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下咒有什么意义吗?”张昊天一把推开了田灏,看到张昊天那满布因委屈而憎恨的眼神,田灏反而更乐了,那张得意的脸,让张昊天难以理解。
“意义?如果不是我,你觉得带着那种体质出生在声名显赫的张家,你会是什么下场?还记得那个灵石老头说的话吗?怪胎,这种词用来形容你这种体质的人,你不想想是为什么吗?你要选作为怪胎得到想要的一切,还是作为废物活在张家?”
张昊天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性会是怎样。听到田灏的话,一股阴霾突然笼罩他的心头。
“不过到最后,我还是很需要像你这样体质的人,所以是时候解开你的咒了。不过这样你就不能回张家了,那里不会接纳你的,而我为你准备了一个不错的地方,那里会有人愿意教导你,引领你学习符术。”
张昊天原本是对田灏充满不信任的,可是能够使用符术的诱惑实在是太大,那是他从六岁开始就一直渴求的东西,那股从来没有削弱过,倒不如说,越得不到便越是渴求。
“真的可以吗?”张昊天弱弱地问。
“当然了,我说到做到。不过你也可以拒绝,我会把你送回张家,之后你我再无瓜葛,你在张家过得怎样都与我无关。”
张昊天能够清楚地看到田灏脸上的得意,他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被田灏看透了。他哪有什么选择,回张家去?等待他的不过是踏上凡界的不归旅途。
“我要解咒。怎么做?”张昊天毅然地说。
田灏轻捏张昊天肩膀,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一起走到断崖边上,对着云雾笑道:“很简单,我说过了,靠万世花,所以,你给我下去吧。”
没有丝毫的准备,张昊天被田灏一脚踹下了断崖,有那么一刻,张昊天后悔了,觉得自己被田灏骗了,自己不应该轻信他人,这不就把命赔上了吗?但转念一想,这一世过得毫无意义,不如就这么了结。
老实坠落的感觉并不真实,因为坠落的速度很快,在意识跟上眼睛所看到的变化前,张昊天就已经落入了迷雾之中。
除了雾什么也没有,若不是身体还能感觉到坠落所受到的气压,可能张昊天会因为眼前一切什么也没有变化而认为自己已经静止在空中。
张昊天也不清楚过了多长的时间,应该不会很久,但他好像根本没有落到地表摔死,眼前的雾开始渐渐变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渐渐亮起的火光,那到底是什么呢?
迷雾开始散去,亮起的火光照亮张昊天要看到的一切,是一场大火,在它的中央,一个身着白衣长袍的女人向着他缓缓走来,只是她的面容十分模糊,张昊天辨别不清,女人不知道喃喃着什么,靠近张昊天。
女人停在张昊天面前,半跪下来,抱住了张昊天,直到此时,张昊天才听清楚,女人口中所念叨的是什么。
“昊天,昊天……”
只是在不断重复他的名字……
张昊天忍不住喊了出来:“娘?娘!”
张昊天想用力抱住母亲,可是当他刚伸出手,母亲的身影化作一团白雾飘散。张昊天抱住的不过是虚幻,他跪倒在地面上,什么也没能抓住。
地面是一片漆黑,却清澈可见底下的事物,低着头的张昊天看到了两个胎儿,一男一女的龙凤胎,就像是他和张零梦,胎儿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边响起,越来越大。张昊天伸出手,向着他们抓去,可是地面却如镜面一样破碎,胎儿的图像也随之粉碎。张昊天像是跌入不知何处的陷阱,陷阱是漆黑的泥潭,他陷入其中,越陷越深,呼吸不过来。
世间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花的名字叫万世,它却在这片山谷开遍每一个角落,除了这些花根本找不到其他任何植物,每朵花的颜色都不一样,只要你可以在世间看到过的颜色都可以在这些花身上找到,美丽的颜色,丑陋的颜色,它都有。
淡淡的雾气下,各种颜色交融在一起的花透着让人窒息的气息,色彩不一定代表美,拥有所有颜色的花似乎有着了人间所有的繁荣和衰落,所有的幸福和悲伤,所有的希望和绝望,这一切都太过饱满,让人无法承受,无法呼吸。
现在田灏就在这样的山谷中缓缓地走着,踏过一朵又一朵不同颜色的花,被田灏所踏过的花,花瓣会马上换成了另一种不一样的颜色,然后在田灏身后留下一条显眼的轨迹。
顺着田灏走过去的方向望去,张昊天正睡倒在一片花海中,睡得那么安详,淡淡的白色雾气正顺着他的七窍流入他的体内。
田灏在张昊天身旁停住了,他没有看着张昊天,而是眺望着在山谷无尽延伸,看不到尽头的花,说真的,这也是田灏第一次看到这些花,它所拥有的颜色让田灏不禁赞叹。
“原来这些花真的存在。好美,却又那么丑陋。”
白色的雾气中,两团巨大的黄光在田灏身后亮起,那是一双眼睛所映照出来的光芒。田灏早已经察觉到背后来客,冷声开口,没有面对张昊天时那种故作的狂妄姿态:“初次见面,碑榕。”
“你来了,把他带来了……”
“没错,请把他身上的断魂咒解了吧。”
“我想再确认一遍,这样做的真的好吗?”
“没有好不好,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还是说你想大家一起共度终末?”
碑榕不再多言,一团万世花叶从深雾之中缓缓送出。多彩的万世花叶看上去像是一个彩球,每一片都环绕着中心旋转。
万世花叶被送到张昊天身上,然后悬停在上空。碑榕的念咒声响起,那是一段亢长的咒文,听着那低沉的吟诵声,用的似乎不是人的语言,不止是语言,那种声音根本不像是从喉咙中发出,似乎整个山谷都在咏颂着这段咒文。
整个山谷的万世花都随着咒文而律动摇摆,咏颂声下似乎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歌声,可没人歌唱,田灏环视四周的万世花,这里除了碑榕就只有花,是花随着咏颂而歌唱?还真是闻所未闻。
随着咒文吟诵,那团万世花叶分散开来,螺旋出六道散开,缓缓融入张昊天的身体,每有一片花叶融入张昊天身体,他那一部分便会亮起那片花瓣颜色的亮光,然后周边皮肤的血脉便会亮起幽绿色的光。
随着花叶融入,张昊天身上的血脉遍布着幽绿淡光,直到最后一片花叶落入,张昊天的全身已经遍布发光的血脉,这最后一片花叶融入后,他身上的亮光就渐渐黯淡下来,碑榕的吟诵也曳然而止。
一张黄色道符在田灏手中燃尽,他的双眼流动着金光,视线落在地上的张昊天身上,确认过之后,他回头对碑榕说:“断魂咒确实解了,现在是个龙血皿的样子了。”
田灏合上双眼,眼中流光退却,有些头晕地按着太阳穴,脚步轻浮地挪了几下。碑榕略带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田灏冲它摆摆手:“没事,说不定只是万世花花香吸得太多了。你知道,我毕竟是人身。”
“你尽快带他离开吧,你的身体安好比什么都重要。”碑榕催促。
田灏背对着碑榕,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他不需要这些背地里全是自私的关怀,简直令他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