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看到主角失败一次又一次!恭新!你这是在玩火!”一个女人,一个名为魏悦的女人,在恭新面前,将已经敲定的白花花的稿子用手背又猛烈的敲击,来便是,这些稿子,对于恭新来说,已经是废纸一张,一层,一叠,一整个年月。
“可是……我觉得……主角失败很正常……”恭新想要再做辩解,却还是没办法再开口,他把右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中指横在额前,慢慢的滑过清白的汗水。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很……”
很正常,长羽枫的任何一次失败,都有迹可循。
没有传奇,没有奇迹。
“可能你根本就不擅长写作,相信我,你现在整天待在家里啃老,还不如去学一点技能,考考证。”橘纯一将那叠稿纸放在背后,严厉的看着恭新,她的眼睛,好像也是柳叶眉的,只是皱眉之间,额前的小皱纹出来,让这严厉便有了威严:“恭新,你确实不适合做这件事情。放弃吧……你已经老大不小了,你这么大个人了,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想要写感情,实在是太委屈你了,别写了,真的。如赚点钱,都是好的。总比写这个强。”
窗外的猫咪好像也被她的威严震住了,从衣架上跌落下来,一个翻身,四只脚还是稳稳的踏在地面上,这是猫咪特殊的天赋吧。它们真厉害,即使不用学习,也能飞檐走壁,成为黑夜里的魅影。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再天真了!你写不出来的!这里有这么多的大神,你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吸收进去!商业化,商业化,懂吗?”魏悦眼里好像发着火,看着恭新,恭新就像是一只呆愣的木鸡,手还未从额头上拿下来,空空的,看着魏悦的鞋子。
那双高跟鞋,或许很贵吧,黑色的,泛着光泽的表面,尖而下斜的足尖,会不会有点委屈自己的脚呢,很像是裹小脚吗?果然会这样想的吧……
高高的鞋跟让魏悦表现的那么高挑,淡淡的妆容,面对着自己,无法再看的更多了,看多了,不太礼貌……
或许也是这个宅男的悲哀了吧……
“不要这么天真好不好?你知道大家喜欢看什么吗?喜欢轻松!娱乐!看的开心的,他们不是来看失败和糟心的!主角光环懂吗?没有主角光环,没有厉害的装备,没有厉害的系统,没有龙傲天!没有玛丽苏!你起码也得让主角成功啊!对吧,这完全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东西嘛!你写的爽,别人看的爽!不就可以了!商业!消费!钱啊!钱!没钱!你写个毛啊!”
魏悦又用手背狠狠的砸了两下那白花花的稿纸,即使那些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但是如果没有价值,还不如白花花的稿纸来的精贵。
就像是在拍打着恭新的脸庞……他的脸被骂的赤红,他甚至能够闻到魏悦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她不懂香水,就像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为啥没有价值。
“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明白。拉倒吧!你赶快完结掉,我们再也别见了!”魏悦喘了一口气,将稿纸拍在桌子上,松了一下领口。
“我想……我还是会写完的……”恭新慢慢的吐了一口气,他紧张的话也说不清楚,一下子站起来,看了一眼那叠稿纸,长羽枫这三个字,就好像是一种抓着他眼前的小匣子,不再挪开……
“我需要给他们一个结局……仅此而已。我是这样想的……”
恭新难过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拖鞋,那双高跟鞋,慢慢的挪开了位置,他的大拇指好像很不听话的也挪了一下位置。
“我觉得正因为主角每一次都会失败,才不会天真。才会获得通往成功的答案。这是我当初所想到的……我认为……”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说了。”魏悦拿起自己的挎包,那个皮制的包好像也很贵的样子。
但是恭新不懂包的牌子,那个包好像就和塑料袋子一样,只是个包而已。
或许不是,他的穷酸样,终究缺了点格局。
“你知道你在书里写了什么吗?金钱?权力?人脉?你懂吗?你懂这些吗?你就写出来误人子弟?”魏悦像是被气笑了:“不要说你是在什么网站上看的知识理论哦,不然要笑死人的!还历史轮回都来了……历史什么轮回啊?你讲的清吗?写点情情爱爱,写点装X打脸不好吗?非要扯这些!”
魏悦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还有,你对于人物的关系根本就没有把握清楚,谁是谁的女儿,谁是谁的儿子不写当然可以,主角光环!懂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懂吗?”
门,被魏悦打开,狂躁的风,就像是拉扯的尺锯,呼啸而过,留下难以磨灭的聒噪。
“我……并不会不懂装懂……这一点我很肯定……”恭新的嘴巴再次的闭合,便也久久的未在说话,看着那双高跟鞋离开……很多东西,便再与他无关了……
“金钱对人的异化非常严重,只要有利可图,动了邪念的人。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已经是一百件,一万件,万万件血淋淋,脏的不能再脏的悲惨事件验证的了……”
他这个时候开口,好像已经没有了听众,也便失去了……唯一的听众似的……再也回不来了……
“历史,历史轮回,历史周期……历史……以史为鉴,王侯将相……轮回……”
他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太好了,说的模模糊糊,就连他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话了……
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就好像失去了一切……一切的动力……
有些人需要努力,有着人不需要努力,有些人走的很快,有着人走的很慢。有些人活的健健康康,有些人连好好活着的权利都没用……
“你不能总是去游乐场……”
风,带来了这片黑暗天空的缠绵气流,绕在恭新的身上,他洗的有些长的衬衣,被风卷起来……呼啸着,那些稿纸,如风般逆卷,好像魏悦并没有关门,让风灌了进来,恭新沉默着,看着那些废纸,翻飞在房间里,这个小小的房间,就像是一个难以逾越的牢笼……
说它是牢笼,也仅仅是因为高昂的费用……
“也可以尝试去一去医院里看一看……”
他依然在说,尝试。
“我知道大家都很苦,不愿意看悲的,难过的,失败的,但是这就是人生,如果一个人的人生已经注定了会取得成功,那一定是传记,而不是……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
可是已经没有最后一个听众了。
“如果一个母亲想着自己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成功……真的不能说有多爱这个孩子……因为母亲可能自己也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成功……虽然有个例,但是还是太少了,大多是残酷的母爱……而不是让人羡慕的母爱……”
恭新不再说下去,静静的坐下来……趴在桌子上,他应该很难过……但是他就是哭不起来……
因为被否定,太过于正常……他或许真的有些自卑?但是自卑的人真的能够遭受住这样的打击么……
他很难过,但是就是哭不出来……
风好大,风好冷,他吸着一口气……提起气腔,有些颤抖的抽搐……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好像,他的一切世界,都在慢慢的崩溃,自暴自弃起来……
“嘿……你根本不需要难过……”
一个人的声音在恭新的耳边响起来,他想着,还会有第二个人会来安慰他,显的有些震惊。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一个男孩子安慰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慢慢的抚摸,在冷风里,他们的衣裙,就像是在起舞。
“琳儿,我不是在你的身边嘛,这点困难算什么?对吧,亲爱的。”
那个黑色华衣的男子笑的可甜,还眨了一下眼睛,他明目皓齿,美眸如秀,生的可好看。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好想,好想你……”那个被唤做琳儿的女孩子红衣箐袖,拥在那男子的怀里……
风华流转,桃花纷乱,漂流着,整个世界的孤寂……
“我也很想你啊……你别哭,乖,你别哭……你哭了,我也要哭了……”男孩子摸着女孩子的脸,用修长的大拇指抹掉她的眼泪。
只是梨花带雨,哭凄凄,也不停了,晶莹的泪水被风吹的散了,如玉珠落地,却悄然无声……
凄凄之风,唯予我悲。
灼灼之梦,唯欲我心。
恭新猛的推开桌子,有着踉跄的来到风里……就好像那两人真实存在一样,他的脑门和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未关住的门儿,一下子轰然的关上,将他的身子撞的远了,跌落在墙上。
“喂!”
恭新大喊着!想要去呼唤他们的名字……
“喂!”
恭新的口中竟然流出血来,那有些腥的,竟然是微甜的血液从口中吐了,他才真实的感觉到,他呼喊不出他们名字……
“喂!”
一个身穿朱红色铠甲的男子,就像是沉沉天幕的战神,高大挺拔,英姿飒飒,威风八面,将军模样他抱着一个婴儿,脸肉嘟嘟的脸,就像是沉沉闷闷的啼哭。
将军笑脸相迎,在云端站着,雾气说是有些冷了,他紧紧的抱着这个孩子。
用眉毛逗她。
她哭啊哭的……竟然又咯咯咯的笑了……
他见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不甚欢喜,也有些诧异……
他抱着孩子……奔向自己的妻子……却望而未及……
他们慢慢的化为云中之雾……消散,远离……
恭新看着他们的脸庞,那身朱红色的将军甲,如梦,如灼。
恭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消散……捂着自己的胸口……他害怕自己的心脏跳不过来……缓缓的抓着自己的胸口,祈祷着,这个掌控着他生命的小东西,明明每一个人都有……
而他的,却是残缺……
恭新看着那个穿着一件白色华衣的男人,慢慢的躺在如棉花般柔软的花絮里,那些纯净的白色,就像是天幕抛去任何一丝蔚蓝,白的吓人,白的可怕,和他的脸,一样虚弱……
那男子狠狠的大声的叫喊起来,就像是狂怒着,喊着自己的死期……
他想要咳嗽,却还是没有咳出来。
他难过的……好像是真的难过了……一滴泪流到了他的眼角,缓缓的流淌,滴落在那棉絮里,化为纯净的蓝色……
那天空也跟着蔚蓝……
他忽然的侧过头来,用严厉的眼神看着恭新,恭新被吓了一跳。恭新害怕的不得不在地面上摩擦着倒退,靠在墙上,大睁着眼睛,与那双怒火的双眼对视。
那杀伐的眼神,犹如强大的怒火升腾,冲天而起,炸燃掉整个世界。
火!天火!在降临!
天火,在降临!
哭喊!呼嚎!哀鸣!像是时刻无法抹去的阴影……
“救命!”那伸出火堆里的手焦枯而狰狞……
“救救我!”那已经去火瞳般的眼睛已经被烧穿……空洞而恐怖……
“救命啊——啊!”那呼喊声,被硬生生的截断,就好像是火烧断了他们的躯体……
焦枯的烟,从喉咙里喷薄而出……
风欲静了……而这天火……却未再熄灭……
恭新呆呆的,看着那火海升腾翻滚……
他的口舌好像也行为火焰而干涸,嘴唇开裂,耳朵被惨绝的呼救声轰炸……
嗡嗡的……这脑袋里……好像从未再有出现想法的意思……一片片的空白……一片片的空白场景里,沉闷……
“什么?”
“你想通过这场战争给你自己带来什么?”
“不是为了自己?”
“真的不是为了自己?”
“你确定?”
“你可真天真。”
“天上的神,都这么天真么?”
“天真,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