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纳——你在哪儿?”派洛斯一把将自己脚下已经粘起来的土块揭掉,它们就像是蛇褪下的死皮,还带着地下墓穴难闻的湿气。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走的嘛!”派洛斯站了起来,将牛仔帽翻了翻身——那顶牛仔帽可是这个灵界的稀罕物件,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经历过牛仔拓荒的西部事件,那是派洛斯导师的物件,如果没有这顶牛仔帽,或许派洛斯也不会成为一个考古学家。
在公国,考古学家和史学家一样不受待见,因为这个世界有真正的神明,起码,在遍布世界的传说里,神明的宝藏总是让一大批的冒险家豁出性命。
派洛斯拿出了一个球型的发光晶石,晶石的光很亮,但是这地下五十多米的深处还是太暗了……只能看到一些比较粘稠的黄土,还有他刚刚扣下来的两个脚底板。
“该死……在这上面走来走去,我新买的鞋子就要报废了……”派洛斯吸了一下挺直的鼻子,将晶石推选,一堵墙赫然显现在面前,那墙上只是有些少许的花纹,那花纹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来这里便是为了这个,说到底,这座墓应该早就被盗墓贼掘了,还是因为旁边的矿山塌了,漏了些盗墓贼落下的碎银器,不然,一辈子也难见天日。
斯卡纳没有回应,让派洛斯又搓了搓鼻子。
“斯卡纳,回去了……”派洛斯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这个像是洞穴一样的墓地,和所有的地方都不太一样,不,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挖到核心的墓主人的墓穴,所以一切记录下来的花纹和图案都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楚到底代表着什么……
它们都藏在了派洛斯背后的背包里,他现在像是一个作业非常多的学生,还好他生的俊,挺得直背,不然一定得驼背了。
发光晶石在路上扫了一下,派洛斯倒也不怕黑,就是斯卡纳一头黑发,一身黑风衣,要是背对着他,多多少少得撞了,所以他眯着眼睛,找斯卡纳找的很仔细。
粘稠的墓穴泥浆很不好闻,这里应该透过气,不然这种沉在土里的味道实在难以发散,再加上矿洞的坍塌,这里好歹还有些通透的风进来,但是实在没有光能够进来,发光晶石再亮也亮不完整,派洛斯的影子在墙体的花纹上闪烁,一缕红色的气一下子散开,便没了踪迹。
“斯卡纳……什么鬼……说好等我的……”派洛斯眨巴着眼睛,揪了一下自己金丝一样的头发,这里的湿气让他的头发也受了潮,竟然捋出了水来。
那水可不是什么好水,他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刺激性的气味便将他冲的晕头转向,捂鼻干呕。
“这是……呕……尿吗……天哪……”派洛斯将发光晶石往上,一滴又一滴的水落了下来……他的头顶有一块极小的缝隙,缝隙里流出来的水滴在了他的帽子上,然后流到了他的头发里,这里太潮,他竟然难有感觉……
那脏水是刚刚流下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派洛斯一甩手,往旁边站了站,再是一捋头发,眼睛盯着那流下来的汁水,黑黄色的汁水让他想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东西……
他甚至是不小心的打了个冷颤,赶紧摸了摸手指,用手捂住了口鼻。
这里连着旷山,这种东西是什么还真难说……不过,派洛斯本身在墓穴里钻来钻去也脏的吓人,颇有以毒攻毒的气派。
这个墓穴并不隐秘,机关也早就被盗墓贼给踩的七七八八了,盗墓是法律上可以划为死刑的重罪,如果谁盗墓,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盗墓的世家,那一定是跟法律对着干的,正法司马上到他们家门口,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盗墓还有世家……偷着干都为人不齿吧……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盗墓的真是不知道珍惜,炸了这边的墓穴又去炸那边的墓穴,这里一块想样的地都没有,坑坑洼洼,给派洛斯的考古工作造成了极大的烦恼。
就是地下的潮湿也破坏了墓穴,还坍塌通了气,让这个墓毁坏的不能再毁坏了……
派洛斯见斯卡纳愣是不回答,心下也生起疑惑来,考古学家的工作除了挖土扫灰制图还有清理墓穴这种琐事确实是磨人的,如果没有兴趣,只会像是熬鹰一样被熬的心神不宁,斯卡纳也不是什么考古的行家……一时半会儿出了墓穴也自然可以理解……
只是斯卡纳不出声……这……有点反常了……不会真的早就出去了吧……发光晶石再往前推,派洛斯的影子也就越拉越长,脚下的泥泞啪叽啪叽的将派洛斯的鞋子包围,就像是拔萝卜一样,一走一个坑洞,还有踩水的声音,让派洛斯走都走的歪歪扭扭。
“别动……”一把刀架在了派洛斯的脖子上,让派洛斯心下一惊,颤抖着,将发光晶石跌落下来。
这声别动把他惊的不轻,颤抖了一下,背后的宝浑然一下,震荡三声才停了下来。
他举起手来……有些委屈……
派洛斯站住,蔚蓝的眼睛往身后的瞄过去,只见一把发着蓝光的刀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叫你别动!”那个人的声音这个时候才能分辨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是……我……”
我也不是来盗墓的呀……派洛斯倒是有些坦诚,不那么害怕,因为从逻辑上来讲,能够从身后杀的,要杀早杀了……
“派洛斯·菲尼克斯博士,好久不见。”身后的女人哼了一声,将派洛斯的神情带着惊讶和欣喜:“乌鸦女士!你还是老样子,喜欢从背后拿刀怼人……”
“长话短说……”乌鸦那双枯绝的双眼里,派洛斯的后脑勺和牛仔帽都散发着可怕的……额……臭气……
这让乌鸦就算想要说长一点也难了……
“你说……”派洛斯点头,却又因为乱动……被乌鸦踢了一脚……
“我们在找一处墓穴……这是图纸!”乌鸦右手压刀,左手将那张图纸平推了出来,现在了派洛斯的面前。
乌鸦在身后,那双枯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幅图纸。派洛斯手上的发光晶石正好背对着地图,让乌鸦的手在地图的边缘形成了纤细的魅影。
那是一张别样的地图,很明显,上面打红叉的地方一定是宝藏的地点,不,乌鸦说是墓穴,即使背光,也大体上看的清晰,应该是图纸比较特殊,做了反光处理。
“在哪里!快说!”乌鸦严厉的呵斥出来,将派洛斯又吓了一跳。
“啊?”派洛斯被乌鸦的严厉吓到,又被乌鸦的话给惊到了:“我还没有看过呢……怎么说的出来……”
他定然是不可能直接说出那幅墓穴位置的,但是他还是仔细的看了那一份地图,那地图根本不是按照公国坐标记录的方法绘制的:“你们哈图林要找人帮忙……难道就是这样对待帮助者的嘛……这也太吓人了……”
“少废话!快点看图!”乌鸦的手明显往下压了一下,让匕首亲了一下派洛斯的后劲,派洛斯吓的汗毛直立,连声求饶起来。
“乌鸦姐姐……好姐姐……你这太为难我了……我又不是神……”
“如果你还想要你这条命……限你一天之内给我答案。”乌鸦的白发在潮湿的空气中依然干爽,被微风吹动了。
咻的一声,派洛斯就瞬间感受到了脖子消失的匕首凉意……
乌鸦……来无影,去无踪……
这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派洛斯叹了口气。
“你说你都这么神通广大了……自己找不行嘛……”
“不许说我坏话!”乌鸦又立马出现在了派洛斯的身后,踢了一脚派洛斯的腿,让派洛斯跌出去了个踉跄。
又是咻的一声,便又消失不见了……
“对不起,对不起……”派洛斯连忙道歉,端正了自己的姿态,又轻声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斯卡纳去哪里了……被乌鸦调虎离山了……
好吧……
不对……
“我还没给我地图呢!”派洛斯抬着头往前去喊,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哪有这样的……”
派洛斯赶紧回到了刚才做记录的地方坐下,那两片脚底板又“回到”了他的脚下……
羽毛笔和书记本从背包里掏出来,快速的划来划去,将地图的大概焦头烂额般的记录了下来……个鬼。
他压根就没有那么强大过目不忘的能力,最多复原了那张地图的大概。
“山……水……还有……大叉。”派洛斯快速的简画了那张地图。
那制图的手法是帝国的手法,所以他确实一眼没有看出来,帝国的山水制图都带有极强的写意风格……他们不做高度要求,写个山,不会说这个山有多高,只会记录这是什么山,多高要去看记载,除此之外,水也是如此,两天杠,就代表河流,横着流就是横杠,竖着流就是竖杠,方向也没有公国的清楚。
帝国人大多喜欢以文字记述地图,比如,到了什么山,应该走多少步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不像是公国会做高线要求,也不会太过记载所藏东西在具体的哪个山的背面,高线高到一定范围就是山,低到一定范围就是河……
但是!
这些都是官方制图,留给人看的,不是给藏宝的人看的……
藏宝的人随便描述一下,或者是按自己记忆打打哑谜随便做个图纸,都有人信的,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所藏的宝藏。
所以这图,不是宝藏,而真有可能是墓穴。
山水皆有,没有高线,就是帝国人的图纸,但是那记录的文字……并不是帝国的文字……而起一种从来没有看过的文字……
仅凭记忆画下来就是瞎画,不过也好歹记下了叉字的符号。他写不来帝国字……
这简直是一种折磨,那些像是蛇一样爬在纸上歪七扭八的符号把派洛斯自己给逗笑了……
“找别人找东西,又不给别人地图……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脑子到底好不好使……”
派洛斯用嘴叼着笔,将包打开,又将地图和笔放了进去。
不过转念一想,那张地图大概率仅此一份,如果给了自己,乌鸦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
那……自己没有正确的地图,查不出来位置,不是完全怪乌鸦了吗?
不不不……乌鸦并不会管自己的死活……乌鸦不会有错,有错的是自己没有在三秒之内记下来……
你说对吗?派洛斯……
好吧……要为难天才……可为难不住……
派洛斯确确实实被迫记下了那张图叉所在的位置。
帝国的制图手法也确认……还有那些帝国的符号……他需要去查一查……
不过,还是很不明白……哈图林找一个墓穴干什么……
哈图林想要杀人,易如反掌。
没有人会喜欢弱肉强食的世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存法则根本不实用于人类社会……
哈图林坏事做尽,法律也管不了……派洛斯自然只能真的帮助乌鸦,那些一口一个将弱肉强食挂在嘴边的人,一定不是蠢,就是坏。
但是现在派洛斯也只能焦头烂额……因为他还需要面对塌方的危险……这个松动的墓穴……开始吞噬掉这埋藏于地下的文明……
虽然他们早就已经被盗了,不过还好,作为灵界唯一的一个考古学家,派洛斯博士还是记载下了这里可能存在的一切……
盗墓有世家,一定是这个世界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