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静,睡了吗?”
苏子静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唤她。
她很想睁开眼,可眼皮实在太累,她怎么也抬不起来。
“该是睡了。”又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嘘——”
那磁性声音凑到苏子静耳边,笑意满满道::“子静,爹爹烤了你最喜欢吃的肉,你要是再不起来,就要被爹爹吃完啦。”
苏子静好像想起来,幼时很多个夜里,她都会被这声音欺骗,说烤了她最喜欢吃的肉,再不起来就没了。
每每听到这儿,她都会忍不住爬起来,缠着那人要吃肉。
十次中只有那么两三次是成功的,大多数那人都是一脸不高兴,说她装睡骗人。
然后她只好真的睡觉,往往一觉睡醒,她的床边就会放上一碟香喷喷的烤肉,一起来就能吃到嘴中。
“你当真要走了吗?”
胡思乱想间,女人嗓音低柔道,似有不高兴。
那人道:“别想那么多,我说会回来接你,就一定会回来接你的。而且你知道,你的灵根不凡,倒时一入门中就能成为亲传弟子,我又怎么舍得放弃你这么有前途的妻子呢。”
女人嗔怪:“尽瞎说。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嗯,最多两月,我一定会回来的。”
二人耳鬓厮磨一阵,那人开了阵法,小声道:“她有大用,你可得帮我看好了。我的丹田能不能修复,就全靠她了。”
女人连声保证,让他放心去办正事。
苏子静睁不开眼,记忆带着恨意席卷而来,淹没她的思绪,淹没她的灵魂。
“对她好,自然是因为她有用……”
“小北村位置偏远,且又靠近北水,平时不会有修仙者来此,我也能放心养伤。”
“捡到她不过是意外……”
“一个小丫头,能让龙魂山妖兽避之唯恐不及,只怕不是普通的。”
“我在她身上试过,小伤能治愈,大伤不过昏迷些时日,自然而然就痊愈如初……”
“人类何曾有过这种异类,是妖兽的概率比较大……”
“我虽修为被毁,寿元却还在,不过等个几十年上百年,我等得起的……”
“养她一场,取个东西救我一回,不是理所当然吗?”
“……”
苏子静攥紧拳头,喉咙发出嘶吼声。
那人心高气傲,以为她就算是异类,也不过是一个才三岁的稚童,用一种最普通不过的阵法,就想欺瞒她一辈子!
幼时她只想着好玩,认为偷听大人们讲话特别有意思,就算她听到了,也从没告诉过那人。
却没想到——她竟听到那些不该听,又该听的对话!
苏子静现在才想起,当初她听到这些话之后的反应!
她不过一个三岁孩子,没起来问责,也没想着听那人的解释,而是默默闭上眼,一觉睡到第二日清晨。
清晨起床,她照例搂着那人的脖子撒娇,说要吃那些味道很香的肉。
那种肉,就是低阶妖兽肉。
苏耀没了修为,战力不如从前,不过一阶妖兽,靠着修仙时的经验,偶尔也能猎到一两头。
那日苏耀本不愿去,但缠不过小丫头的赖皮,便答应去找找看看。
苏子静非赖着要跟上,苏耀只好同意。
没想到刚到龙魂山,苏子静就脸色大变。
咆哮质问苏耀,到底是把她当女儿,还是把她当别的。
苏耀明白自己的心思已经曝露,便不再装好人,直言自己的要求,不过是想等她成年后取了她的妖丹自己服用,试试看能不能继承苏子静的自愈能力。
苏子静那时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涌出来,眼眶通红冲上去,一口咬断了苏耀的喉咙。
空气渐渐静止,苏耀甚至来不及挣扎,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放大的瞳孔中赫然印出一个红色的鱼头。
苏子静吓得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往小北村跑。
她跑了很久,才到的小北村,她看到黄鸾站在家门前观望,满身血的她哭着说:“爹爹被坏东西咬伤了——”
黄鸾慌了,叫上人跑去接应,路上将今早之事解释一番,却绝口没提苏子静一个三岁娃娃能独自翻山越岭跑回家的事。
她为什么帮着苏子静隐瞒,不过是听了苏耀吩咐,尽量不让苏子静的异常让更多人知道。
到了地方,黄鸾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苏耀大哭,苏子静站在她身边,眼神哀伤,并未掉泪。
村民在给苏耀敛尸时,苏子静拉着黄鸾的袖子,仰头说:“娘,爹爹让我给你带了话。”
黄鸾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只觉得苏子静这话有问题,当时她全心沉浸在哀痛中,听到逝人留话,未仔细分辨,就随着苏子静往偏处去。
来到不远的山路边,黄鸾带着哭腔问:“你爹最后说了什么?”
苏子静站定,背对她片刻,转身沉痛道:“爹爹让你陪他去死!”
说出此话后,苏子静如同小炮弹冲向黄鸾。
黄鸾脸色大变,只尖叫一声,就被苏子静撞下悬崖。
村民闻声赶来,只看到那个小女娃趴在崖边,手向外伸着,像要抓住什么却又没抓住,急得哇哇大哭的样子。
众人一头雾水,直到听小女娃喊“娘”时,众人才慌了神,纷纷跑过来看,只看到崖边树枝上挂着的衣服碎片。
再看崖边的一条鞋子滑出的痕迹,有人猜测,是黄鸾哀伤之下没注意,脚踩滑掉了下去。
而也有人猜测,是黄鸾见丈夫死了,一时想不开,也随丈夫去了。
至于这件不幸事的结果,谁也没得出结论。
更没谁会想到,作出这一切祸事的罪魁祸首,便是那哭晕在村民怀中的小女娃!
小女娃一晕就是一夜,等第二日醒来,就只记得父母双亡这件事,对于经过,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回忆起过往的不堪,苏子静从噩梦中醒来,猛地睁眼,就看到小苏子静似笑非笑的眼神。
“怎么,想起来了?”
苏子静呆滞盯着她片刻,缓缓坐起身,亦笑:“想起来又如何?”
小苏子静收起笑,“他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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