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

    纵然已经亲眼看到了秋凤梧的妖孽之姿，纵然早就做好了挡不住秋凤梧的心理准备。

    莫大先生依然没有想到，秋凤梧击败鲁连荣和刘正风，竟都只用了一剑。

    融合了他衡山剑宫所有剑法之精髓，却又更进一步、精妙到他完全看不透的一剑！

    简单的犹如儿戏。

    轻松的简直无语。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秋凤梧的剑道，已经超出了衡山剑宫的极限！

    更意味着元神境高手的护身罡气，在秋凤梧的剑下不堪一击！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这无疑超越了莫大先生的认知。

    为何踏入先天之境，只能算是江湖中的二流高手，而一旦突破元神，便立刻晋升一流高手，行走江湖人人敬畏？

    正是因为先天练气，而元神凝罡！

    真气极限凝聚，化作罡气，非但出招之时威力暴增十倍，还能形成护身罡气时刻萦绕周身，除非对手的修为比自己更强，否则，根本无法攻破。

    自然也就立于不败之地。

    可这个江湖人尽皆知的武道常理，在秋凤梧身上完全没有体验出来！

    他出剑之时，分明依然是剑气纵横，而并没有凝聚成剑罡啊！

    那柄长剑，也是普普通通之极！

    怎么就有如此锋芒？！

    “一日之间学会音波功，将我衡山剑宫所有剑法尽数学会，更融合开创出一门全新的剑法……此子天资，竟当真妖孽至此？！”

    心念动间，莫大先生手中胡琴竟再也拉之不动。

    明明只是木质的琴杆，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

    眼见秋凤梧持剑而来，他面色剧烈变化，惊疑、犹豫、羞惭、不可置信……最后化作一抹坚定的决绝。

    “秋掌门天纵奇才，我衡山剑宫自愧不如！”

    说着，这位衡山剑宫的当代宫主，竟是真气激荡，手中胡琴的琴弦和琴杆，同时双双崩断：“众弟子，撤去剑阵！”

    此言一出，所有衡山剑宫弟子都惊呆了。

    “掌门？！”

    “师兄？！”

    “师伯？！”

    数千双强作镇定的眼睛，此刻再也抑制不住的泛起惊恐之色，喧哗如浪，响彻全场——

    堂堂衡山剑宫，竟要任由秋凤梧来去自如？！

    堂堂莫大先生，此刻竟不敢与之一战？！

    传扬出去，衡山剑宫还有何颜面在江湖立足？！

    三千多衡山剑宫弟子群情激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秋凤梧闻言，也不由有些意外。

    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

    到底是一宫之主，关键时刻当机立断，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保存实力！

    他显然已经明白，衡山剑宫所有人，都挡不住自己……明知不敌而送死，不是勇气可嘉，而是愚蠢至极！

    莫大当然不蠢。

    他只是深藏不露。

    面对秋凤梧这个，对衡山剑道的理解、已经超出他们所有人的存在，强行出手只是自取其辱罢了，与其如此，不如将希望寄托在衡山剑宫之外的人身上！

    “撤去剑阵！！”

    莫大先生吐气开声，仅仅一句话，却仿佛将全身的精气神都泄了出去：“穆师兄，师弟无能，挡不住此子……五岳剑宫的颜面，便仰仗师兄了！”

    众弟子顿时醒悟。

    霎时间，原本弥漫天地的云雾剑浪层层退去。

    衡山剑宫秘传千年的护山剑阵，甚至还没来得及发挥出半点威力，就以这种近乎儿戏的方式，就此散去。

    秋凤梧和穆人清，再次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中。

    “也罢，秋某初出江湖的第三剑，便来见识见识名动江湖的华山剑宫长老！”

    秋凤梧深深看了莫大先生一眼，嘴角微咧，似笑非笑。

    话音落下，他身形扭转，一路朝着衡山剑宫山门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所过之处，长剑轻盈似风、灵动如蛇，仿佛随心所欲，却充斥了四面八方每一个角度。

    不少衡山剑宫弟子，尽管撤去了剑阵，却依然本能出剑阻拦，却无一例外被一声剑吟刺破心神，整个人不自觉一怔。

    紧接着，就被一道道剑气击中手腕，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此情此景，竟与昨日阿青横扫衡山剑宫弟子的那一幕，有些相似。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

    只听长剑掉落之声快速连绵，经久不息，宛如一道声音所化的波浪，一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已然退至剑宫山门的穆人清，见此一幕眼中精芒骤闪。

    “剑随心走！”

    他面沉如水，整个人的气势瞬间锋芒毕露：“此子的剑道，竟已臻至剑随心走的巅峰境界，只差半步，便能‘人剑合一’！”

    袁承志心神剧颤。

    “这怎么可能？”

    身为华山剑宫倾力培养的传人之一，他当然知道，剑客的实力，往往不能以内功修为、剑法高低而论。

    对于剑道的理解，才是一个剑客强大与否的真正标志！

    剑随心走！

    人剑合一！

    剑心通明！

    大周皇朝剑客无数，然而唯有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臻至剑心通明者，足以傲笑当世、纵横无敌！

    剑榜一十九名剑道宗师，全都是人剑合一、乃至更高的剑心通明之境……甚至更高！

    然而那些人，可是号称三百年内的最强剑客啊！

    秋凤梧的年纪比自己还小，竟只差半步，就能臻至【人剑】之境了？！

    “那岂不是跟师傅的境界……相当？！”

    袁承志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幕，他自幼习剑，多年苦修加上华山剑宫悟剑丹，才堪堪初入剑随心走之境。

    而他的师傅穆人清，纵然号称“神剑仙猿”，却并不入剑榜之列，便是因为其剑道境界，始终卡在人剑合一的边缘，无法再进半分！

    仅仅半分！

    便如天堑！

    令世间无数剑客绝望！

    由此可见剑道境界的突破，何其之难！！

    “难道此子的剑道天赋，竟和昨天那个妖孽女子，一般无二不成？！”

    当这个念头冒出，袁承志恨不得仰天长啸，质问苍天：这都特么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难怪师傅多年未曾激发的战意，竟被秋凤梧的剑意引动！！

    “哈哈哈哈，想不到老夫为了护佑你而暗中跟来衡山，却能遇见如此天赋绝伦的剑客，倒也是一桩机缘！”

    刹那之间，穆人清竟似乎忘了场中局势，眼中只剩下那道如浪而来的剑光：“徒儿，为师有一种预感……”

    “此子将衡山剑宫所有剑法尽数融合开创，最少也是一门七转的全新剑法，与他一战，为师必有所感，或许就能……”

    “堪破阻碍了为师二十年的壁垒！”

    “达到真正的人剑合一之境！！”

    说话之间，穆人清整个人激动的，竟然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却就在此时，他耳中传来一道不忿的娇喝：“你这个坏老头，竟想对我家少爷拔剑？白公公，打他！”

    这声音几乎近在咫尺，传入袁承志耳中，他的身体当场就抑制不住的一颤！

    穆人清也是大惊，霍然扭头。

    他还未拔剑在手，身后就传来秋凤梧无语凝噎的声音：

    “阿青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