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内疚里,也有后怕,倘若他死了,孩子们怎么办?不是永远也见不到父亲,永远也得不到父亲的庇护了吗?
顾明秀抱起二宝,两个孩子都在她怀里,然后,她附下身,亲吻着他的额。
大宝的小手竟抚在父亲眼睛上,趁着母亲附身的一瞬,亲父亲的脸。
一旁的何氏赵氏眼圈都红了。
“主子,靖国公府三公子求见。”
顾明秀怔了怔,她已经在顾炫晖处得知靖国公的事,心中一肃,对沈逸夏道“相公,我去见叶三公子,你先休息。”
孩子还留在屋里,阿蓉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孩子们就在毛毯上玩耍,沈逸夏爱静,却从不嫌儿女吵闹,怎么闹腾都安之如贻,虽然不能抱抱亲亲,但看着孩子们玩,听他们咿咿呀呀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心里安宁。
顾明秀其实许久未见叶舒成了,似乎重生后,只见过他一两面而已,如今的叶舒成比前世他被杀时,要大上一岁,但也顶多十五岁的样子,正是变声期,声音略显粗哑,个子却拔高了许多,比顾明秀高出半个头来。
前世,她对叶舒成有愧疚,在靖国公府,这个小叔对自己是最好的,叶舒成是极单纯的人,被安氏和靖国公保护得很好,没怎么经历过风霜,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个阳光帅气又不世事的大男孩儿,没心机,看人看事都往好处想,他眼里的世界是美好的。
只是接二连三家逢巨变,眼前的大男孩儿憔悴了许多,眼底除了悲伤,多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持重和坚强。
“见过理亲王妃。”叶舒成行礼道。
顾明秀心疼地望着他,指着一旁的椅子“三公子无需多礼,请坐。”
叶舒成似乎很着急,摇头道“在下来,是有求于王妃殿下的,还请殿下成全。”
顾明秀道“三公子但讲无妨。”
叶舒成道“我家大嫂生产时大出血,情况很是危急,不知理亲王爷处可有急救之药,救大嫂一命。”
顾明秀霍站起来“你说……黄大家大出血?太医呢?有没有请太医?”
叶舒成道“请了,但太医也束手无策,原本想请王爷屈尊过去瞧瞧的,但听闻王爷他……所以,现在只求能寻点好药,帮助大嫂渡过难关。”
顾明秀着急道“补血急救的药有是有,但未查过病况胡乱吃药怕是不行,重或者轻,或者体质上有相冲什么的,都说不好,这还得上门诊过脉才好。”
叶舒成道“能上门诊脉再开方子自是最好的,可如今王爷他……在下也不敢强求。”
是啊,沈逸夏卧病在床,怎么去看诊?
不看诊只吃药……
黄大家情况本就危急,现在给药,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就可能会送命。
马虎不得啊!
“三公子稍等,我去想些别的办法。”
说完,顾明秀转身出去。
叶舒成本也没打算真能求到好药,毕竟灵丹妙药人家自己也要用啊,人家又不欠自家人情,凭什么把珍药送人?
可坐了没多久,顾明秀身后带着一个人过来,那个人斯文贵气,温文尔雅,温柔的眸子里透着一丝高傲的霸气,这样的人物,一看就不简单,身份肯定尊贵。
“这是修远先生,也是南越王爷,我家王爷的医术一大半都习自王爷,所以,请他过去为黄大家诊脉吧。”
叶舒成并未听说过修远的名声,但既然顾明秀说他是沈逸夏的半个师父,那一定是医术更高明的。
大喜,忙向修远行大礼。
修远微挑眉睨了他一眼道”倒是个难得干净又看着舒服的孩子,你肯学医吗?“
叶舒成愣住,不是要去看诊么?怎么突然问要不要学医?
他想明年参加科举,一心走仕途,父亲说,爵位要给他继承,大哥不能,二哥已经死了,只剩下自己。但他还是愿意能中进士,以后就算龚爵,父亲脸上也有光,人家不能说他没本事只能承祖荫。
从未想过学医。
见他懵懵的,修远又道“如果你学了医,今日之事,就不用出门求人了,能亲自医治自己的亲人,也是一件很幸福和很在成就感的事,天下读书者从,医者却不多,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头疼脑热,普通大夫能治,但若病稍重些,复杂点病就难说了,若遇上个庸医,小病变大病,重则会葬送性命,失去亲人……唉,是很痛苦的事啊。”
叶舒成真的不明白,修远为何一见自己就非要收自己为徒,让自己学医……
但不论如何,先救了大嫂再说。
便想迂回婉转的回绝“先生,我家大嫂是生产时大出血,现在很危急,我大哥很在乎大嫂,我爹才遭奸人所害,若大嫂再……我怕大哥会受不住,我……”
修远道“你大嫂的病,说好医也不难,说不好医……也是难医,唉,医者嘛,救死扶伤是本份,不过,就是我也太忙了,你看,先是理亲王妃,现在又是理亲王,本王累得很,一累嘛,有可能会开错方子诊错脉……”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他不是大人吗?看起来都三十好几的样子,还是个王爷,还是很好的大夫,怎么是这样?
叶舒成嘟着嘴很是委屈,可大嫂那边出不得岔子呀……
“走吧!”修远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很同情地说道“你也可以不请我去,太医院里也有不少好大夫……”
太医若能治好,何必求来这里?
修远一边走一边打了两三个呵欠。
困倦的样子感觉随时都会睡着。
“先生——”叶舒成觉得自己应该妥协,所以他做了个决定。
修远没有立即回头,懒洋洋地站在前头“嗯——”
尾音打着卷儿。
“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叶舒成紧走几步,在修远前面跪下,行礼。
反是修远愣住,这孩子还真是……
很好,干净利落,决定了就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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