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山狱的街道,彻底没了熟悉的影子。
秦昆像个怀旧的老人,指着一个又一个地盘道‘这里曾经是谁谁谁的’,虔婆娇弱地跟在他身后,看到他这幅怀念的作态有些不屑,一个又一个拆台道‘我睡过这里现在的谁谁谁’。
二人走了一路,秦昆感觉虔婆将新任的宿主们睡了个遍,有些唏嘘。
当年的老熟人确实没剩几个了,这才几年啊。虔婆从一个恬不知耻、令人作呕的老太婆,一路睡到了黄泉级,粉嫩如十八岁少女一般,让人费解之余,又多了几分无奈。
“这里到底是一处怎样的地方?”秦昆指的是十死城。
秦昆在十死城待的越久,越不理解,十死城的感觉,和系统还有些不同。
虔婆道:“以前不知道,现在清楚了一些,你信命吗?”
“我信。”
“这里是个争命的地方。”虔婆发现前方一处篱笆墙样式的地盘,一个编着渔网的老头炽热地望着自己,嘴角一挑,将领口往下拽了拽。
“争命?逆天争命?”
这词秦昆只在小说里听过。
虔婆摇了摇头:“不,是争别人的命。放逐之地,都是些身受天罚之人,只有把别人的命数夺去,才能活的更久。”
“匪夷所思。你怎么知道的?”秦昆好奇。
虔婆耸了耸肩:“我和天乾狱一个老家伙睡觉的时候,从他口中听到的。”
一处血磨坊,秦昆停下脚步,虔婆看着高大的风车,闻到里面飘来的腥臭,葱葱玉指抵住鼻子:“这个地方的主人据说恐怖冷血,你认识吗?”
门口,一个血肉模糊的魁梧胖子像个猩猩一样扑了出来,兴奋地怪叫,秦昆朝他笑道:“臭豪,你家主子呢?”
血胖子指了指风车,秦昆咦了一声,看见臭魁正在从风车上取下一些风干的尸体。
刚刚自己的天眼竟然没发现这货,看起来臭魁也修炼了些匿气的身法啊。
“昆仑魔?”
臭魁从风车上一跃而下,大地震动,周围分尸的肉摊子被震倒,虔婆瞪大眼睛,看到对方的装束,难以置信:“食尸泰坦……海奎因?”
虔婆冷汗涔涔,臭魁忽然眉头一挑,舔了舔嘴唇:“好香的肉。昆仑魔,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虔婆大惊之下,连忙后退,臭魁冷笑一声,一把铁钩扔出,像是有灵性一般,从虔婆的脖子里刺入,将她勾了回来。
秦昆见到臭魁双眼通红,兴奋难耐,伸手死死抓住铁链,笑道:“这是老朋友,不是礼物。”
臭魁几次用力,发现秦昆的胳膊纹丝不动,如铁铸一般沉稳,便将铁链一抖,钩子从虔婆脖子上坠下,眼神也逐渐恢复。
不是礼物?
“真奇怪,她身上的味道应该馊了,但为何这般好闻?”臭魁仔细嗅了嗅虔婆,又觉得恶心,又觉得垂涎。
虔婆现在一动也不敢动,身子僵硬地杵在那,后悔跟秦昆来了。
只不过面前屠夫造型的家伙在听到秦昆的劝告后,对自己没了兴趣,才放下心来。
“既然是昆仑魔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进来坐坐吧。”
血磨坊里,现在成了尸体展览馆。秦昆早就欣赏过臭魁的藏品,虔婆却是第一次来,在发现架子上有许多自己熟悉的尸体时,脸上露出苦笑。果然是海奎因,这位食尸泰坦,在十死城里已经凶名赫赫了。
她知道艮山狱有一位强大的宿主,可素未谋面。谁曾想到今日居然通过这样的方式认识他。
臭魁拿出些在中央区域买的东西招待了二人,看向秦昆道:“我听几位族人说,你这段时间来的频繁,但是没找过我。今日前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臭魁是秦昆唯一的朋友,残忍,食尸,看起来凶恶,但对秦昆非常义气,也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天然的相性相合。
秦昆道:“本来没事,路上听婴母说,十死城是个争命的地方,好奇来问问你。”
秦昆早就知道,臭魁是原住民,在这里居住的日子非常非常久,而且从未出去过,十死城的事,臭魁应该是很熟的。
臭魁端正地坐在那里,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空气中一咬,感觉什么东西被吞到他肚子里一般,屋里,半边还是血磨坊,另外半边却成了一处山头。
秦昆一怔,什么妖术?
臭魁肚皮鼓胀,不能说话,走到那边时朝着秦昆二人招了招手,秦昆跟过去后,臭魁才吐出肚子里的东西,空间恢复原样。
旁边的虔婆冷汗直流:“食尸泰坦的吞天狱,十死城最强的领域之一……以前只听说有吞人命格的作用,现在才发现居然还有破界之力……”
臭魁讶异看向虔婆:“你知道的还不少?”
虔婆恭敬道:“从天乾狱听说的。”
秦昆也将惊讶藏在心中,在十死城待的越久,见识增长的越快,刚刚臭魁吞了那块空间,秦昆已经被震得不轻了,不过这种地方,发生什么事都不意外,毕竟大多数怪物,都是鬼神莫测的生命体。
他们来到一处山头,这里是城外,天上是一处巨大的空洞,晶莹的因果线交织在空中,如蛛网密闭,里面是各位已死宿主亿万次的生命转折。
臭魁望着天空,对秦昆道:“十死城是放逐之地,摆脱放逐的方法,的确是争命。因果线里的能量,是大补之物。只不过,能玩转这种能量的宿主,少之又少。”
秦昆不解,臭魁道:“死宫的暮神是一个,因果线被他当成了琴弦。虫后是一个,因果线被他当成了虫茧。白神是一个,因果线被他当成了毛发。狐神算半个,云狐的狐火无物不烧,燃料就是因果线,只是耗费太大,后又用其他法子炼成剑光,算不得玩转。至于中央区域的其他神祗,徒有虚名罢了。”
秦昆错愕。
臭魁低声道:“这也就是我一直想成为统治者的原因,若我也到了那座塔里。就会学到运用因果线的法子。你知道吗?我是被放逐的泰坦,真正脱身已经不可能了,但是在亿万因果线中存在,也等同于我逃出了这个牢笼。”
太过抽象的东西,秦昆一时半会难以理解。
臭魁说的,比虔婆说的高深百倍,秦昆想了想才不确定道:“也就是说,你可以在别人的因果线里活着?”
臭魁嘴角一挑:“是。即便因果线的主人死了,他因果线里的亿万可能仍旧存在过,把别人的命拿来自己用,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脱困的方法。”
秦昆胸口起伏不定。
谁能说以那种方式活着,不是一种高级的存在形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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