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王座前尸骨累累,野庙的菩萨在雷雨之下狰狞恐怖,相由心生——心生魑魅魍魉,亦有渡世神佛。
镜山屏障内世界树撑起一片天,向下洒落荧绿点点,映照着世间的美好。
白衣神灵伸出白皙的手掌接住点点荧光,轻声轻语
“来了”
话落,天穹之上一声巨响,尘小九和霍山水循声看去,只见西北侧屏障突然炸裂,一个人影缓缓踏入,目光落在世界树下的白衣神灵身上。
还不等尘小九看清来人面容,那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世界树外。
霍山水悄悄挪动脚步至白衣神灵身后,嘴上有意嘀咕道
“不请自来是为贼”
“大哥,这人想挑衅你的权威,千万不能容他”
霍山水已经“娴熟”的开始不要脸了,随地认大哥的习惯是不可能改的,打死的都不改。
要不是担心魂飞魄散,说不准此刻他已经将手都搭在白衣神灵肩头了。
白衣神灵闻言呵呵一笑,微微侧身拍了拍霍山水的肩膀,点点头表示同意
“杀鸡焉用牛刀”
“这些小角色就交给你吧!”
霍山水脸色立马变得黑青,双腿发颤,就差两眼一黑晕过去。
开玩笑,眼前这老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光是其周身散溢的腐朽气息就让他浑身不自在,更别提亲身上阵与其对拼了。
霍山水的异样被尘小九看在眼里,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上前一脚将其踹开。
霍山水这样作下去迟早要把自己给作死。
而一旁的白衣神灵看着尘小九的举动,伸了个懒腰,满不在意的说道
“既然那小家伙不成事”
“那就你来吧”
尘小九一脸无语,看了看世界树外举棋不定,左右徘徊的老人,回首呆呆的盯着白衣神灵,幽怨的眼神流露出一个信息
“你丫的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可惜白衣神灵“说话算数”,随手捏住世界树掉落的一片叶子,悠闲的演奏着一首激昂悲壮的乐曲,仿佛在诉说着易水河畔,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故事。
尘小九听着萦绕耳旁的乐曲,满脸黑线。
果然活的久有活的久的弊端,始终跟不上当下时代的最新潮流。
这年头干架谁还用这歌,都成了“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永不休”,增益buff简直无敌。
似乎是看出了尘小九心中的埋怨,白衣神灵放下手中的树叶,抬了抬手。
尘小九看着白衣神灵突然的动作,眸光闪烁,神情流露出一丝疑惑。
但是在下一刻,尘小九就明白了白衣神灵的“心思”。
虚空中传来一阵波动,一个历经沧海桑田、时间腐蚀的王座突然浮现在尘小九身前。
尘小九呆滞的看着眼前“王座”,显然是不明白白衣神灵是什么意思。
正当尘小九要开口询问之时,白衣神灵隔空轻轻一摁,王座落地。
尘小九身躯不受控制的走向王座,一步一步,就仿佛是登临权利巅峰的帝皇。
白衣神灵目光越过尘小九身影,瞅着王座背负的那个巴掌印,仿佛隔着无尽岁月看到了那个风姿伟岸的男子
“巅峰王座今犹在,不见当年逆行仙”
其话音刚落,尘小九落座巅峰王座之上。
下一刻,风云变幻,王座上散溢着无边仙光,映照着尘小九,超脱凡俗,好像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霍山水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猛吞口水
“我了个去,要不尘小九你下来,我坐上去试试”
面对这个不要脸的请求,王座之上的尘小九没有丝毫反应。
面色平淡,双眸在仙光照耀下如同睥睨众生的主宰,不带有一丝感情波动。
此时霍山水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下意识的冲向尘小九所在区域,却被白衣神灵禁锢原地
“不要动,你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能够撑过这一关,才意味着有干涉古今因果的资格”
“若是撑不过去,交易作废,而且下一个就是你”
霍山水闻言心瞬间凉了下来,果不其然,活过恒古岁月的存在又怎么会在意蝼蚁的要求。
白衣神灵或许是一时兴起提出的交易,但对于他和尘小九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掌控权在白衣神灵手上,随时可以快进,也可以暂停。
眼下霍山水只能眼睁睁的尘小九被王座仙光侵蚀,随时有丧失感情乃至性命的可能。
白衣神灵则是静静的看着尘小九和巅峰王座做着对抗,没有丝毫相助的想法。
尘小九的确有些特殊,但恒古岁月中从不缺少妖孽。
只有尘小九渡过眼前这一关,才有了执掌石碑的资格,不然不等其在石碑上铭络下几个名字,就会被天道盯上,成为一粒尘土。
尘小九在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之下,被迫坐上巅峰王座。
与其接触一刻,尘小九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攀登一生,登上心中最高峰的蝼蚁,在峰顶看到了无穷无尽的高耸山峰,顿时感觉到了震撼和渺小。
王座给尘小九的感觉比这种压迫力还要更强。
就像是游荡街头的破洞裤小贼无意中闯入了金碧辉煌的威严大殿,往往会感觉到自卑和渺小。
坐于王座之上,尘小九只觉得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个无比威严、摄人心魄的声音
“跪下,诸神赐你永生”
“接引大道之力,成为吾等的同伴,共治天下”
“超凡脱俗,睥睨众生,谁人敢不从?”
……
声音携带有蛊惑人心的感觉,只要微微失神,就会下意识的按照指示行动。
而尘小九面对接二连三的蛊惑声音,显得极为另类。
不听、不辩、不争、不念,鸟都不鸟那道声音。
那道威严的声音仿佛被触怒了,声音如同天罚降世,响彻尘小九脑海
“忤逆仙神,不遵大道,当死”
“错过了机会,你将会被永恒的黑暗所吞噬,成为行尸走肉,再无感情”
“恒古岁月以来,没有人敢背弃天庭,诵神真名,唤我天庭,光明永存”
“来吧,跟随我们的步伐,犹豫只能败北”
……
这一次声音更加响亮,同时也更加富有神性,让人生不出拒绝的想法。
下一刻,尘小九睁眼,注视着前方天地,眸中蕴含着无尽仙光,身边荡漾着大道法则,如同真神降世,即将问罪人间。
霍山水看着尘小九这个样子,心中绞痛,下意识的喊道
“尘小九,快醒来”
在霍山水的呼唤声中,尘小九缓缓起身,王座瞬间化为了王冠,等待着他的拿起。
与此同时,白衣神灵看着尘小九的样子有些失望。
长生大道面前,已经有太多太多的生灵归于天道束缚,成为了一尊神灵——被世界禁锢的神灵。
而眼前的少年终究还是选择了大多数人走过的路,准备奔赴一场春秋大梦。
白衣神灵原本尚有一丝波澜的心变得平静,不在纠结于眼前少年的选择。
按理说摆渡了这么久,早就应该无情无欲,放弃了希望这个词语。
可是偶尔一次的心血来潮、偶尔一次的试验,是为了验证什么?还是想借此唤醒心中的火苗。
思绪片刻后,白衣神灵望着扭转身形的尘小九,尘小九也冷漠的注视着前方神灵。
突然尘小九动了,并未选择拿起王冠,而是直接了当的冲白衣神灵轰出破天一拳。
拳意平淡、拳法无奇,可就在这种不起眼的感觉之中,尘小九一拳扭转阴阳,隔开一方世界。
仿佛要将白衣神灵拉入自我构筑的拳法世界,硬生生将其打落神坛,失去以往的尊严和神性。
而就在其拳头接触到白衣神灵之时,白衣神灵缓缓抬头,修长食指冲前方一点。
拳与指相撞,能够泯灭世间的仙光仿佛遭遇了和隔绝一切的屏障,不能波及到白衣神灵一点。
下一瞬间,白衣神灵注视着前方如同在世主宰的尘小九,与其拳头对抗的食指默默收回。
失去了阻挡,破天一拳直接击打在白衣神灵胸口处。
但出乎意料的是,集聚仙光,逆转阴阳的一拳打过去,没能后掀起一点动静。
白衣神灵身形由实转虚,径直从尘小九身躯穿过去。
尘小九见状放下拳头,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震惊,哀叹一声
“神对于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与尘小九背对背的白衣神灵停下脚步,开口回复
“这个答案我已经给过你了”
“仙与神不过是天道之下的蝼蚁,没有例外”
尘小九闻言呵呵一笑
“那是对于天道来说”
“对于你呢?或者说对于你的“主上”?”
白衣神灵在尘小九再次开口询问之际走到巅峰王座化为的王冠面前。
只是单单注视之下,王冠好像就承受不住其压力,一道道裂纹在其上涌现。
白衣神灵伸手敲了敲颤抖的王冠,阻止其继续崩裂
“对于我来说,神只是一个代号,没有任何意义”
“摆渡者不需要身份,不需要记忆,只需要记住路途即可”
“而对于主上,世间无神亦无仙”
尘小九沉默了,周身的大道法则散去,眸间不复之前的冷冽。
上前两步,凝视着还在不断颤抖的王冠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的光明之力吗?有点小意思了,连他都打不过”
“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的,毕竟白来的力量不用白不用”
话音落下,王冠停滞一瞬,而后突然爆发出一股恐怖仙光,突破白衣神灵手掌,径直落在尘小九头上,好像要就此将尘小九洗脑为天道傀儡。
这一幕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白衣神灵或许察觉到了,但其也没有出手阻止,或许他也想看看尘小九后选择怎么继续应对。
选择了接受光明的力量,却又没有选择那群“神灵”的道路,分明就是想赖账呗。
而赖账之人,要不是有绝对的力量去迎接反扑,要不是有赖账的头脑去避免讨债人的到来。
可尘小九既不是第一种,又不可能是第二种,这就让白衣神灵提起了点兴趣,之前的平静下来的心湖又泛起阵阵涟漪。
巅峰王座沉寂了无尽岁月,或许积累下来一些力量。
这些力量在白衣神灵看来不值一提,但对于尘小九来说,不亚于迎接诸位绝顶圣贤联手攻击。
王冠落于尘小九脑袋一刻,仙光灌注尘小九体内,这一会王冠也不在想着洗脑尘小九,而是准备直接毁灭其神魂,化为一具彻彻底底的傀儡。
可让人感到疑惑的是,尘小九没有丝毫动静,任由王冠主宰身躯,就像是彻底死心。
而就在仙光蔓延至尘小九识海之内时,冥冥之中受到了一股妖异霸道气息的阻挡,不得寸进。
“咦”
默默关注尘小九动静的白衣神灵神情流露出一丝诧异,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令人惊诧的东西。
与此同时,尘小九因为道种被毁,识海之内一片紊乱,但偏偏灵海却一片平静,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股冥冥之中的霸道力量也是从其中传出。
仙光受到阻碍是王冠没有想到的,情急之下,王冠直接投影显化至尘小九识海,准备一举摧毁其神魂。
所以接下来王冠催动历经无尽时光汇聚的一丝法则,攻入尘小九灵海。
可让其没想到的是,所打入的一丝法则没能够翻起一丝风浪。
随之而来的,是一根势大力沉的棍子,仅仅一击就将王冠投影给击散。
伴随着那一根黑铁玄棍的出现,一个沧桑的身影从棍身中走出,混沌气霭遮掩的面部射出一道金光,定住紊乱的识海,而后一步跨出,携带着黑铁玄棍出现在外界。
伴随着这一道神秘身影出现,尘小九头上的王冠再一次开始颤抖,拼劲残余的力量都不能撼动其分毫,反而是仙光被其掠夺,灌注入尘小九识海,成为了修补其神魂的养分。
王冠发怒,想要挣扎,却被尘小九从头顶缓缓摘下,似笑非笑的说道
“现在,该我了”
“失败在恒古岁月,那就不要想着今朝觉醒”
“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会有生灵清算你们这些存在”
尘小九在一边汲取着王冠的力量,而黑铁玄棍正在和白衣神灵对峙。
棍身上浮现的霸气身影静静的注视着一如既往平静的白衣神灵,隔着万古岁月的气势交锋在此刻开始。
可还不等白衣神灵眼底的兴趣浮现,尘小九已经一把握住黑铁玄棍,那道不知哪个岁月的霸气身影烙印也随之消失。
可白衣神灵身上恐怖气势并未收回,径直压向了尘小九。
尘小九持棍横于身前,释放出王冠的一丝力量阻挡其威势,却还不是不敌,被压的节节后退。
眼看着就要被压着筋骨寸断,尘小九狠咬舌尖,暂时的疼痛感压过麻木,快速喊道
“你我交易还没有达成呢,这个时候卸磨杀驴不太好吧!”
白衣神灵闻言轻笑
“怪不得你有恃无恐,原来是身上藏着这么一个绝世妖灵”
“不过你觉得仅凭一道烙印就能拦住我吗?”
尘小九这个时候也被气笑了,不顾两者之间的修为差距,开口就怼
“你是自我感觉良好过头了吧”
“我又不蠢,白白浪费一道烙印去对付你”
“再说了,你这么小肚鸡肠干嘛,分明是你先动手的,我只是被动防御,这还有错。”
一言一语之间皆是无奈,果然活得久就是爸爸。
换做其他人,尘小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得过也要打,打不过更要打。
可惜白衣神灵不处于这一规则之内,既不能动手,又不能动嘴,差点将尘小九活活憋屈死。
而就在此时此刻,白衣神灵或许是“良心发现”,突然收回了恐怖的气势。
盯着尘小九说道
“将那根棍子给我看看!”
分明是求别人做事,白衣神灵偏偏说出了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尘小九也没有犹豫,将手中黑铁玄棍给扔了过去。
虽然可以勉强唤醒黑铁玄棍器灵,短暂的构筑一道妖尊烙印,但就算把这些全都加起来,都不一定是眼前白衣神灵的对手,尘小九也就不自讨苦吃了。
而在一旁的白衣神灵接过黑铁玄棍,随意挥舞两下后一棍抽打在了世界树上,世界树因此一阵摇晃,好像随时有崩裂的可能性。
躲在世界树下瑟瑟发抖的霍山水忙不迭的从世界树下跑出,那手脚并用的姿势,活脱脱一条疯狗。
与此同时,抽打在世界树上黑铁玄棍突然产生了异变。
原本的黑金外表层层褪去,浮现出原本的模样——一根萦绕着淡淡生机的木棍显现在两人眼前。
尘小九汲取王冠力量的举动一停,目光不由自主的往突然变了个样的黑铁玄棍上靠。
没人知道尘小九现在的心理变化,好家伙,本以为是由什么仙金打造的棍子竟然只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木棍。
可白衣神灵那诡异的他心通神通随意一扫,就听到了尘小九心中的嘀嘀咕咕。
“这跟棍子表面的黑也就是昆仑池中孕养出的仙金所化,的确平平无奇”
“但这里面的木棍倒是很让我诧异,想不到有生灵竟然已经追寻到了仙路的存在,将不存人世的建木都给带回来了”
尘小九闻言心中一愣,眸光立马放在被剥离掉落的黑色玄铁片上。
我了个去,这玩意表面还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仙金所构筑的,的确“平平无奇”,大修士的奢侈生活咱们不懂。
可还不等尘小九动手,某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已经率先一步窜了过去,疯了般的将一块又一块黑天玄金放置怀中,同时还冲白衣神灵献媚道
“我是怕这些东西脏了您的脚,您别见怪”
一边说一边捡,一瞬间抱着数十块黑铁玄金屁颠屁颠的跑之另一侧,警惕的盯着一脸黑线的尘小九,凶狠的目光传递出一个信息
“你要是敢抢,今天咱俩就只能活一个”
就这样在某人的威胁之下,尘小九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同时开口道
“这玩意就是建木?看起来和普通的木头也没什么两样啊!”
听到尘小九这一番话,白衣神灵没有回应,而是用黑铁玄棍在世界树上轻轻一点,一股强烈的生机从世界树躯干蔓延而下,侵入建木所化长棍之内。
接下来,一副美轮美奂,震撼心灵的画面显现而出。
原本只有一点淡淡生机的建木在世界树侵入的强大活力刺激下,瞬间绽放出一股青色光华。
世界树也和建木呼应,散溢出无穷荧光,点缀一方天地。
可尽管世界树如此耀眼,这一刻的主角依旧是“建木”。
青色光华如同通天长梯,不断向着天穹之上攀升。
随之其不停向上,其周围不断涌现一些闻所未闻的奇怪生灵。
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音如嗥狗。
有鱼生鸟翅,发出的声音像鸳鸯鸟鸣叫,其眸光中仿佛蕴藏着一片大海,择人吞噬。
有鸟,其状如鹑,黄身而赤喙,上击苍穹,下去九幽。
最上方还有龙凤环绕,麒麟踏空,无穷无尽的异兽在围绕着建木朝拜,顺着其方向不断向上,仿佛要跟随其破开仙门。
突如其来的异象不仅吸引了尘小九的目光,而且还牵动了世界树外所有生灵的注目。
灵丘圣地飞舟内,苏煜冉一张俏脸满是担忧神色,要不是婉约少妇再三阻拦,恐怕其就只身闯入世界树之下去抢人了。
毕竟尘小九可以说是那家伙在世的唯一牵挂,神魂不全、记忆残缺依旧惦记着那个为他绽放于生命中最绝美“烟花”的小孩。
与此同时,趁着浑身腐朽气息老人轰碎镜山屏障,青悠强行拽着神秘道人和师兄踏足其内。
“悠悠,你这就有点胳膊肘往外拐了啊!”
神秘道人被青悠拽着在虚空狂奔,吹胡子瞪眼“呵斥”道。
可一旁的青悠充耳不闻,感受着远处微弱的道印呼唤,冷声道
“你要是敢拦我,我回去就把你埋在崖底的那些酒全给倒了”
“师兄,我们走,不带他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