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抓着段星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也没什么逻辑,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从认识到如今,几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却让她觉得和他已经一辈子了。
但是,这个一辈子,却硬生生的被人给掐断了。
秦艽垂眸看着段星,低声说道“你之前答应我,等局势稳定下来就带我离开京城,去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生一堆娃娃,可是你食言了。你还没带我出去玩,你、你也没给我一堆孩子……”
她眯着眼,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我们成亲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孩子。我、我还偷偷给自己把脉了,我以为自己有问题。但是我查过了,我没有问题,那就是你……”
她看着段星,眼神突然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的道“段星,你欠我的知道吗?你欠我的!你欠我一个孩子,你要记着,下辈子都要给我记着。”
一直没有意识的段星突然间抽搐了一下,随后在秦艽震惊的眼神中缓缓的睁开了眸子。
段星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红血丝。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秦艽。
秦艽“……”
段星的手突然反手扣住秦艽的手腕,一用力将她的手腕拉到唇边,张口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秦艽闷哼一声,但是却一动不动,任由段星死死的咬着她的手腕,直到她破了皮流了血,鲜血流进了段星的嘴里。
段星又咬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松开了秦艽的手腕。
段星的舌头在那血淋淋的伤口上舌忝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睛。
他通红的眼睛望着秦艽,一字一顿的说“做个记号,下辈子找你,来还债。”
秦艽没说话,眼泪却猛然间如开了闸的洪水,滚滚滑落。
段星勾了勾唇,声音沙哑的说“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哭。但是今日,我允许你哭!不过,就这一次,这次过后,就不准了。”
秦艽发不出声音,只看着段星,不停的点头。
段星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他家心肝儿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越来越模糊,他心中针刺一般的疼。
他做了一回逃兵,将他家宝贝儿一个人仍在了这个世界上。
没有他,他家心肝儿该怎么办啊?
段星闭了闭眼睛,心中百转千回,想了又想,还是说了一句“我的心肝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的爱自己知道吗?就像,我还在那样!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实在是熬不下去,就来找我吧,我等着你!”
段星说完最后一个字,像是浑身所有的力道都泄光了一般,握着秦艽的手都使不上力了。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多看秦艽几眼,但是那张脸却越来越模糊。
而秦艽,在听到段星最后那句话之后却猛然间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段星。
她的眸子里,有光闪过。只是,段星已经看不清楚了。
那张带着泪痕的脸,离他越来越远,到最后彻底归于黑暗。
他有些遗憾,到最后,竟也没看见秦艽的笑脸,而是让她哭的这样伤心。
再后来,他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秦艽就坐在他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滑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眼睛闭了起来。然后,她感觉到那人的呼吸渐渐的消失,体温一点一点的下降,到最后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秦艽在段星的身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人再也忍不住敲门。
他们怕段星出事,更怕里面的秦艽跟着出什么事。
敲门声将秦艽惊醒,她缓缓的抬起头来。
眼角还有泪痕,她眼前的光影重叠,视线朦胧不清。
段星说,之前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不要再看到她哭了。
秦艽沉默着擦干了眼角的泪痕,眼前的画面瞬间清晰起来。
她张口,淡淡的说“进来。”
她的声音低哑难听,一张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门被人推开,商路郑言等人鱼贯而入。
他们先是看着活着的秦艽松了一口气,随后视线不断的往段星的身上飘,想问又不敢。
秦艽低垂着眸子,淡淡的说“不用看了,他已经不在了。”
众人“……”
郑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眶红的要滴血。
秦艽没管他,淡淡的说“紫草,去通知父王母妃,这段时日你留在他们二老身边照顾,切勿让他们忧伤过度伤了身子。”
紫草眼睛红红的看了秦艽一眼,随后道“是,少谷主。”
秦艽又道“商路,回将军府,通知秦山来一趟。”
商路什么也没说,一边掉眼泪一边出门了。
秦艽又看向紫苑,沉声说“入宫一趟,通知冉书辛这件事。告诉他,此如今朝堂之上局势未稳,世子的真实消息不便公之于众,让他保密。”
紫苑“……是。”
“北岩王还在京城吧?”秦艽突然问。
紫苑点头,道“是,北岩王尚在京城。他前几日搬出越王府,也没住别宫,直接在城内包下了一家客栈,他们兄妹就住在那家客栈内。”
秦艽点点头,说“你出宫之后顺便去一趟北岩王那里,就说我有事找他帮忙,让他来一趟。”
紫苑应了,转身出去了。
秦艽这才低头去看郑言。
此刻的郑言已经满脸泪水,跪在地上哭的浑身都在抖。
秦艽默默看了两眼,然后说“你是他的亲信,是他从风雷军中一手提拔。这么些年,他就只教会了你掉眼泪吗?”
郑言突然间抬头,咬牙切齿的说“世子殿下铁骨铮铮,即便是流干了一身的血,也绝不可能掉一滴泪。”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学到他这一点呢?”秦艽缓缓的道“你不要让他失望啊!”
郑言“……”
他死死的咬着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如何能学得到?
越王府世子只有一个,段星只有一个。
这个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但是不论人怎么学,却都无一人能学到其半分风采。
他郑言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能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