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景家接连出事,两个天之骄子都在花楼身受重伤,与墨家交好过的世家的子弟也死在这场大火之中,牵动了无数门阀贵胄的神经。
这风口浪尖上,早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墨家了。
按照道理来说,墨家本该小心行事才是。
偏生,何嫔落胎,绿袖郡主中毒都是因为墨家夫人宋氏送进宫里头的东西——这说出去,谁不觉得墨家有问题?
墨老夫人更是想装聋作哑,能将这件事情躲过去就躲过去,可是儿子儿媳逼到了门口,只能咬了牙冷着脸让他们进来了。
她很清楚,一旦见了他们,很多话就不得不被摆到台面上来。
叹了口气,墨老夫人最终还是一咬牙让人把他们请了进来。
“母亲。”见到绷着脸的墨老夫人,墨卿之和宋氏都恭恭敬敬地行礼文安。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墨老夫人沉着脸,有些不悦地瞥了宋氏一眼,似是在责怪宋氏办事不利,闯了祸让她来收拾烂摊子。
宋氏还没开口,墨老夫人倒是先发制人道,“可是为了宫里头新闹出来的事儿?呵,还不是宋氏你多管闲事,碰那何家的东西。这事儿卿之你也是知道的啊。何家求到门上,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理不是么。现如今可好,闹出这档子事儿来,陛下要是查下来,可该如何是好?”
墨卿之和宋氏都没想到,墨老夫人竟然直接把锅甩在了宋氏的头上。
“宋氏,你平时也是个听话守礼的啊,怎么到了这节骨眼上,竟然这般不懂事儿,让人失望呢?”墨老夫人失望地说道。
宋氏一笑,“老夫人说什么呢?陛下都没有定案呢,怎么就怪罪到了儿媳头上了。那东西是过了太后娘娘和御医的手的,想来该不会有什么毛病!”
宋氏的口气少了几分儿媳对婆婆该有的恭敬,反而还带着几分挑衅。
她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墨老夫人,“母亲,太后娘娘今日留了臣妇说了好久的话,还一直提起您呢,问您安否。”
墨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眸底还是汹涌的怒意。
她让宋氏好好进宫教训教训墨浅裳那个不听话的孙女,给那个自视甚高的太后知道,纵然有皇帝护着,也要谦让自己的家族。
这个宋氏竟然这么亲厚的提起太后,还说什么……太后娘娘对她问安?
这个宋氏到底在墨家做儿媳呢,怎么敢不听她的,跟太后交好!
偏偏是那个墨浅裳,让她丢尽了脸的墨浅裳!
再怎么气,她也不能当着墨卿之的面,直接将茶碗砸在宋氏的脸上,只能压了怒意,笑道,“太后娘娘竟然还惦记我这个老不死的?”
“太后娘娘自然是惦记着老夫人的身子骨的,”宋氏笑眯眯地看着墨老夫人,慢慢道,“太后还让儿媳带句话来。”
墨老夫人脸色僵硬,“什么话。”
“太后娘娘说啊,老夫人年纪大了,如今正惜福养身的时候呢,墨大人呢,又为江山社稷效忠了一辈子,如今年事已高,不如得了陛下的封赏,告老还乡可好?”
“你父亲不过四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怎么就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了?!”墨老夫人赫然站起,龙头拐敲着地板,“一个黄毛丫头,这是撵我们回老家呢?”
“与其说我们墨家在盛京中风雨飘摇,随时随地可能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地步,太后娘娘说的这些话,还真是句句中肯呢。”都到了这般地步了,宋氏自然要狠狠压下了老太太的气焰,“二房他们刚为了缅南细作的案子停职查办,咱们大房若是再为了宫内投毒谋害皇嗣案也革职查办了,可不就什么都没了吗?”
墨老夫人听到这句话,脸当场就黑了。
宋氏抬眸看着墨老夫人,笑得嘲讽,“如今太后苦心孤诣地保着我们墨家,实在是纸包不住火,兜不住了,才考虑着让咱们家不如退下来了,横竖老家大宅还在,田地也都在,我们此时回去,至少还能保住夫君的贤名。”
宋氏抬手,给墨老夫人斟了一杯热茶。
墨老夫人狠狠瞪着宋氏。
“你还真是个好儿媳妇,竟然敢当面嘲讽顶撞婆婆!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礼法规矩?有没有一点孝意?”墨老夫人瞪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墨卿之,“你就这么看着不说话?这是娶来的什么悍妇!还不给我打她耳光!”
见墨卿之不动,墨老夫人站起来,扬着龙头拐,朝着墨卿之和宋氏身上打去!
“我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养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让你媳妇儿当着面欺负了你老母亲去!我真是可怜啊,一生没养出个好儿子来,我还没说话,你媳妇儿就把话说尽了,要撵我回老家!还嫌我多事!”
墨卿之上前躬身道,“母亲,您万不要动气。”
“你打死我就干净了,我不用你们车马,我自己回老家去。你既然这么厌烦我,我可不再这里讨你的嫌!”
墨卿之被说的不敢多言,只面上青青白白的不好看。
“呵,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珍珠,莺哥!”老夫人大声嚷嚷着,“收拾打点行李,咱们走,让这满朝文武都看看,墨翰林是怎么把自个儿老子娘撵回老家去的!”
宋氏一直八风不动地站着,噙笑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又哭又闹,威胁让墨卿之罢官。
“老夫人怕是不知道,我们墨家已经上了养心殿的案头了,儿媳送东西投毒的案子,过了明路了。”宋氏压低了嗓音道,“若不是太后娘娘在那儿站着,儿媳可不仅做不成了墨家的儿媳妇,怕不是,连命都没了!”
老夫人怔住了,半晌,又坐了下来,颤抖着道,“好一个墨浅裳!她竟然真的敢告我们墨家?我早就说过,她就是个丧门星!她当了凤凰,就转头要让我们家满门抄斩不成!”
“错。”宋氏笑了笑,毫不客气地道,“老太太,您糊涂了,告我们的怎么会是墨浅裳——那是淑太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