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噶尔部,额尔齐斯河流域。
自汉王朱和墿击败准噶尔汗卓特巴巴图尔,平定了准噶尔部,就将大营迁到了附近的重镇铿格尔图喇城。
朱和墿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位能工巧匠,在城中央一座三丈高的台基上树起一座汉白玉石碑,碑上铭刻着所有战死明军将士的姓名。
石碑落成后,朱和墿率明军全体将士在碑前祭奠,又将亲手写的祭文在碑前焚化,同时焚化的,还有准噶尔汗王的狼旗,以告慰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
汉王这波拉拢军心的操作,徐明武给满分,且自愧不如!
准噶尔之战,原先的目的是北上救援被困的征北军,而朱和墿误打误撞遭遇了准噶尔部主力,战役的结果大大出乎了众人意料之外,明军不仅消灭了准噶尔部主力,还趁势控制了整个准噶尔部广袤的土地。
不过这场战役,朱和墿所部伤亡过于惨重,元气大伤,严重缺乏武器弹药和药品。
更为困难的是,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偃旗息鼓,无力北上了,如同进入冬眠的狗熊。
好在没过多久,惠远城的御营派来了钦差,带来了圣旨,圣旨充分表彰了汉王朱和墿率部平定准噶尔的战功,令其就地休整,不必北上了。
因为,定国公周遇吉的征北军已然解围,北上的两府人马也已就位,漠北之地明军人马众多,压根用不着朱和墿的几千人。
圣旨对汉王的表彰,几乎是象征意义的,对朱和墿极其所部予以精神鼓励,而实际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没有钱,没有武器弹药,也没有粮草。
作为大明的亲王,皇帝的儿子,朱和墿自然没什么意见,眼下朝廷补给线太长,困难重重,若是争着朝上头要物资,那父子二人就太见外了。
当然,与圣旨一同来的,还有一纸委任文牒,朱慈烺委任汉王朱和墿为“抚远大将军”,并亲赐其为大将军王。
旨意称,大将军王总管准噶尔地区的一切,无论文武,皆可节制,代天子在西北行事,安抚准噶尔部。
朱和墿感恩戴德的接旨后,乐的三天合不拢嘴,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这不仅仅是名利,更是父皇对自己的认可!
朱和墿内心明白,这也是父皇对自己的考验,是否有能力治理地方。
好在准噶尔部的牧民对朱和墿和他的明军并不反感,卓特巴巴图尔篡位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有在牧民心中树立起伟大的形象,而准噶尔汗国内附大明十几年了,双方在贸易和文化上交往密切,有着深厚的友谊。
战争爆发时,卓特巴巴图尔裹挟准噶尔各部,大肆宣扬明军暴虐,吓得牧民们不得不举家迁走。
如今卓特巴巴图尔败亡,明军在准噶尔大草原上成天的溜达,维护秩序,也不见抢夺虐杀牧民,反而吃喝都拿钱来买,于是大家也看明白了。
民不可一日无主,只要有人出面维持社会秩序,总比没有好,能歌善舞的准噶尔各部开始主动与明军接触,寻求庇护。
原本乐呵了几天的朱和墿,开始变得焦头烂额,他被无休止的官司词讼纠缠,难以脱身。
经过近半年的战争,准噶尔部的大小部落首领不是挂了,就是跑了,还有的被明军抓了,原本汗国秩序变得一塌糊涂,没有人站出来为民做主,部落抢地盘、邻里争斗那是层出不穷。
现在牧民们听说大明皇帝派来了亲儿子汉王,叫什么“大将军王”,牧民们不懂这个大将军王是个什么东西,但他们至少知道一点,这人是大明皇帝的儿子,也是管理准噶尔部的,可以审案子搞调解为他们做主!
于是,牧民们一窝蜂的跑到“王府”,要求“天子儿子的儿子”为他们做主,其中还包括不少被抢了货物的行商们。
积压了半年的大小官司,一下子将朱和墿给淹了,一连十多天,朱和墿是足不出户,整天呆在城中临时的王府里,受理络绎不绝的官司。
起初朱和墿还兴奋,第一次尝到了处理“国政”的惊喜感,然而没几天,他整个人都傻了。
从大清早五点到深夜十一点,官司一起接一起,朱和墿不得片刻闲暇,连上厕所出恭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朱和墿还在被窝里躺着,这鬼地方早晚的温差太大了,他不得不裹着被子睡觉。
可是,王府外鼓声震天,将他惊醒,朱和墿无语,怎么准噶尔人和大明的百姓一样,也知道击鼓鸣冤
“王府”前,一大群牧民和商人,少说也有百十号人,他们扶老携幼,个个抱着铺盖卷,冻得脸色发紫,围在大门前,就跟要账似的。
守卫“王府”的朱大能带人冲到前门,破口大骂道“狗日的,这他妈的天还没亮呢,你们还要不要人活了!青天大老爷坐堂也得天亮呀,不然黒咚咚的上哪去看明镜高悬!你们都给老子老老实实等着!”
他话音刚落,却见黑暗中不知哪位大爷,突然仰天号哭“千古奇冤!千古奇冤啊!青天大王如不给小民作主,小民们只有碰死在这台阶下了!”
好家伙,居然还是用汉语喊的!
朱大能不知,不懂汉语的牧民们为了打官司,用了一头羊请人做代译,担任翻译兼律师的职责,替他们打官司。
当然,也有一些见过世面或者经常和大明往来的准噶尔人,会一些汉语。
朱大能怒道“汉王殿下自然要给你们作主,但你们他妈的总要给殿下留点睡觉的时间吧,殿下三更天才睡,这他妈的五更天不到,你们这要累死汉王殿下啊!”
哪知,朱大能的怒骂被一片喊冤声淹没,他无奈之下只得高声喊道“你们他妈的有什么冤屈,按规矩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等汉王殿下醒了,再按顺序一个个进去,殿下自然会给你们作主的!”
朱大能知道,汉王殿下准备大干一场,治理好准噶尔,给君父留下好样子,因此他不敢随意驱散这帮喊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