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的脸在发烧,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才让霍云和看向她的眼神带有热切的含义。
依依啊依依,这么亲昵的名字从老板的口中说出,让她很不习惯,加上他似有似无的暧昧,更让她浮想联翩。
霍云和想送她进去,却被婉言拒绝,第一次约会就有收获,不能太贪心。
快速脱下衬衫,放在她的手里,不顾女孩红红的脸庞,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明天我来接你上班。”
杨柳呆住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瞬间的恍惚,她能感觉出霍云和对自己有好感,可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还有,她好像并没有答应,他就单方面下了决定,这么霸道是追女孩子的节奏吗?
霍云和走了,车子连尾灯都看不见了,可她额头上的温度还在。
锦绣家园虽然破旧,但绿化超好,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大,高高低低的绿树环绕小区,夜深人静,没有几家窗户还亮着灯。
杨柳走在回家的路上,清凉的夜风吹得树叶沙沙响,也吹散了她残存的醉意,后知后觉地想起睡着前发生的事情,不只是额头发烫,连带着嘴唇,好像也热了起来。
心里小鹿乱撞,羞怯极了。
杨秋韵今天是早班,刚洗漱完,杨柳就回来了,“妈妈,你在家啊。”
妈妈看见女儿的脸色有点红,以为是热的,把空调又调低两度,打开冰箱,拿出冰镇西瓜给她解暑降温。
杨柳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切成小块的西瓜,立马笑了,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妈妈。”
今晚的女儿不太对劲儿,往常这盘西瓜她一个人就能吃掉,可现在,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还剩半盘。
“依依,告诉妈妈,有什么心事吗?”
母女俩相依为命,无话不谈,“妈妈可能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但是,听你发发牢骚,还是可以的。”
杨柳有点烦躁,她的神经是粗,但还没有无知的地步,这段时间以来,确切地说,是从她参加宴会,露出漂亮的脸蛋以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今晚,他连暧昧都免了,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意图,不是她以为的潜规则,而是正常的追求。
自己是接受还是接受呢?
妈妈既然看出她的烦躁,她也不背着妈妈了,倚在妈妈的怀里,小小声地说出今晚的事情,详细到他说的自己记得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
杨秋韵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还在想,要是她做得不开心,离职就是,没必要让自己挨累还受气。
但是,事情和她想的大相径庭,女儿苦恼的不是工作,而是人。
杨秋韵是很好的倾听者,女儿说话的时候,她一句言都没插,边听边思考,女儿说完了,她也思考完了。
“云和喜欢你。”
“”
“你对他也有好感。”
“妈妈?”
杨秋韵说的很果断,不需要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杨柳呆呆地看着妈妈,不太敢相信。
看着女儿傻住的样子,杨秋韵笑了,女儿的小脸泛着红晕,透着属于小女人的妩媚,她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
“傻孩子,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就在一起试试呗。”
抚着女儿的发顶,柔柔地笑道“爸爸当初让你们相亲,你们两个谁都不同意,换句话说,也不是不同意,而是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干涉对不对?”
杨柳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妈妈,小小声说出当天的恶作剧,杨秋韵一点指责女儿的意思都没有,“妈妈看到你的另类衣服了,就等你什么时候告诉妈妈实话呢。”
“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
杨秋韵的反应一点看不出不高兴,“妈妈希望你嫁个好人家,但前提是尊重你,不会因为你的身世看不起你。”
“妈妈没办法给你好的身世,可妈妈也不会因为虚荣而牺牲你的幸福。霍家的门第很高,按理说你的身份不太适合,你爸爸的心是好的,可日子是你们自己在过,霍家万一是看你爸爸的面子,勉为其难地接受你,过后出了问题,受罪的可是你啊。”
“现在好了,云和不知道你就是陆瑶,那他喜欢你就没有其他外在因素,只有纯粹的感情,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妈妈就是睿智,看问题很透,杨柳最佩服她了,“妈妈说得对,霍云和如果和陆瑶在一起,可能是看在世交的情分上不好拒绝,可他爱上了杨柳,是因为我这个人。”
一晚上的烦恼纠结被妈妈解开了,白净的小脸又乐开了花,“谢谢妈妈。”
开解完女儿,杨秋韵没了睡意,翻身的时候,发现杨柳也没睡,“睡不着吗?”
杨柳伸手搂住妈妈,躺在妈妈的怀里,静静地听心跳,那砰砰砰的声音,带给她的是安稳,是幸福,是感动。
“妈妈,说说你和爸爸的故事吧?我记得你说过,等我谈恋爱就告诉我的。”
杨秋韵确实说过,等她恋爱,真正懂得男女之情的时候,就把他们的故事讲给她听。
女儿的恋爱还没有开始,可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也是时候告诉她缘由了。
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并不都是浪漫的,也不感人,陆锦宁是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王子;杨秋韵,是实打实的灰姑娘。
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得了重病,原本小康的家庭一夜回到解放前,存款没有了,房子卖了,也没挽回妈妈的生命。
爸爸是一名普通公务员,老实温和,规规矩矩过日子,妻子病重的时候,他尽心尽力地伺候,毫无怨言,得到单位女同事的青睐,妈妈走后一年,和同事重新组织了家庭,又一年过去,弟弟出生了。
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奶奶留下的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虽然不算富裕,但两个人上班,养一个孩子,还算过得去。
弟弟出生后,表面的和谐平静被打破,继母不再对她关怀备至,尖酸刻薄的嘴脸露了出来,尤其是家里房间少,她的宝贝儿子只能住在客厅,看杨秋韵更加不顺眼起来。
男人的好名声不允许她虐待继女,只能对她视而不见,无论杨秋韵怎么讨好继母,都无法改变现实。
爸爸自从妈妈走后,比同龄人苍老了很多,脸上也没有了笑容,直到弟弟出生,爸爸才重现笑颜。
杨秋韵知道继母不喜欢她,只要爸爸开心,她无所谓的,受了委屈,也不告诉爸爸,一个人默默咽下。
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到她考上大学。
上大学的第一个国庆小长假,当她回到想念不已的家时,才发现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属于她的卧室被弟弟霸占,她的东西被收进一个大箱子里,放在阳台上,她只能屈身于弟弟那张小床,反正也没几天,将就一下也行。
杨秋韵是懂事的女孩,除了生活必备品,从不乱买东西,去大学报到的时候,包包里只装了学费和一个月的生活费。
别的同学都在尽情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她在打工,赚取必要的开支。
她知道继母不喜欢他,也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讨人嫌,放假了,别的同学都回家了,只有她,有家回不得。
委曲求全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放寒假回来之前,特意打电话告诉爸爸回来的时间,就想着继母再不喜欢她,也应该把房间收拾出来,等她回校后,弟弟再使用也不迟。
可是,她错了,别说房间了,就连那张小床都没了踪影,她只能在沙发上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