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锦官城。
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中,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没有任何形象可言地蹲在一个卖鱼的摊贩前。
别看这摊位小,上面的鱼可是应有尽有,每次来卖鱼都会让女子禁不住挑花眼。距离她出现在鱼摊前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可她依然没有拿定主意,不知道该买哪一条回去才合适。
“白夫人,您想好了吗?今个儿是要鲤鱼,鲶鱼,黑鱼还是美人鱼啊。”
“没想好,正发愁呢。”白璃皱起眉头:“今日出门前,原是想着买条墨鱼回去的。夫君这几日都忙于算卦,累得不行,需要喝点儿鱼汤补补。可欢儿也嚷嚷了好几天,说要吃烤鱼。所以我为难着呢,不知道是该买炖的,还是该买烤的。”
“那夫人一样买一条?”
“是个好主意!”白璃击掌,起身后却又反悔了:“不行不行,这几日犯困,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下厨。这弄一条还行,弄两条,我怕是做不了。”
“夫人府中不是有厨娘吗?我瞧那厨娘挺在行的。夫人让她下厨去做不就好了。”
“厨娘做得能有我做得好吗?就算比我做得好,意义也是不一样的。厨娘给我夫君煮饭,那是给爷煮饭,煮得也就是个简简单单的饭。我就不一样了,我给夫君煮饭,那是妻子给丈夫煮饭,是带着满满的爱意跟爱心的。我既能给夫君煮饭,就能给女儿煮饭,若是眼里只有夫君,没有女儿,那我还算什么合格的母亲。所以,欢儿的饭,也必须由我亲自来煮。嗨,你还没娶妻生子,这里头的区别你是不会懂的。”
白璃说前几句时,贩鱼小哥尚能闭着眼睛装睡,可这最后一句,着实把他给伤着了。
“瞧你这一脸受伤的样子。要不,今日这鱼钱你就别要了,我让我夫君给你算个姻缘,帮你看看你的未来娘子身在何处,好给你指明个方向,让你尽快寻找她。”
“若我命中没有姻缘呢?”鱼贩拎起两条鱼,看都不看就放到了白璃脚边的篮子里。
“放心放心,这锦官城里谁不知道我家夫君的本事。就算你命中没有姻缘,我也会让他给你安排个姻缘出来。鱼,我收下了。你呢,等收摊之后来我们白府,我让我夫君好好给你算算,保证你今年娶妻,明年生子。”
“白夫人可莫要诓我。”
“我像是那种会诓你的人嘛,我们白家算命可是一绝,是有金字招牌在的。”白璃说着打了个瞌睡,“可能蹲得时间太长了,人都犯困了。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收摊之后来白府,我让管家给你留着门。”
挎着竹篮,打着瞌睡,白璃就这样毫无形象的,特别引人侧目地出了菜市场。
白府官家驾着马车停在菜市场外头,抬眼看见白璃,忙小跑着迎了过来:“夫人买完菜了?”
“没买菜,就买了两条鱼。”白璃将鱼递给管家:“路上走慢些,我在车里打个盹儿。这几日也不晓得怎么了,总是犯困。”
管家还想跟白璃说些什么,她已经撩起裙角准备自个儿往马车上爬。刚伸出手,手就被人给抓住了。眼皮轻抬,见是自个儿夫君,便顺势被他拽了上去,且眼角眉梢全带着笑:“夫君今个儿生意不好吗?怎么有功夫来菜市场接我。”
“生意是不好,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几个算命的。”白璃抱着她:“夫人呢,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买了两条鱼,不要钱的那种。还有,给夫君招揽了个生意。”
“夫人这么厉害?”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家夫君是谁。”白璃一边傲娇地说着,一边在白泽怀中寻了较为舒适的姿势,“我知道你来接我很辛苦,我也很想陪你聊天,可我真困了,眼皮子很沉,都要睁不开的那种。所以,亲爱的夫君,我能不能稍微的休息一会儿,只眯一会儿就好。”
“好!”白泽回应着将马车的车帘撩开一些。
锦官城虽说四季如春,但每个季节的气候变化还是不太一样的,现在这个季节,是最好的。阳光柔和,风也是温温柔柔的,吹在人身上很舒服。
白璃懒洋洋地趴在白璃身上,温顺地就像是一只猫。白泽先是低头看了一阵儿,然后将她的手腕抬起,为其仔细诊脉。
马车外,管家先是往里头看了眼,随后问道:“爷,夫人她没事儿吧?”
“有事儿!”白泽先是轻声回应,在轻轻松开白璃的手腕,将其安置妥当好,这才笑着说:“有事儿,但却是喜事儿。”
管家眨眼,再眨眼,随后明白过来,嘴巴咧到耳朵根儿处:“恭喜爷,贺喜爷,夫人这是有喜了吧。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瞧我笨的,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呢,我好歹也是做过爹的人啊。爷放心,这买菜的活儿以后都让我家娘子做,万不能将夫人给累着了。”
白府的厨娘是管家的娘子,这桩姻缘还是白氏夫妇给撮合的。他们有个女儿,刚满两岁,正是可爱讨喜的时候。
一觉睡醒,白璃才知道自己近日犯困是因为腹中有了孩子,呆愣片刻后立马转头去问白泽:“我真有孕了?两个多月?那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白泽沉着脸,一声不吭,心里头却满是自责。亏他还是个能掐会算的大夫,夫人怀孕两个多月他竟丝毫不知。
“唉!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我,是我粗心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我犯困,闻不得荤腥都是孕早期的症状呢。亏我之前还看了那么多的话本子,竟连这个都给忘了。我还以为我体质特殊,又要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了呢?”
“不怪夫人,怪我。”白泽看向她:“我没想到夫人会有孕。”
“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吧?”白璃看向白泽:“你可是白泽,说这种话是要负责任的。”
“夫人想哪里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泽将手贴在白璃腹部,一团若有似无的白色气息在上面轻轻浮动:“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夫人。在咱们离开花溪镇之前,我见过你师傅还有老狐狸,也问了夫人是否会有孕这件事。”
“你问他们这个?”
“嗯!”白泽点头:“他们见多识广,尤其是来自青丘的那只老狐狸,若连他都不知道答案,那这天地间怕是没人能解答我的困惑了。”
“我师傅跟老狐狸怎么说?”
“他们说——”白泽长叹一口气:“他们说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说白泽是应天地灵气而生,压根儿不可能孕育子嗣,更不可能跟一个凡人孕育子嗣。”
“……”白璃无语地看向自己的肚子:“那我这肚子里怀着的是个什么啊?”
“应该是个孩子吧。”白泽盯着白璃的肚子:“至少眼下看着还像是个孩子。”
白璃嘴角抽了抽,看着白泽道:“我还以为我夫君是无所不能,啥事儿都懂呢。结果,连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孩子他都说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