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既然是溪水,咋可能没有鱼呢。”陶老头儿眯眼笑着“做鱼,做成了咱师徒两个一块儿吃。”
“行吧。”白璃一手按鱼,一手拿到,正准备给这条活鱼刮鳞,却看见那条鱼将嘴给张开了。这鱼一张嘴,就莫名的让她生出几分烦躁来。手起刀落,直接把鱼头先给剁了。
“今个儿晚上做一道香煎舌头鱼如何?”
“香煎舌头鱼……不错,这做法好,与这活鱼倒也相称。”陶老头儿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去内脏,刮鱼鳞,鱼身打一字刀,放入盆中,再倒入料酒,随手撒一把盐巴先给腌着。
涮锅,生火,也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
白璃也爱吃鱼,但不喜欢那种过于花哨的做法,她喜欢那种原汁原味煎出来的。
“丫头,我听人说,这鱼用来做鱼汤味道也是极其鲜美的。”陶老头儿捏着酒杯站在锅台前。
“那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不是所有的鱼都适合做鱼汤的。这鱼汤,素以鲜美为贵,其中以鳜鱼和鲫鱼的味道最佳。这两种鱼,都属于淡水鱼,肉质细嫩,出汤好,且营养丰富,特别适合病人、老人和产妇使用。你若是想要喝鱼汤,下回就给我带这两种鱼回来。”
“鳜鱼?鲫鱼!”陶老头儿舔了下舌头“行,师傅我记住了。”
“眼前这条鱼虽是煎的,但与早上吃的麦穗饺不同。这鱼,毕竟是鱼,经细火慢煎,不仅外酥里嫩,且带自身肉质的鲜香,非常美味。”白璃说着,夹起一块刚刚煎熬的鱼送到陶老头儿跟前“尝尝。”
陶老头犹豫着咬了一口,那种绵滑细嫩的口感,简直让他的口腔得到了最完美的享受,搭配上白璃近乎完美的烹饪手艺,足以让入口的这块鱼肉变得回味无穷。他吧唧吧唧嘴,抬头看向白璃。
“师傅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啊?难吃?很难吃?”白璃夹起一块鱼肉“这道菜我的确没做过几次,但自认为还是掌握了这道菜的精华的,难不成是换了个地方,厨艺下降了?”
正嘀咕呢,没留神儿,筷子上的鱼肉被陶老头儿一口给吞了下去。
“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鱼。”陶老头儿说着,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捏起一块儿鱼肉放到了嘴里。
看陶老头儿吃的津津有味的,白璃也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嘴里,只咬了那么一口,就给吐了出来“这什么怪鱼啊,味道怎么这么……”
白璃形容不出那鱼肉的滋味,她看了看锅,又看了看吐到地上的鱼,得出两个字来“难吃。”
陶老头儿眯眼看着白璃,心说“这人的,就算你丫头舌头再好使,也是品不出来的。”
“既你觉得难吃,那这锅里的鱼,可都是师傅我的了。”
“给你吃,都给你吃。”白璃喝水漱口“起初见你,还觉得你是那种嘴巴特别刁的老头儿,如今才知道,你呀,是什么都吃。”
陶老头儿心想,我是饕餮,能吞天下万物的饕餮,可不是什么都吃嘛。不过,这偶尔还是会挑食的。
白璃找出面粉,剁了把小葱,给自己煎了一块葱油饼,拿着饼子趴在窗口,看着院子里还未清扫干净的雪“师傅,你说人死了之后,魂魄会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儿?”
陶老头儿没死过,当然不知道这人了之后会去哪儿。可小白璃是他徒弟,这徒弟想要去的地方,他就是上天入地,也得给她送过去。
“不知道。”白璃闷闷地咬了口饼“原本,我是有机会知道的,可老天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打了个喷嚏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老天爷打喷嚏?”陶老头儿端着酒杯凑到窗户口往天上瞄了眼“它什么时候打过喷嚏。”
白璃抬头看了下天,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着,“师傅,你怕死吗?”
“不怕!”陶老头儿摇头。
“我怕!”白璃低头“我是真的怕。我见的第一个死人是我的祖母,那时候年纪特别小,也不太清楚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觉得人家家里办丧事儿的时候特别热闹。师傅,你知道吗?我们那里办丧事儿的时候会吹吹打打的,还会在家门口烧纸马,出殡的时候,还会举着很漂亮的花圈,金山银山,纸房子啥的。小时候特别傻,也不觉得那些东西不吉利,就觉得挺好看的。直到看见我祖母,我才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陶老头儿将最后一块儿鱼肉投进嘴里。
“我说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你知道人死了,知道这个人不是躺下睡觉,而是躺下去之后再也不会醒来了。她的皮肤会变成那种很奇怪的白色,让你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人没有生命,没有活力,什么都没有了。”白璃说着,突然转身,看向空空如也的案板“就跟刚刚的那条鱼一样,那条鱼也是那种死白死白的颜色。我原先也是见过白色的鱼的,但从没有那条鱼会像我刚刚煎的那条一样,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不舒服。”
陶老头儿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鱼就是鱼,哪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说了,天晚了,师傅我得去睡觉了。”
“吃饱了就睡,你也不怕自个儿消化不良。”白璃虽嘴上那么说着,却主动将厨房门拉开,目送着陶老头儿回了屋子。
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张家,张喜在听见母亲的那一声叫喊之后,先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紧跟着犹豫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敲门进了母亲的屋子。
屋子里空荡荡的,在距离床铺不远的地方渗着一滩水,在水里,落着那么几片白色的鱼鳞。
张喜娘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哪天晚上她究竟都遭遇了什么。
在《山海经妖怪食用攻略》有记载“妇有长舌,维厉之阶,化身为鱼,经人间细火慢煎,成饕餮盘中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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