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川实弥先是一愣,猛地转过头,惊愕地看向身旁的时透无一郎。
少年纤细的身影站得笔直,面庞清秀,让人完全无法将他和眼前这个六只眼睛的怪物联系在一起。
但这错愕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实弥唰地转回头,脖子上青筋暴起,对着黑死牟的方向发出一声更加暴怒的吼叫,唾沫星子几乎要喷过去:“你以为这种鬼话能骗得了谁?套近乎有用吗?混账!”
黑死牟却仿佛根本没听见实弥的怒吼,或者说,完全不在意。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无一郎身上,一时之间颇有些感慨:“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我和缘壹居然都还有后代存活于世。”
他的话题忽然一转,问道:“你认识那个叫源翼清的孩子吗?”
时透无一郎眨了眨眼,瞳孔里闪过一丝困惑。他有些跟不上黑死牟这跳跃的思维,刚刚还在说着几百年前的血脉,突然就跳到了源翼清身上。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维持着戒备的姿态,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没有回答。
黑死牟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立刻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地陈述着:“你们同为柱,自然会认识。”他停顿了一下,说出的话却比刚才更加震撼,“他是我弟弟的后代。”
“什么?!”
这一次,出声的是时透无一郎。他的眼睛睁大了一些,这突如其来的有些荒诞的血缘让他一时失语。
“时透!别听他胡言乱语!”不死川实弥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狠狠地瞪着黑死牟,仿佛要用目光将这蛊惑人心的鬼烧穿,“这家伙肯定在耍什么花样,想扰乱我们的心神!”
他一边吼,一边挪了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无一郎前方,一副“有我在你别想蛊惑他”的架势。实弥虽然脾气火爆,但对年纪小的同伴其实很温柔。他看到无一郎刚才那瞬间的愣神,心里就咯噔一下,生怕这心思单纯的少年被黑死牟的鬼话带进沟里。
无一郎点点头,他当然不会有任何的动摇。无论对方说什么,无论真相如何,此刻,他们是猎鬼人,而对方是必须消灭的鬼,是上弦之壹。这一点,绝不会因为任何话语而改变。
他沉声开口:“就算我的血脉真的源自于你,但是几百年的时间过去,我的身体,我的生命,早就和你没有一个细胞的关系了!”
他是时透无一郎,是鬼杀队的霞柱,仅此而已。
只不过虽然极其不愿意承认与眼前这个鬼的关联,但得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可以称得上亲人的存在,还是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翼清这个消息。”他下意识地想。
黑死牟看着无一郎那双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他能感觉到少年话语中的信念,那份信念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动摇。
“是吗。”黑死牟最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听不出情绪。
战意在对面三人身上升腾,尤其是那个风柱,眼中燃烧的怒火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的插曲而减弱,反而更添了几分暴戾。
黑死牟的心中却奇异地生不出多少继续战斗的欲望,与源翼清的一战,目睹这些新时代剑士的锋芒,以及血缘的延续……种种因素交织,让他觉得继续与这些人类中的佼佼者厮杀,似乎已变得意义寥寥。
他微微阖目,低声唤了一句:“鸣女。”
按照无惨大人的计划,当需要转移时,鸣女应随时响应上弦的呼唤,进行空间调换或支援。
然而……
一片沉寂。
黑死牟六只眼睛同时睁开,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没有回应?
这极不寻常。鸣女身为新晋的上弦之肆,主要职责便是维持和操控无限城,辅助所有上弦作战。除非她正承受着无法分神的巨大压力,或者说遭遇了什么变故?
鬼舞辻无惨那边是否也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
就在他这心神微分的刹那——
“风之呼吸·柒之型·劲风·天狗风!”
不死川实弥暴起,旋身挥刀,斩出数道小龙卷般的风刃,绞杀向黑死牟。
与此同时,悲鸣屿行冥手中的锁链猛地绷直,另一端的手斧横向挥斩。
时透无一郎的身影则再次融入薄雾之中,气息瞬间变得飘渺难测,伺机而发。
在此情景之下,即便是黑死牟也不得不暂时收起杂念,应战!
……
被鸣女从天花板的缺口送走的源翼清,不知道自己被传送到哪里去了,他警惕地扫视四周,上下左右全是看起来差不多的建筑,完全分不清。
“豆助?”他低声呼唤自己的鎹鸦。
没有回应。
变故发生得太快,那只小小的乌鸦没能跟上他。他走到阁楼的边缘,手扶着围栏向远处望去。
这里的位置似乎颇高,视野所及是无数相似的建筑,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在某些方向能隐约听到模糊的喊杀声,看来鸣女并没有把他丢到某个偏僻的角落。
得尽快找到其他人。
他心中定下目标,正准备离开这里,一个黑影突然从他面前嗖地一下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由近及远,急速向下坠去。
在那一瞬间,源翼清清晰地看到了对方身上穿着的鬼杀队的队服。没有任何犹豫,源翼清单手一撑围栏,整个人轻盈地翻越过去,跟着纵身跃下。
耳边瞬间灌满呼啸的风声,他迅速调整姿态,头下脚上,目光锁定下方那个疯狂舞动手脚试图抓住任何建筑边缘的身影。
下面的剑士显然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四肢胡乱划动,却只是让自己下坠的姿态更加不稳。他在急速坠落中竟然勉强抬起了头,向上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与正在追来的源翼清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张写满绝望的脸,在看到源翼清的瞬间,那双眼睛里的绝望瞬间被狂喜取代,他几乎是扯破了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
“翼清啊啊啊啊啊——!!!源大人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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