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二卷:误入鬼宴 第五十六节:判决
    严珲山的办公室在公司塔楼的第三层,张嫌还是第一次进到严珲山的办公司里,办公室的风格和张嫌印象中的经理室不大一样,是一个铺着破旧木地板的昏暗老屋子,屋子倒是不算小,只不过一半是书橱办公桌和接待人的茶几小椅子,另一半是一些特殊健身器材。

    书橱、办公桌颇有种七十年代的风格,或者说就是从那时候保留下来的,用的是最普通的材质,不是特别好的木头,漆皮泛黄,有些地方开了皮张着口子,里面的原木都露了出来,上面的钉痕印记表明它已经被修修补补过很多次了,到如今依旧还在延用,这说明严珲山不是节俭就是那种怀旧的人,不过这种东西摆在公司里倒是和公司四周破落的环境相得益彰。

    摆放健身器材的那边就有些不同了,并不是说严珲山使用的健身器材多么时尚现代,恰恰相反,所谓的健身器材实际上就是些哑铃、杠铃、轮胎甚至是一个完整的石磨盘,由此可见严珲山的健身方式和别人不大一样,张嫌曾经听胡锡说过严珲山的修炼方式多么特别,今日一见这些健身器材就知道所言不虚。

    张嫌回想起了晚上被严珲山踢得那一脚,严珲山当时并没有施展出体魂技,而自己在感知到危险来临的时候是开启了体魂技进行防御的,结果依旧在躲闪不及的情况下被严珲山踢出了十几米远,显然严珲山的身体强度早已超乎常人,他现在有点相信严珲山当年曾在开启体魂技的时候打碎山石、力克鬼王的事情了。

    就在张嫌思绪纷飞着的时候,一只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一下子蹦到了张嫌的脑袋上,盘坐在张嫌的头顶,安逸的用猫爪不停梳理着自己的毛发。

    张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跳到了他的头上,只感觉有些毛茸茸、软绵绵的,不禁抬眼向上瞧去,看到了一双正俯视着他的紫绿色猫瞳,满脸疑惑却有不敢轻举妄动,抬起手想要赶走这只站在他头上的大猫。

    “别用你的脏手碰本大爷,小心本大爷一巴掌拍死你,你的身上残留了一缕鬼级寄生魂元,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我现在要把它抽出来。”大猫站在张嫌的头上居然开口说话了,而且声音相当清晰,和人说话的语气一般无二。

    “猫说话了?!”张嫌止住了手上的动作,惊讶道。

    “猫?老子可是黑绳夜猫一族的灵兽,叫做黑豆,你小娃子要叫我豆爷。”大猫继续说着话。

    “黑猫?”张嫌念叨着,不过他隐约记得自己抬眼看到的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大猫呀。

    “你豆爷才不是黑猫呢,豆爷是黑绳夜猫族的白猫,叫做黑豆而已。”大猫再一次强调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么豆爷您为什么能说话呀?”张嫌疑惑不解的问道。

    “猫天生具有阴阳眼,能窥视阴阳两境,但是只有来自黑绳夜猫族的猫才拥有紫绿阴阳睛,只有拥有了紫绿阴阳睛的猫才可以吸收魂尘修出灵魂,因为和人有些区别,所以可以叫做猫魂,有了猫魂的猫便可以感知灵魂、灵识,学习人类的话语自然不在话下。”大猫解释着。

    “不是说只有人才有灵魂的吗?”张嫌继续问着。

    “确实只有人才有先天灵魂,但是黑绳夜猫族可以后天吸收魂尘培养出灵识,从而也具有了和人一样的灵魂,除了黑绳夜猫族以外还有不少特殊生灵也具备这种能力,你小子魂力不弱,但是有些孤陋寡闻了。”大猫把猫爪搭在了张嫌的眉骨上,一边说话一边用爪子勾住了张嫌的眼皮。

    “好吧,豆爷,你现在在我头上干什么呀?”张嫌不知道大猫为什么要跳到他的头上,不解的问。

    “刚才不是说了嘛,你身上有寄生魂元,我现在要帮你拔出来,鬼级的寄生魂元倒是能让我开次荤了。”大猫吸食着口水道。

    “寄生魂元是什么?”张嫌自从成为魂师之后也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张嫌,那是一种特殊的定位探听手段,就像窃听器,只不过寄生魂元窃听之后需要游回到主魂身边才能把信息传输过去,你身上的既然还有寄生魂元,那就说明有鬼魂在探听你,只不过没有得手。”老猫还没说话,一旁的胡锡抢先解释着。

    “窃听器?不对呀,如果是有魂力寄生在我灵魂上的话我应该能感知到呀?”张嫌先是一愣,然后问道。

    “寄生魂元并没有附着在你灵魂内,而是附着在了你的躯体外层,在你身上难以察觉的区域,它能避开了灵识探查,却又能悄悄的探查着你的信息,你没有仔细的对自身做全方面的魂力探查,当然难以发现。”大猫补充道。

    “还有这种手段?”张嫌惊恐的用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不稀奇,不少小鬼级就会这种手段,更别说鬼级了,你小子身上的那个寄生魂元在小腹,好像挨了一击,已经彻底哑火了,破碎的魂元在你小腹上,已经无法在游回到主魂身边了。”大猫用猫爪从张嫌的眉骨抽出了一缕灵魂细丝,然后轻轻一吸,把那缕张嫌从未见过的淡蓝色灵魂细丝吸进了嘴里,不停地做着咀嚼的样子。

    “小腹?哦,我想起来了,严老对我的小腹踢过一脚,难道那时候他就发现了我身上的寄生魂元了?”张嫌的小腹还在隐隐作痛着,他想起了在怡园的时候严老突然的一脚,突然意识到严老踢中的正是自己的小腹位置。

    “那就没错了,你豆爷我也用完餐了,先走了。”说着,白色大猫一个跳跃,身形朝着屋顶飞跃而起,在昏暗的灯光掩饰下,大猫已经不知道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身形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就在大猫消失之后没多久,严珲山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门外走了进来,紧随着进来的还有杨家硕、范增明、清丰、丁琳、顾燕塘,随着公司的各部门负责人源源不断进来,原本空旷的办公室略显拥挤了起来,严老坐到了一把老式竹木椅上,其他人或坐或站的面朝着严老,等待着严老发话。

    “总部下达的判决文件等会再说,这次关于卢森殒命的问题总结由谁先来?”严老坐在椅子上发话了。

    “我先说吧,事发突然,应急部出勤及时,现场善后并没有纰漏,所以应急方面不存在问题。”杨家硕先说着话,像是在夸赞自己,但是确实也是实情。

    “嗯,家硕赶到的及时,对现场调查和清理工作做的到位,没有引起相关问题,应急部无责。”严珲山同意的点了点头。

    “财务方面已经和总部取得拨款,钱不经过我的手直接拨给医院和卢森的家人,也就是陆真女士直接接收,我这里只留账单记录。”顾燕塘第二个回答。

    “麻烦顾妹子,一大早上就提前来公司办理财务对接,反应及时,不存在问题。”严老头点了点头。

    “我有责任,对卢森哥的家庭情况没有及时了解,如果能尽早发现卢森哥需要医药费的话,说不定能及时向公司申请补助,这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丁琳自责道。

    “别带情绪,在自己责任范围内如实反省就行。”严老头提醒道。

    “责任在于对公司的职工家庭情况没有及时了解。”丁琳总结道。

    “嗯,担一点责任,按规领罚。”严老点了点头。

    “纪检部无责,卢森、张嫌行为违规,调查结果已经呈上了,总部的回应也已经接到了,如何处罚根据公司章程和总公司回应为准,未出现纰漏。”清丰面无表情的说着,依旧是那种铁面无私的态度。

    “同意。”严老继续点着头。

    “我有责任,悬赏未及时更新,对翻车鬼的情报没有后续跟进。”范增明低着头说着,这是张嫌在从天魂堡回来后第一次在公司碰见范增明,他们两人平时基本见不到面,只是偶尔用手机交流一下近况,主要内容也是和蒲梓潼有关。

    “嗯,按规领罚。”严老回答道。

    “我……”胡锡见其他人都说了,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也准备开口。

    “胡锡、林妍义务救援有功,及时通报信息并且及时赶到,清丰你按规定对他俩论功行赏。”胡锡的话还没说出口时,严老便看出胡锡也带着些自责的情绪,便直接打断了胡锡的发言,对着清丰吩咐道。

    “嗯,知道了。”清丰点了点头回应着。

    “张小子到你了。”见其他人都回答完了,严老冲着张嫌问道。

    “我有错,我……”张嫌吞吞吐吐着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他打心底里觉得就是他害死了卢森。

    “犯了什么错就说什么错,不要多说也不要少说,不该你承受的过你没资格承受,该你承受的过你也跑不了,准确的说出问题才能起到反省的作用。”清丰见张嫌不知道如何开口,满脸严肃的提醒道。

    “我不该答应卢森哥私自捕魂的事情,我不该有投机取巧的想法,我不该向公司隐瞒私自捕魂的事,我不该丢下卢森哥一个人逃跑……”张嫌不断承认着自己的错误,越说越觉得心里难受。

    “说多了,前几个是对的,最后那个不符合实际情况,只能说你能逃走是你的能力和造化,和卢森没关系,但是鉴于你俩私自捕魂造成的后果,清丰你宣布公司最后的决定吧。”严老打断道。

    清丰点了点头,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对张嫌的最后判决,嘴里念道“一、张嫌因违法公司规定,从即日起停职停薪三个月,命其回家面壁思过;二、张嫌三个月内不许捕魂,不许领取悬赏,自卫情况除外;三、张嫌不得接触卢森家人,不得影响卢森家人的正常生活。有违上述三条的话将会被开除公司永不录用。”

    张嫌听着最后的判决下来,只是低着头沉默着,什么话也没有说,这份判决说是在处罚他,实际上更像是在保护他,像是在给他一个冷静和缓冲的时间,张嫌心里明白,这些判决内容和总部的开释有很大的关系,不然的话罚他一年半载应该都不为过。

    “张嫌,你听明白了没有?”见张嫌不答话,严老再次质问道。

    “听…听明白了。”张嫌吞吞吐吐的回答着。

    “听明白了就好,先回家去吧。”严老冲着张嫌摆了摆手,示意张嫌离开。

    见张嫌依旧低着头呆站着,胡锡在张嫌身后拉扯了一下张嫌的衣服,把张嫌带离了严老的办公室。

    “按道理来说,这次的处罚并不重,你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正好留给你一段休息调整的时间,你趁此机会好好修养一下吧,卢森哥的后事你不要担心,公司不会亏待卢森哥的,陆真嫂子那里有我照顾,也用不着担心,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成为魂师出去猎魂就要做好被恶魂小鬼的反杀的思想准备,我相信卢森哥有这种觉悟。”出了公司大门,胡锡安慰着张嫌。

    “胡锡哥,你说我是不是还有一个错误?”张嫌对着胡锡问道。

    “什么错误?”胡锡不解的问。

    “我是不是太弱了?”张嫌抬起头,眼里满含泪光的问道。

    胡锡没有回答,几步走到了张嫌面前,给了张嫌一个轻轻的拥抱,眼睛里也隐约变得晶莹了起来。

    拥抱之后,张嫌离开了公司,缓缓地朝着自己的出租屋方向走去,胡锡则向着卢森妻子所在的医院赶去了,在医院,一个纤瘦的身影坐在病床上,脑袋上早已没有了头发,眼睛朝着窗外看去,看见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阳,微笑着,翘首以盼的等待着某个人准时归来。

    张嫌回到了家里,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他现在满脑子都充斥着卢森掩护他逃走时的情形,准确的说是惨状,他恨着那些可恶又可怖的恶鬼,他想要报仇,却又想起了那些恶鬼的恐怖实力,他的思想就在这种回忆中来回徘徊闪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的精神到达了疲劳极限的时候,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在梦里,张嫌先是梦到了卢森第一次救他的情形,之后又梦见了他俩曾一同接悬赏时的场景,卢森虽然看起来粗犷、不苟言笑,但是在他和卢森混熟了以后便发现卢森只是在性格上有种细腻的孤僻,卢森从没有刻意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比别人更加警觉和敏锐,有着更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他和胡锡只是让卢森稍微卸下了一些裹体的盔甲,显露出了一点肉色的人性而已。

    张嫌又梦到了卢森牺牲自己掩护他离开怡园的情形,在梦里重现了当时的画面,认真仔细的观摩着当时每一个细节,没有了那时的慌乱,张嫌这次看的更加清楚、真切,他看到了自己冲向翻车鬼时的场景,也看到了翻车鬼用手里的竹签将自己的冥魂分身刺穿的过程,如果不是利用了翻车鬼的大意,张嫌估计自己的本体也会被翻车鬼一同刺穿,他的逃脱确实是存在一定程度的侥幸。

    张嫌继续在梦里放映着当时的情形,他近距离看到了卢森开启了天谴地牢之后情形,和那翻车鬼见自己的灵魂逃到了躯体里面之后恼羞成怒的样子,翻车鬼的竹签刺向了将它禁锢在天谴地牢里的卢森,卢森侧身躲避,竹签穿进了卢森的左手臂上,小孩儿模样的翻车鬼顺着竹签刺穿的位置,张开了血盆大口,“咔嚓”一口下去,卢森的灵魂手臂就只剩下了半截,胡锡后来找到的那半只魂掌就是被翻车鬼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就在翻车鬼对着卢森发动进一步攻势的时候,其余的七只小鬼也开始各显其能,三体小鬼的的巨锤猛锤,直接把卢森释放出来天谴冥王拦腰击垮,驼猪小鬼向着卢森不断发起冲撞,把失去了天谴冥王的卢森掀翻在了天谴地牢的屏障上,股面狐的人面咬住了卢森的另一只脚,狐狸面在身后桀桀的尖叫着。

    卢森拼命的在地上挣扎,强忍着疼痛再次凝练出天谴冥王守护着自己的灵魂,天谴冥王巨大的魂力释放出来,先是一鞭子甩开了翻车鬼,之后又是一鞭子扫翻了三体小鬼、驼猪小鬼和股面狐,将灵魂从绝境中拉了回来。

    可是其余的众小鬼根本就没给卢森喘息的机会,鬼竹书生带着半身四瞳女、人面鬼蝎、肥豚发动了第二波攻势。

    鬼竹书生直接放出了十三枚箭矢和一把扇子对着卢森飞射而去,逐一击到了卢森的天谴冥王身上,将卢森拼劲最后魂力释放出来的天谴冥王刺穿斩断;半身四瞳女的四只眼睛放出魂波,震颤着天谴冥王,莫名的让天谴冥王出现了七窍散魂的情况,随着魂力不断散失,天谴冥王已经摇摇欲坠了。

    之后是人面鬼蝎突袭,尾刺直接刺穿了天谴冥王,最终命中了卢森的本体灵魂,此时的卢森已经调运不起魂力了,随着卢森最后施展的天谴冥王消失,本体灵魂暴露在了众鬼的面前,那肥豚伸出长长的舌头,一下子便缠到了卢森的尚存的右手臂上,使劲一拉,卢森的半只右手臂就被连根扯断了,然后被肥豚舌头一卷吸进了肚子里。

    此时,失去了最后一丝魂力的卢森灵魂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面临的就是被分吃的命运。

    翻车鬼再次用竹签刺穿了卢森的灵魂身体,像是吃烤串一样大口撕咬着卢森的灵魂。

    鬼竹书生用白面股扇将卢森两腿斩碎,又用飞箭挑起一块块卢森的灵魂碎片送到自己面前,张开圆齿尖牙的嘴,把灵魂碎片一点点的吞进了嘴里。

    股面狐再次出击,双面转换,一口一个咬掉了卢森的两只耳朵。

    三体小鬼收起了锤子,一把捞起了卢森破碎的半截身体,捧到了嘴边,不停地往嘴里送。

    驼猪小鬼驼峰上两张小嘴朝天开着,吮吸着已经被切碎的卢森灵魂散发到四周的魂力碎屑。

    半身四瞳女抠出了卢森的两只眼睛,轮流塞进了自己的两个眼眶里,好像是用卢森的眼睛替代了自己原有的眼睛。

    人面鬼蝎用尾钩不停的勾起卢森的灵魂碎片往自己嘴里塞,认真的咀嚼着。

    肥豚则又用舌头卷起了卢森的小半条腿,一口咬下一小块,细细的品着。

    在梦里,张嫌清楚的听见了卢森痛苦的哀嚎,清楚的看见卢森死时惨状,那种痛苦比车裂、五马分尸还要恐怖,张嫌越看越觉得后怕,越看越心生恐惧,他逐渐失去了复仇的心情,随之而来的是对猎魂这条路道路的忌惮和迷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