亓,跟着的俩鲜卑人俱是当个笑话瞧,一面帮着寻,一面漫不经心的劝着。出了最外头的帐子,走了几步路,就瞧见石亓的衣衫散落再地,隔几步又有女子饰物。石恒捡起来,又重重丢下,越发的怒不可遏。
如此,走了些距离,就到了取水的河流处。河边草丛格外茂盛,只听得里头男女私语盈盈,再走的近些,赫然有两具皮囊隐隐绰绰的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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