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城准备了数天后,我带着邱妍和黄悦翎出发了。
此次的行程,我们准备按照陈友谅的路线走,先乘火车去武昌,然后坐飞机去金陵,也就是南京,最后,我想着能不能弄条船,沿着当初陈友谅进军的路线从长江进入鄱阳湖。
这次的目的地,我和邱妍出发之前商量过了,陈友谅的鄱阳湖之战有几个关键地点,第一个就是武昌,武昌原是陈友谅的势力范围,而且他死后被埋在武昌,我心想就算在武昌找不到线索,也得先去瞻仰瞻仰陈友谅的墓地。
第二个便是南京,南京古称金陵,是朱元璋平定天下的根据地,当年陈友谅兵临金陵,举重兵夺城不果,想必在这里也是耗费了一番精力的。
第三个是九江,九江市位于鄱阳湖口,古称江州,陈友谅起义后建都于此,而且九江对面就是宿松县和湖口县,这三个地方将长江与鄱阳湖的连接口夹成字形,就是所谓的泾江口,陈友谅后面兵败,就是在这个口子里中流矢而死的。
最后一个就是洪都,也就是现在的南昌,洪都对陈友谅来说可谓是他成败的分水岭,当年陈友谅挥军60万,围攻洪都数月之久,可愣是没能把这座小城攻下来,反而还被洪都守军拖得又累又乏,以至于朱元璋悄悄带着20万大军将他们围困在鄱阳湖里面时,陈友谅都来不及整军就匆匆撤围。
这四个地方我认为九江和南昌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因为这两个地方在鄱阳湖边上,当年陈友谅和朱元璋在鄱阳湖水面上激战一个多月,我想,这期间黄宗满肯定是待在陈友谅身边的。
路上我发现邱妍的情绪一直不高,我估计是因为此行并不是帮她找虎骨矛头,而是去找我的祖先导致的。
“邱妍,别多想了,咱们就权当旅游呗,而且说不定这一次会有所收获呢!”我劝解道。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担心我叔叔,这次去湘西回来,我发现他又老了很多,我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我找到解药的那一天!”
“邱妍,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所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你叔叔变成这样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尽到心就好了!”
“你不知道,叔叔对我跟我爸一样,我爸死后,我就把他当成爸爸了,我实在不想接连失去两位爸爸!”
“哎,放心吧,老天有眼,你们家都近百年没盗过墓了,而且你们还做了那么多慈善,老天爷都看着呢,咱们一定会有所收获的!”我轻轻摸了摸邱妍的后背,劝道。
跟我俩的深沉不同,黄悦翎一上火车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扒在窗户上一会儿让我们看看这个,一会儿让我们瞧瞧那个,好像她是头回坐火车。
“悦翎儿,你该不会没坐过火车吧?”我兴头一来,就想跟黄悦翎吵两句。
“没坐过又怎样?你经常坐吗?坐火车很了不起吗?”
“坐过火车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这个时代没坐过火车就很了不起了!”
“你懂什么!奶奶说了,走走路对身体好,别有事没事就想着坐车!”
我彻底傻了,这话说在汽车上倒还说得过去,可这是火车啊!
“悦翎儿,火车可不比汽车,你跟祖姑婆连这么远的距离都是用走的?”
“嘿嘿,想不到吧!我跟奶奶最远走过一个月呢,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别提多美了!”
“切,还美?没累死你!”
“我从小跟着奶奶就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好累的?”
“我说悦翎儿,你就这么听祖姑婆的话?她让你走一个月你就走一个月?那她要是让你去死呢?”跟黄悦翎越说越没边儿,聊着聊着我这嘴就没把门的了,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邱妍大概也是认为我太冒失,在我胳膊上狠狠杵了一肘子。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收回这句话,就看见黄悦翎居然哭丧起脸来了。
跟黄悦翎接触这么久,我一直以为她只有两种状态,一种是没心没肺的傻乐呵,另外一种就是横冲直撞的小钢炮,这回看着她似乎要哭出来了,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不是,悦翎儿,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祖姑婆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让你去死呢?”
黄悦翎低着头,眼睛看着看着变红了。
“奶奶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奶奶就没有我,别说是我的命了,就是奶奶让我去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犹豫。”
“哎呀,悦翎儿,表姨?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你干嘛那么当真啊?现在这个社会不提倡你这种报恩方式,知道吗?你能留在祖姑婆身边好好照顾她就算祖姑婆没白救你了!”
我话刚落音,黄悦翎“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我看见她脸上梨花带泪的,还真的哭出来了。
“表什么姨?谁是你表姨了?你什么都不懂,你就是个大傻子!”黄悦翎指着我的鼻子一通大骂,引得火车里的人频频回头,我被彻底吓傻了。
黄悦翎骂完就气冲冲地跑去了厕所,我和邱妍则愣在一边,还要跟身边的人解释我们是认识的,刚才不过是有点小误会。
说实话,我以为邱妍算是脾气很差的了,一着急就上火,我听说长得漂亮的女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脾气,所以对邱妍我是能忍则忍,可是黄悦翎这一出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不断回想刚才和黄悦翎的对话,可是我怎么想都想不通,就算我刚才的话有点过分,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吧?
“邱妍,我刚才很过分吗?”我扭过头对邱妍询问道。
邱妍也是一副懵逼的表情,她点了点头:“是有点过分!”
“可我道歉了呀,她用得着发那么大的火吗?”
“也许~~~~也许她有什么隐情吧!”
隐情?这丫头平时不着四六的,要不就是得谁跟谁发火,她能有什么隐情?还哭起鼻子来了?
我盯着厕所看了很久,黄悦翎才苦着脸走出来,看样子她洗漱过了,脸上干干净净的,只是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黄悦翎低着头回到座位,一言不发地又把头扭向窗外。
我想道歉也不知该怎么说,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又惹她发火,就这样,我们三个默默无语地坐到了终点站。
找好酒店后我发现时间还早,就拉着邱妍去了武昌长江大桥。
陈友谅的墓就在长江大桥的引桥边上,任何人都可以随时来参观,我看着那两块普普通通的墓碑,心里突然一阵难过。
俗话说不以成败论英雄,陈友谅当年能领导起义对抗元廷,就足以说明他不是寻常人,而后来他攻城略地、建国立号,成为一方霸主,也算得上一代枭雄。
可俗话毕竟是俗话,胜者王败者寇从来都是万古不变的历史规矩,当年响当当的一方霸主,现如今就落下这么个墓地,着实让人不免徒生悲伤。
“子木,你知道吗,陈友谅的后人后来被朱元璋发配到朝鲜半岛,说不定现在很多朝鲜人就是陈友谅的子孙呢!”邱妍看着墓碑若所有思的对我说道。
“呵呵,算这明太祖还慈悲,没有斩草除根,不过,他这么做也可能是害怕陈家卷土重来吧!”
“没错,史书上说朱元璋把陈友谅儿子送去高丽之后,还嘱咐高丽王好生待他,我看其实就是让高丽王看着他,说白了就是软禁!“
”所以啊,历史从来都是胜者书写的,他赢了,所以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其实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人根本不知道。“
陈友谅的墓地不大,但是参观的人很多,我和邱妍聊着聊着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之后,我们在武昌住了几天,四处走访了一遍,可是这里的人似乎对陈友谅不大感兴趣,除了陈友谅的坟墓在这里之外,他们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我心想这里到底不是主战场,所以没什么大事发生,要想了解当年的事情,看来还得去鄱阳湖才行。
逛完了武昌,我们又打道去南京。
黄悦翎这几天恢复了情绪,又开始跟我斗嘴了,可是上了飞机,她却没有先前的兴奋,我一问才知道,飞机她还是常坐,因为拜访祖姑婆的那些人现在分布在五湖四海,有些事情需要她处理时,为了赶时间,她就坐飞机。
“还有事要处理,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事要处理啊?”我打趣道。
“大外甥,我是你表姨,你得叫我姨,怎么就记不住呢?”黄悦翎就像是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似的,把火车上发生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对我说道,“我告诉你,奶奶在好多公司里都有股份,这些公司每年都要分给奶奶好多钱,奶奶不要,就让我先存起来,然后捐出去。”
黄悦翎像个骄傲的公鸡,昂着头,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不过她说的事情也不难理解,祖姑婆说,她和蒋烈阳帮助了很多人,这些人有了身家之后分他们一点股份当作报答也是正常的,而且我想,当年祖姑婆和蒋烈阳也得挣钱养家,他们把自己所得拿出去跟人合伙做生意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一面帮助了他人,一面自己又不亏,太正常了。
“悦翎儿,祖姑婆攒了多少钱了?“我悄声问道。
黄悦翎一扭头:”哼,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