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琨离开了舰长室,只觉得心情沉甸甸的。
身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既然从军,那就得预备着时刻面对危险,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地在他面前失踪,不复再见,让他觉得怪难受的。
他来到这条军舰上,是个狭小的空间,大家朝见面晚见面,就算不是亲人也是熟人,却……
晚上时他与简文悦在甲板上吹风,简文悦问道“今晚你吃得很少?”
“没什么食欲!”颜琨淡淡道。
“海军……还好说,听陆军来的教官说,他们就在战死的兄弟旁边开餐的,不仅要吃,还要吃饱,不然没有力气打仗!”简文悦说道。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颜琨勉强道。
“那就好!”简文悦说道。
他毕竟年轻,与失踪人员的交情不深,和简文悦谈着谈着,很快就言笑兮兮了。
而军舰上人员神态如常,工作按部就班,舰上死掉两个人的风波几乎不起波澜,就那么地平息下去。
181号战舰一直在巡航,他们已经进入了非洲海岸线,但是他们避免进入非洲中部海岸的蒙巴萨地区,在没有动用战列舰的情况下,他们不打算攻击蒙巴萨。
海军内部意见大相径庭,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攻击非洲海岸直到好望角地区,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目前步伐过大,已经取得了印度洋的广大地区,应该暂时停止继续攻伐,以免补给线拉得过长。
在没有实质性决定时,海军派出巡航舰袭拢非洲的红毛番船,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
在外出三十七天后,181号战舰终于有了发现。
下午四时许,颜琨正在军舰上执勤,当班的是舰长,由他负责指挥航向,这时瞭望长报告道“长官,在右舷船头三个经度点的方向发现一条船的中桅帆!”
这次出动,181战舰的运气并不好,他们还没在外海见过一条船,因此当他们终于见到一艘近得能看到其中桅帆并从甲板上就能看其横帆一角的可疑船只时,舰员们对它的关注就非同一般,整整十几部的望远镜如长枪短炮般对准了那个方向。
看对方的来势,两船都按目前的航向行驶,必将交叉路过,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谁会从谁的尾流穿过。
如果你是一位客观的旁观者,一定会注意到181号战舰由于舰员过于集中到右舷使得舰身稍微倾斜,然后舰员们突地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那是一艘红毛番的武装商船,虽然它没有打出旗号,但它是红毛番夹板船,确认无误。
老兵们指指点点,对方那船的上桅帆挂得很不得体,东南国的风帆船几乎不会这样张挂的。
那些老兵的眼光毒辣,看出了对方步履沉重,显然负载不小!
于是他们欢呼起来,看来这一次有好处了!
颜琨大着胆子向施琅请教道“舰长,我听老兵们说对方船只上有货,怎么能看出来呢?”
“货在船中,船必稳重;如若没货,轻而且浮,就显得快,对方如今的船速不够快,这是看得出来的。”施琅告诉他道。
见颜琨似懂非懂的样子,施琅让他不必着急,经验到了,自然就知晓了。
目前隔得远,施琅让眼力好的瞭望员马兴华看个究竟,于是马兴华爬到上面,钻进密密麻麻的帆索间,用望远镜似乎地观望,此时181舰并没有急于上前拦截来船,而是以双方接近平行的方式斜向它靠近航行。
颜琨看到马兴华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他伸出一只手臂抓住帆索,保持一个悬吊的平衡动作,用另一只手调整望远镜的焦距。
映入他眼睛的是对方船上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6磅炮!
12磅炮!
它正在展开下辅助帆,不过好象它的张帆杆出了问题。
马兴化象只敏捷的猴子下到甲板上,报告道“三桅船,有12磅大炮至少大概10门,6磅炮6门!前后甲板都有炮,后甲板不是很清楚什么口径的,船头是一门18磅炮!”
“确凿无疑?”舰长问道。
“不离十!”马兴化自信地道。
“很好,很好!”施琅点头道,相比于其他舰员们喜形于色,施琅倒不是很乐观。
天快黑了!
还有二个小时就要入黑,想要追上对方的话,一定要比对方快上那么两三节,或许能够在夜间追上他们。
风帆时期战舰的追逐战,有一次施琅组织过连续三十二小时的追赶,整整追了二百多公里!
每一米的速度都至关重要,实在是个麻烦。
目前风从海岸吹来,在181号战舰的左舷后部猛吹,让181号战舰以七节的速度航行,多亏了训练有素的水兵,他们飞快地扬起顶帆和辅助帆,才使得181号战舰始终没有拉下与对方的距离,更加近了一些。
“希望能够这样坚持下去!”施琅向妈祖娘娘祈祷好运,让他能够捉到猎物。
而在英国武装商船“埃蒙斯号”上的杂色红毛番们也在向上帝祷告,希望能够逃出生天。
“埃蒙斯号”是一条三桅商船充当海盗私掠船,借咆哮西风地带杀到东南亚,有所斩获,正在回途中,岂料发现了华人的巡航舰!
“这是他们的新一级的巡航舰,我们以前看过,20门18磅炮和16门12磅炮!”船上的水手长雷德尔道,他是个德国人。
“谢谢你!”船长英国人哈特点头道,他通过质地粗劣的中桅帆片空隙看了看太阳,印度洋和东南亚的高温天气已经将船体的装饰和油漆剥落殆尽,帆腹和船桁已经破旧不堪,顺风航行还可以将就,可是与那艘巡航舰抗衡,结果定会惨败,到哭都来不及,这两艘船根本不属于同一个档次。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巡航舰因炮多船身重追不上他们,只是他们注定要失望。
华人战舰帆装挂到位,它便轻松地急速而来,开始向他们逼近。
起初很难判断情况是不是这样,船仍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只能见到桅顶上随风舞动的三面信号旗,而且只有当船被浪托起时才能看得见,信号旗下面的黑点隐约可见,可是一个小时后便能从海盗船的上层甲板看见华人战舰的完整船体,哈特沉郁着脸,让水手们将他们的老式斜帆横上帆张起,使得船又向一边偏向半个罗经点,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但很快华人战舰又赶了上来。
海盗们目光呆滞,这回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