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大号平盘装好矶沙蚕,再覆盖上一层湿润的纱布才扔进恒温柜中保鲜。 23.更新最快
沈峰一看,啪的一声把一张卡拍在桌子上,
“预订一张粮票!”
林愁翻了个白眼,就连门外的四狗子都知道老沈沈大侠穷得吃馒头就饼,一张卡完全是摆设,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九天里面角毛没有,唯独发工资的那天除外。
今天带回来的东西除了矶沙蚕还勉强算是异化生物之外,其它都是普通的小海鲜。
即使沈峰装模作样的付钱,林愁也没法收,死心眼的卧槽系统从来就没允许过林愁将普通的食物提供给顾客。
“稀里哗啦。”
林愁将一包海怪倒进水池,开了流水冲洗。
寄居蟹的称呼很多,比如海怪、虾怪之流都是再常见不过的。
明光沿海的海怪大多是寄居在花花绿绿的香螺里,个头不大,天生就是红色。
这种海怪是是杂食性动物,除了吃一些海藻海草和有机质之外,也喜欢吃小鱼小虾米以及陆地上的蒲草和芦苇的嫩叶或者根茎,对生存环境的要求高得很。
海怪的一生要换数套房子,它们也是真正的旅者。
当然,这种旅行不是为了花花世界的风景甚至不是为了食物,而是致力于要找到一套完美的海景房。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海怪辛苦的背着自己的小房子找到更大更华丽的房子时,它们会友好的叩响房东的门窗,然后把房东拖出来吃的干干净净。
任海水洗刷掉所有罪证后,它们才会住进去。
不同于那些生活在深海中的同类,由于经常在陆地上活动,海怪的繁殖期稍晚。
十一月刚好是它们繁殖的黄金时期,林愁已经看见很多海怪的怀里都抱着一团蟹卵,而抱籽的海怪正是最肥的时候。
海捕船带回来的东西,居高不下的价格足以令下城区的普通人望而却步,而诸如海怪、藤壶、沙蟹等等等不需出海伸手即得的小海鲜才是属于下城区的美味。
一个“小”字,就注定它们难登大雅之堂。
它们不会出身名门,没有高昂的身价,甚至有些连个正式点的名字都没有,但这并不会影响它们的美味。
巷子里的居民习惯把海怪煮熟后身尾分离,分别煮熟碾碎再沥出壳渣,配上酱油、蒜、大酱和紫苏腌渍成酱,即使在最炎热的天气里,海怪酱的鲜香和蛋白质也足以贮存一年之久。
与旁人不同,林愁更青睐另一种做法。
将海怪置于大漏勺内,烧上一大锅开水兜头淋下。
滚烫的开水除了让海怪瞬间死亡脱壳而出外,还能洗涮掉流水冲不掉的脏污。
捡出海怪丢掉香螺,冰水浸泡片刻后再行沥干这样可以保证海怪蟹肉紧缩,以免一会处理时出现零散肉丝。
海怪的一半身子要探出壳外负壳行走,而另一半身子则屈居壳内,因此一头大而一头小。
另外半边身子已经扭曲成螺壳形状,蟹壳也是半柔软的角质而不是硬壳,正因为这种怪异的模样,寄居蟹才会被称之为海怪。
并且其常年栖居与香螺螺壳内的部分身躯不光是壳,就连肉质也部分改变了性状。
将其硬壳部分拍出两毫的细微裂口,以姜蒜拍碎挤出汁液泡水再去浸泡海怪片刻去腥增香。
两瓣蒜头一把新鲜辣椒热油炒出香味后放入一小把青花椒,倒入海怪一同爆炒,其间加入酱油、白酒、少许青盐。
偏锅引火,酒液迅速燃烧起来,腾起满锅浅蓝色的火焰。
火焰熄灭后,烹入鱼酱酸与半勺老醋,勾入薄芡,翻炒片刻,撒上青蒜苗和小葱碎出锅。
海怪大红大紫,薄芡粉墨相宜。
一汪微红的汤汁热气蒸腾油汪汪水嫩嫩,透出的酸与辣顷刻间便将食欲彻底勾起。
海怪与大路货的海鲜不同,浓油赤酱更显浓墨重彩不落俗套。
捻出一只海怪,轻轻将它的“尾巴”也就是藏在螺壳内扭曲的部分拽了下来,趁热送入口中。
“den”,一声轻响。
海怪的尾巴弹性满满饱含着海洋的精华,就像是凝实的肉冻,
牙齿一嚼,酸与辣便同时在口腔中绽放,更激出发自心底的歇斯底里的饥饿感,而海怪肉的紧实弹牙,恰恰又能将这种迫切完全填满。
一来一回之间的满足与不舍,着实难以用笔墨形容。
海怪后半部分的“内容”其实是生殖腺和消化腺,其中最主要的是肝脏,味道不是一般的甘醇。
海怪的很奇怪,看似柔软的尾部劲道弹牙,而硬壳内的肉质松软如绵,别处还真的很难找到这种生长在同一副身躯上品质却截然不同的食材。
把一盘海怪端到桌上,
“叫大家都过来尝尝吧。”
沈峰飞快的叼在嘴里一只,嗯嗯答应着去了。
还不忘回头问道,
“林子你不一起吃吗?等他们来了,那可就都没了!”
林愁忧伤的一甩满头秀发,
“要不厨子怎么都是瘦子呢,一道菜只能吃一口就都给别人端出去了,能不瘦吗!”
“这样啊?”
沈峰一边想一边往外走,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呢
林愁笑笑,将那袋海青菜泡在淡盐水中。
海青菜依附岩石而生,叶片边缘自然微卷,色泽鲜绿,一到洋流活跃的时候,不用刻意采摘便会脱落飘零到海中。
它的学名是石莼,营养非常丰富,无论凉拌清炒还是煲汤,味道清冽鲜甜。
因为自然带有岩盐之味且饱含谷氨酸,下城区的人也常常用它来充当盐和味精之用。
并且,海青菜全株可以入药。
新鲜海青菜降胆固醇的功效甚至比大灾变前的绝大多数的药物还要强大,但因人们对它知之甚少,还远不如紫菜的名头来得响亮。
今天的菜都是小海鲜,性凉寒,林愁也不想再做一道凉拌菜,而是准备用这些海青菜做成主食。
海青菜锅贴,简单、实在。
海青菜的处理十分简单,因其叶片不过手指肚大小,并不需剁碎,淡盐水洗净后或撕或切几刀就可以了。
袋子里还有他特地摘回来的蒲草,蒲草咸淡水种类均有,但生在海水湿地中的蒲草会略矮小一些。
新生蒲草的内芯嫩白透绿口感清脆微甜,也是一种很有野趣的食材。
剥去最少三层的表皮,掐头去尾只取最中间巴掌长的一段嫩芯,十字刀剖成四片切碎。
蒲草芯切碎后需要用一小撮青盐渍上一刻钟,以达到最脆韧的口感。
人们似乎很容易对蒲草芯这种食材产生误解,认为其不应盐渍去水,新鲜的才能保证最爽脆的口感。
实际上这是一个误区如果蒲草就这样包进锅贴的馅中,在煎的过程中,它会因失水而变柴,清脆不再。
盐渍不光可以去除蒲草芯中些微的涩味,更能使其植物细胞同步紧致收缩析出多余的水份。
而这种盐渍脱水,也因此并不能算得上是纯粹的脱水,更能保证蒲草芯的品质与口感。
将蒲草芯与海青菜混合后加入少许清油,大半勺蒜末备用。
从恒温柜里找出一盆新鲜的青虾,掐掉虾头挑出腥线,剥好的虾仁放入碗中,而剩余的虾头起油锅,小火慢慢的焙出虾油。
待橙黄的虾油将锅内的清油一同染色后,捞出虾头弃之不用。
在虾油锅内放入两颗细细碾碎的咸鸭蛋蛋黄,炒到冒起大量金黄色油沫离火静置一分钟,微凉后倒进海青菜馅中,一同搅拌均匀。
和面擀皮要用饺子皮的擀法,周围薄中间厚,这样才能保证在煎的过程中底面不会轻易破碎。
面皮在手,挑进一筷馅料再摁进一粒虾仁,捏成麦穗状即可。
包好锅贴后,在系统那要来厚厚的铸铁大平底锅,上灶后加入薄薄一层牛油,锅表润泽但看不见油脂流淌最为合适。
一个个的将锅贴摆上去,大火煎到冒出青烟后立刻改为小火,这样可以使其底部迅速变得酥脆,防止粘锅。
煎上五分钟,用葱姜水沿锅边浇进去,保持底部覆过少许一层水,再撒上一遍青盐和胡椒碎,盖锅两分钟掀开,再撒进切得细碎的小葱叶,三十秒后铲入盘中,出锅上桌。
出奇的是,白穹首沈峰小吴都在桌边老老实实的坐着,望眼欲穿却没人动筷子。
“唔,怎么不吃?”
吴恪苦笑,白穹首和沈峰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瞟向遥遥站在门口的赤。
“咳咳,那个,我们等你一起吃等你一起吃”
林愁好笑道,
“大胸姐,拿几瓶啤酒,一起坐下吃饭。”
赤嗯了一声,去恒温箱拿出几瓶啤酒放在桌坐了下来。
三个爷们这才松了口气,
“吃饭吃饭。”
新出锅的海青菜锅贴热气腾腾,表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胡椒碎和青翠的葱叶,薄薄的面皮荧光致致呈半透明色,能够清晰的看到内里嫩绿的海青菜与流淌的汤汁,焦香与麦香扑面而来。
众人一起下筷子,锅贴底部脆硬,与盘底筷尖碰撞出脆脆的声音,而其余部分柔软无比薄如蝉翼,偶有生疏没捏实的锅贴褶皱处被筷子一夹,立刻有一汪嫩绿的汤汁咕嘟嘟的冒了出来。
“吸。”
沈峰急了,噙住破口一啜。
“嘶,好鲜!”
林愁认为,锅贴就该吃像这样底面煎得焦酥而上表面软糯无比的,这才是锅贴独有的魅力。
夹起一个放在嘴里,
“咔嚓。”
这是最清脆动人的声音。
与其说是海青菜“馅”,不如说是海青菜“汤”。
方寸之间,锁住的汤汁竟有如此之多。
薄薄的海青菜滑软如燕窝,而蒲草芯颗粒感十足,咬在嘴里发出“嚓嚓”脆响,特有的缠绵的青草香顿时四处逸散。
如果一定要用一种“味道”来形容蒲草芯的“味道”,那它与秋日里清晨挂着秋霜的小萝卜叶的气味极其相似那是一种包藏着人世间所有孤冷,只可孤芳自赏自顾自怜的凄清。
慢慢的,虾油炒过的咸蛋黄的浓香才渐渐进入到口腔的感知范围内,而此刻,重头戏也到了,那就是相比于其他馅料来说颇为巨大的虾仁。
更难以想象的事,在发现虾仁出没之前,居然完全都没有一丝一毫感觉到“虾”的味道,包括咸蛋黄与虾油的组合。
沈峰惊了,
“这,这怎么可能没有素包子素锅贴常用的豆腐粉丝吸收汤汁,也没有香油,更没有任何调料的味道却是这种这种感觉”
沈峰又又又一次觉得自己的词汇量太过贫瘠,就像撒哈拉里的绿色植物一样稀少。
但凡素馅的锅贴必然会选择用盐渍或焯水拧干来去除掉蔬菜中的水分,以避免露馅,然后再以香油的重味调和素馅不可避免的汤汁过多造成的寡淡无味。
而林愁却恰恰相反,做到了锅贴汤汁似灌汤包一般饱满充盈,没有刻意除去汤汁,反而尽量利用。
但是这锅贴,却美味的难以置信。
锅贴的底部酥脆,内里饱灌汤汁,非常的极端,却更能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
沈峰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该说点什么,
“林子,你这个锅贴,我是真的服了。”
林愁宛如一个科研人员,淡然道,
“只是简单的食材组合搭配而已,把握住那一点,就能做出合格的菜肴。”
沈峰点点头,每一次吃到林愁的新菜,都会有意想不到又在情理之中的惊喜。
味道上的惊喜,神奇的效果上的惊喜,双重满足。
沈峰就这么出了一会神,一低头,
“卧槽,老子碗里的半个锅贴呢?!!”
吴恪嘴角沾着一小片海青菜叶子,嘴里却含着半只海怪钳子,啃得咔嚓咔嚓响,
“唔,什么不知道没看见,被四狗子叼走了吧?这狗子忒不是东西了也!”
“呃”
吴恪还要继续说点什么,赤和另一道源自于桌子底下的冰冷视线让他如坠冰窟。
“当啷。”
大胸姐看着吴恪,顺手将刚吃完的海怪钳子丢进放在桌子底下的盆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四狗子的头顶毛儿。
那钳子蹦了几下,摔出盆外。
吴恪的心也像那钳子一样。
“吧嗒。”
没说的,他的胸腔就好比这狗盆。
四狗子坐得端端正正,脖子上扎着一方新嫩芭蕉叶编织的餐巾,扯着狭长的嘴巴子,似乎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
“嗷呜啊嗷汪~!”
大胸姐冷光湛湛的视线似乎在来回梭巡一只冒着热气儿的大肉包子。
吴恪慌了,茫然。
他哆哆嗦嗦的说,
“那个不是有误会,绝对有误会我我!是我吃的!绝对是我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