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看到鲜于嫣出来。
李牧的眼睛亮了一下。
像是溺水的人终于看到了浮木。
那光芒很短暂。
却充满了希望。
仿佛只要看到师姐安然无恙。
他所有的痛苦和屈辱就都有了意义。
他忍着剧痛。
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没受伤的右手。
颤抖着向前伸出。
手掌上沾着泥土和血迹。
“师姐……”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
“快过来……”
“我……”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我来救你了……”
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
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执念。
然而。
让他心碎的一幕发生了。
鲜于嫣并没有走向他。
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她的目光从一开始就牢牢锁定在那个男人身上。
带着恐慌。
带着哀求。
她直接扑到了赵沐宸的怀里。
动作很急。
裙摆扬起一个仓促的弧度。
“赵大哥,别杀他!”
鲜于嫣紧紧抓着赵沐宸的胳膊。
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仰起脸。
眼中满是哀求。
水光在眼眶里打转。
“他……他只是不懂事。”
“年纪小。”
“性子又冲动。”
她的声音又快又急。
生怕说慢了。
赵沐宸就会动手。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
“从十三岁入门到现在。”
“求求你。”
“饶了他这一回吧。”
赵沐宸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他的眼神很平静。
看不出喜怒。
只是伸出另一只手。
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微微抬起。
让她必须正视自己。
“怎么?”
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玩味。
“心疼了?”
鲜于嫣连忙摇头。
动作幅度很大。
乌黑的长发随之摆动。
“不……不是。”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是怕脏了赵大哥的手。”
“他……他不配。”
她顿了顿。
脑子飞快地转着。
寻找着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而且……而且今天还要出征。”
“大军开拔。”
“见血不吉利。”
“会影响士气的。”
她极力想要讨好赵沐宸。
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
因为她太清楚了。
李牧的生死。
全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他心情好。
或许能饶李牧一命。
他心情不好。
别说一个李牧。
就是整个华山派。
可能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赵沐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目光锐利。
仿佛要穿透她的眼睛。
看进她心里去。
直到鲜于嫣被看得浑身发毛。
后背冒出冷汗。
他才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然后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既然嫣儿求情。”
他的语气淡淡的。
“那就留他一条狗命。”
说完。
他伸手揽住鲜于嫣的纤腰。
手臂有力。
将她整个人带进自己怀里。
贴得很紧。
几乎是严丝合缝。
然后。
当着李牧的面。
低下头。
在鲜于嫣的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霸道。
不容拒绝。
“唔……”
鲜于嫣身子一颤。
眼睛瞬间睁大。
但并没有反抗。
甚至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反而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
微微颤抖。
这一幕。
就像是一把烧红的尖刀。
狠狠地。
毫不留情地插进了李牧的心脏。
比刚才肩上那一剑还要痛上一万倍。
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痛得他眼前发黑。
“师姐……”
李牧喃喃自语。
声音轻得像梦呓。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混着脸上的尘土和血迹。
滚烫。
咸涩。
他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平日里冰清玉洁。
对任何男子都不假辞色的师姐。
那个他连碰一下手指都觉得是亵渎的月光。
会变得这么……这么下贱?
会主动扑进那个魔头怀里?
会任由那个魔头当众轻薄?
那个魔头羞辱你。
打伤你的师弟。
你还要帮他求情?
还要在他怀里承欢?
还要露出那种顺从的表情?
“为什么……”
李牧嘶吼起来。
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声。
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咆哮。
“师姐!”
“你是被逼的对不对?”
“你说话啊!”
“告诉我你是被逼的!”
他死死地盯着鲜于嫣。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绝望。
疯狂。
还有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光。
鲜于嫣睁开眼睛。
从赵沐宸的怀里转过头。
她的嘴唇有些红肿。
脸颊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眼神复杂地看向地上那个满身是血的师弟。
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
“师姐”“师姐”叫个不停的少年。
她的眼神里有怜悯。
有不忍。
有愧疚。
像针一样刺着她的心。
但更多的。
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一种认清现实后的残酷选择。
“李牧。”
她开口。
声音很冷。
像冬日山涧的溪水。
没有一丝温度。
“回去吧。”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师姐……”李牧愣住了。
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还有。”
鲜于嫣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说接下来的话。
胸口微微起伏。
“以后别再叫我师姐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可怕。
“我是赵教主的人。”
“现在是。”
“以后也是。”
“请你放尊重点。”
轰!
李牧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炸得他魂飞魄散。
炸得他万念俱灰。
我是赵教主的人。
这句话。
像是一道最残酷的判决。
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也击碎了他那颗刚刚萌动的、炽热的少男之心。
把他最后一点尊严和希望。
碾成了粉末。
“听见了吗?”
赵沐宸冷冷地开口。
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还不滚?”
他的目光扫过李牧肩上的伤口。
“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
“让你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李牧浑身一哆嗦。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看着他搂着师姐的那只手。
看着师姐依偎在他怀里。
满脸顺从。
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神情。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彻头彻尾的笑话。
什么神功大成?
什么英雄救美?
什么守护一生?
全都是狗屁!
全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在绝对的实力和权力面前。
他连个屁都不是!
他引以为傲的剑法。
他苦练多年的内力。
他视若生命的骄傲。
在别人眼里。
恐怕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李牧咬着牙。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牙龈都渗出了血。
咸腥味在嘴里弥漫。
他用尽全身力气。
忍着肩上钻心的剧痛。
和体内翻江倒海的难受。
用没受伤的右手撑地。
一点一点。
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直身体。
摇摇晃晃。
像风中残烛。
他没有再说话。
一个字也没有。
也没有再看鲜于嫣一眼。
仿佛她已经是个陌生人。
他只是弯下腰。
用那只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
捡起地上那半截断剑。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剑身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和他曾经灌注其中的内力与梦想。
现在。
一切都碎了。
他握紧断剑。
踉踉跄跄地向院外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很沉重。
像是踩在刀尖上。
肩膀上的伤口随着走动不断渗出鲜血。
在身后青石板上留下断断续续的血迹。
像一条蜿蜒的红蛇。
他的背影萧索。
单薄。
充满了暮气。
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再也没有了来时的意气风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鲜于嫣的眼眶红了。
鼻尖一酸。
泪水迅速涌了上来。
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死死咬着嘴唇。
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带来尖锐的疼痛。
用身体的痛来压制心里的痛。
她知道。
从昨天晚上开始。
当父亲带着她走进这个院子。
当那扇门在她身后关上。
她和以前的生活。
就已经彻底割裂了。
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再是那个被所有人宠爱、无忧无虑的华山派大师姐。
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性、可以骄傲的鲜于嫣。
她只能是赵沐宸的附属品。
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或许连“女人”都算不上。
只是一件“礼物”。
这是她的命。
从她出生在华山派开始。
从她的父亲是鲜于通开始。
就已经注定的命。
也是整个华山派。
在元廷和明教夹缝中。
艰难求存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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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耳边传来赵沐宸戏谑的声音。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
带来一阵酥麻。
“舍不得?”
鲜于嫣心里猛地一紧。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连忙回过神来。
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
把头深深埋进赵沐宸宽厚结实的胸膛里。
脸颊贴着他的肌肤。
能感受到那下面沉稳有力的心跳。
“没……没有。”
她的声音闷闷的。
带着刻意的柔软。
“嫣儿只有赵大哥一个人。”
“以前是。”
“现在是。”
“以后也是。”
赵沐宸满意地笑了。
那笑声低沉。
从胸腔里震出来。
传到鲜于嫣耳朵里。
他大手在她挺翘的臀部用力拍了一下。
毫不留情。
“啪!”
声音清脆响亮。
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啊!”鲜于嫣猝不及防。
惊呼一声。
整张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火辣辣的。
分不清是疼还是羞。
“算你识相。”
赵沐宸心情大好。
“既然醒了,那就别闲着。”
“进来给本座更衣。”
“待会儿还要去看看你们华山派的战力。”
“清点一下人手。”
“午后就要开拔了。”
“是,夫君……”
鲜于嫣改了口。
声音柔媚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带着刻意的甜腻。
她抬起眼。
眼波流转。
看了赵沐宸一眼。
然后又飞快地垂下。
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和上面隐约可见的痕迹。
……
院子外面。
李牧失魂落魄地走在山道上。
阳光很亮。
照在身上。
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只有彻骨的寒冷。
肩膀上的血还在流。
染红了半边衣衫。
黏腻冰冷。
但他感觉不到疼。
或者说。
心里的痛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痛。
麻木了。
几个路过的弟子看到他这副惨状。
都吓了一跳。
纷纷停下脚步。
“李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年轻弟子惊叫道。
“谁把你打成这样?”
“要不要去叫大夫?”
另一个弟子想要上前搀扶。
李牧没有理会他们。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只是木然地往前走。
眼神空洞。
没有焦点。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的那一幕。
像走马灯一样。
一遍又一遍。
师姐那顺从闭眼的样子。
那个男人轻蔑嘲讽的眼神。
那两根轻而易举夹断长剑的手指。
还有那句冰冷刺骨的“我是赵教主的人”。
这就是江湖吗?
这就是他一直向往的、快意恩仇的江湖吗?
这就是现实吗?
血淋淋的。
残酷得让人想吐。
原来。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如果不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碾压一切。
强到让所有人都畏惧。
那么。
哪怕你练到了第七层。
第八层。
甚至第九层。
在那些真正的强者面前。
依然只是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
甚至。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别人怀里。
露出那种从未给过你的温顺表情。
“赵沐宸……”
李牧死死地握着那半截断剑。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几乎要嵌进剑柄里。
嘴唇被咬破。
鲜血混合着铁锈味。
“我发誓。”
他的声音很低。
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却蕴含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总有一天。”
“我要杀了你!”
“一定要杀了你!”
虽然他知道这个誓言很苍白。
很无力。
甚至有些可笑。
以他现在的实力。
恐怕连赵沐宸的衣角都碰不到。
但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是他在绝望的深渊里。
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不恨。
如果不想着复仇。
他可能立刻就会倒下。
再也爬不起来。
而在他不远处的树林阴影里。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身影正静静地站着。
倚在一棵粗大的松树后面。
是周芷若。
她手里提着那把名震天下的倚天剑。
剑鞘古朴。
却隐隐散发出凌厉的剑气。
她冷冷地看着李牧远去的背影。
看着他踉跄的脚步。
和地上断断续续的血迹。
眼神中没有丝毫同情。
只有冰冷的审视。
然后。
她的目光转向赵沐宸的院子。
落在那个刚刚关闭的房门上。
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但很快又隐去了。
像是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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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她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声音很轻。
只有自己能听见。
“算你跑得快。”
她本来是想出手帮赵沐宸解决这个麻烦的。
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
一直潜伏在树林里。
如果李牧真的不知死活冲进去。
或者赵沐宸懒得动手。
她就会立刻现身。
一剑了结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顺便让那个鲜于嫣看看。
谁才是沐宸哥哥身边最得力的女人。
没想到赵沐宸自己解决了。
干脆利落。
而且……还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看着鲜于嫣那个狐狸精扑进沐宸哥哥怀里。
娇声哀求的样子。
周芷若心里就一阵说不出的烦闷和不爽。
像堵了块石头。
“不知廉耻。”
她低声骂了一句。
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意。
但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为什么。
沐宸哥哥就这么喜欢这种调调?
喜欢女人在他面前柔弱无助?
楚楚可怜?
难道我也要学学那个鲜于嫣?
装得柔弱一点?
乖顺一点?
可是……
我是峨眉派掌门啊。
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周女侠。
要我像个丫鬟一样。
低眉顺眼地伺候人……
周芷若纠结地咬着手指。
眉头紧紧皱起。
想起昨晚赵敏那个妖女似笑非笑说的话。
“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
“表面上喜欢独立坚强的。”
“骨子里还是想要女人依附他们。”
“只要他心里有你。”
“你偶尔软一点。”
“哄哄他。”
“又有什么损失?”
“哎呀烦死了!”
周芷若烦躁地跺了跺脚。
踩碎了地上几片枯叶。
发出细碎的声响。
反正今天就要拔营起寨了。
大军开拔。
路上有的是机会相处。
一定要把那个鲜于嫣给比下去!
绝不能让她抢了沐宸哥哥的宠爱!
论武功。
论才智。
论容貌。
我周芷若哪一点比不上她?
想到这里。
周芷若深吸一口气。
平复了一下心绪。
恢复了平日里清冷出尘的模样。
只是眼底深处。
还残留着一丝不甘和斗志。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安静的院子。
转身。
青色道袍轻轻摆动。
如同一片青叶。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