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望着他，黑暗下微挑的眉眼透着些许恶劣的笑。
‘观怜慈’依旧不见意外，视线未在男人身上留存两秒，转而看向被人胁迫的王管事。
王管事想要他跑却也清楚，此时的他犹如瓮中之鳖，生死全在他人手心掌握。
“你来了。”‘观怜慈’终于开口。
黑暗遮掩下的身影很明显愣了愣，不太确定地眯起眼睛：“你知道我会来。”
“看到了。”‘观怜慈’平静说道，抬眼朝外面黑蒙蒙的天看去，不禁无力冷笑，“机关算尽，自作聪明，识人不清。”
“你在说我。”男人笃定地找骂。
‘观怜慈’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他嘲讽似得看向他：“你比我可怜，比我可恨，可惜我懒得骂你。”
“要杀要剐随你，澹台烬...麻烦你看在我曾经跟你相识的份上，许我将师父入葬。”
被一举揭穿身份的澹台烬走进殿内，烛火毫不吝啬将他包围，驱散了他身上所有黑暗，衬得不像杀神，反而像是回头是岸的恶徒。
可惜假象就是假象，维持不了多久。
澹台烬的视线落在棺椁上，冷嘲说：“老头子都死了，你还那么在意他？”
“不然呢，在意你吗？”‘观怜慈’一脸平淡的回怼道，不知想到什么，嗤笑出声，“也对，毕竟你缺爱。”
“观怜慈！”澹台烬黑漆的眼底因愤怒升起暗红。
‘观怜慈’仰视着他，身居下位却不见丝毫怯懦：“想杀我吗？”
澹台烬被他问住，不适地眯了眯眼：“你疯了？就为了他？”
“他这把年纪早该死了。”
“你闭嘴！”
澹台烬说的算是实话，老国师年迈，依照凡人的角度来看，他这一生漫长到比旁人老祖还要打谢。
他理直气壮，冷笑说：“我说的不对？老而不死是为贼，当年他让我离你远点，现在我们还是这么近。”
“他不是知天命，能掐会算吗？算到我站着，他躺着了吗？”
澹台烬含笑问道，薄情寡义的德行下藏着如恶童般的邪恶。
他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
在他建立的三观下，整座王城无人不欠他，哪怕是个死人。
‘观怜慈’忍了又忍，一挥手将手边的烛台朝他砸去：“我原本不想这么做的，没办法，你活该！”
观怜慈困惑的皱起眉头，视线从流泪的烛火上勉强移开，脱离视线的看到澹台烬身上的衣服险些被烧坏，和安然无恙的自己。
澹台烬阴沉着一张脸掐住他的后脖颈，凑近烛火说要毁了他这张可恨的脸。
‘观怜慈’没有半点害怕，面对这种威胁还敢出言挑衅：“行啊，你毁了我，日后不只娶男妃还要娶个毁了容的男妃。”
“男妃....”澹台烬停下施暴，眼底的暗红渐渐褪去，多了些犹豫，“你想嫁我？”
“.....”‘观怜慈’笑了，笑得癫狂。
烛火在他的笑声下渐渐升高，教养甚好的小国师当着无数人的面形同疯子，似哭似笑。
凌乱的发丝沾到火烛，他还没有澹台烬的反应大。
火星被硬生生捻灭，澹台烬迷茫地用手指勾了勾那捋卷曲的发丝，只觉耳边的笑声格外刺眼，他命令说：“别笑了。”
‘观怜慈’不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嘲弄。
澹台烬只当他在笑话自己，纤长的手指陷进柔软的发丝，他用力一拽，迫使观怜慈贴近自己一些，狠声威胁道：“不许笑，观怜慈我不许你笑。”
尖锐的疼痛在头皮处蔓延，观怜慈迷茫地看自己发疯。
澹台烬周身愈加失控的气息成了笑声的催化剂，当他又要说话时，‘观怜慈’不再笑，只是用一种卸去浑身力气的语气问，
“你是想用王管事威胁我吧？”
澹台烬被噎住，眉头紧皱：“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观怜慈’又一次看向天空，没再应答。
天上的能有谁呢。
观怜慈透过他委屈又麻木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疯了的小国师发现了什么呢？
他想，他知道了。
‘观怜慈’长叹口气：“省了这招吧，把我师父安葬后，我随你处置。”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澹台烬反问。
他看向澹台烬又想笑却早已没了力气，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眼尾被一片湿润浸染：“随你吧，变态——”
话落，他闭上沉重的眼皮再度晕死过去。
他晕了，观怜慈却没有那么快。
渐渐模糊的视线下，他恍惚地看向周围，被束缚的王管事，时不时响起惨叫声的院外，以及用那只掐灭火焰的手，轻抚过他眼角的澹台烬。
“变态....”
多了些哑意的喃喃声与梦境的疯言疯语不断重合，观怜慈惊然抬头——还在师父的棺椁前。
他下意识朝周遭看去，殿门紧闭，王管事出去忙碌，只留他一人待在这里。
烛火还在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这足以溺死人的安静里，成了人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等观怜慈多喘息一声，殿门再度敞开，一声熟悉的呼唤声传来。
“大人.....”
烛火下的蜡油如泪水般流下，随风舞动的烛火依旧张扬，只是火焰下却有无数‘泪’的汇集，观怜慈愣愣地看着，眼里的光逐渐熄灭。
哪怕是在看光，他眼里也不再有光。
怪不得....
原来早在最开始就有指引，无数个模糊的梦让他心安理得忽视，或许这才是命运的玩弄。
直到最后事实摆在眼前，自作聪明的他后知后觉，冷眼旁观的梦是他真正的结局，无法窥得的命运。
沉默下脱口一句，“你来了。”观怜慈丧失所有力气，原来这就是天命。
无法更改的...天命。
他心里只觉好笑，浪费半生年华自以为不会后悔任何决定，结果不过是被操控的木偶。
澹台烬走进来，问他：“你知道我会来？”
观怜慈更想笑了，他岂止是知道。
他会娶他，会为了羞辱他将他囚禁在身边，用百姓逼他委身。
一切如梦境般上演，望着澹台烬掺杂几丝困惑的眸子，他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随你吧.....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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