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察木龙双目中跳动的火焰，比先前燃着的那炷香还要炽烈。
但香，会燃尽。
人的命，也会燃尽。
复仇之火却永远不会熄灭。
察木龙又一次地举起了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可惜里面盛着的不是消愁的酒，而是茶。
公子羽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笑道。
“这茶是秋水山庄的名品‘湘妃’，煮这茶的炉是泉州‘红泥小火炉’，这茶烧的水是天下第一泉，用的薪是桐州‘红杉神木’。”
察木龙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尽管他将杀意忍耐得很辛苦，但依然坐在这里听公子羽说话。
他疑惑地问道。
“一家随处可见的酒楼，怎么会如此奢华。”
“那是因为酒楼背后的主人喜欢奢华。”
“主人？”
“忠信堂上官云，六年前屠戮你族人的八人之一，也是主犯。”
咔嚓——
茶杯被察木龙捏出碎纹。
“还有七人呢？”
公子羽看着他笑而不语。
察木龙知道他在询问控制龙珠的办法，叹了口气。
“龙珠不会被人控制，如果你想借助龙珠成为天下第一，恐怕你要失望了。”
公子羽不置可否地说道。
“我必须要得到八颗龙珠，因为这事关我的性命。”
察木龙听公子羽这话不似作伪，心里信了几分，事实上也是不得不信。
他没有隐瞒，而是依约说出了自己对龙珠所知。
“龙珠有灵，有自己的意愿。我们察木一族守护龙珠这么多年，也只是和龙珠做朋友。”
“做朋友？”
“没人能逼迫龙珠做它不愿意的事情。”
公子羽紧皱眉头。
秋水山庄庄主秋若枫那状如疯魔的样子无疑就是下场。
察木龙继续说道。
“想要使用龙珠，就要将龙珠当成朋友一样相处，彼此了解，心意相通。”
“届时只要你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于它，它自然就会为你做一一实现。”
公子羽问道。
“可有诀窍？”
察木龙面色肃穆地说道。
“用心。”
听到这两个字，公子羽嘴角一抽。
察木龙并未察觉，继续说道。
“我们察木族的人自小就懂得和龙珠相处，你真诚聆听它的声音，它自然也会聆听你的声音，这样就能和谐相处。”
公子羽连忙追问。
“没有其他方法了？”
察木龙摇了摇头。
公子羽揉了揉额头。
万般谋划，没想到他得到会是这么一个唯心的答案。
他来这个世界，可不是来交朋友的。
若是每次使用龙珠前都要和它推心置腹一番，公子羽却是接受不了。
对他而言，不能彻底为我所用又异常强大的东西，不如直接毁掉。
可八颗龙珠又关系到他的性命以及主线任务。
就在他感到烦躁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最开始的那颗龙珠，随着自己实力不断地增强，同化龙珠的进程也越发顺利。
如今那颗龙珠已有五分之一被彻底同化。
公子羽对那颗龙珠的控制力也在逐渐加强。
或许是因为自己体内的龙气，让龙珠误认为自己是同伴，是父亲，亦或是龙王，所以才从头到尾没有过抵抗？
公子羽突然异想天开。
能不能通过生灵之曲与龙珠沟通，让对方主动化作自己的力量？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要一个人甘愿为自己奉上一切都百般困难，更何况是武林至宝龙珠了。
不过，试一试也未尝不可，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想通这一点后，公子羽喝了一口茶，忽然笑道。
“有人曾说过，习武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听起来确实有道理。”
“你觉得有道理，我却觉得恰恰相反。”
公子羽站起身，看着窗外，悠然说道。
“人生下来第一眼见的是父母，其次就是天地。”
“红尘滚滚，尽在眼前。天高地远，不过足下。”
“唯独这自己，犹如镜花水月，能见到者寥寥。”
“所以这三个阶段应该反过来才对，先见众生、后见天地、再见自己。”
“修道之人渴望与天地合而为一，诗人才子抒发胸中意气亦是寄情于山水，就连武林高手创造绝学也以天地为标榜。”
“所有人都在顺从这天地，而我却要这天地来顺从我！”
察木龙本来眉头低垂，沉思不语，忽听此言，猛地扬眉抬目，目光如电。
公子羽迎向他的目光笑道。
“天地如此，龙珠也应这般。”
半晌后，察木龙妥协似的移开了视线，黯然叹道。
“龙珠...以后与我无关，希望你能成功吧。”
然后他攥紧了拳头。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公子羽点头，正色道。
“当年的八个人分别是，忠信堂堂主上官云、万毒门门主孟百川、点苍派掌门玄武、秋水山庄庄主秋棠柏、风雷刀王贺三泰、金钱帮帮主雷震子、万剑门门主神兵以及乾坤派掌门无名。”
“孟百川和神兵被我所杀，无名死于你的手下，雷震子和龙同归于尽，贺三泰夺得龙珠后被上官云杀了。”
“所以，你现在的仇人就只剩下玄武、秋棠柏和上官云了。”
“折辱你妻子的人正是秋棠柏！”
察木龙拍案而起，就要直接冲向秋水山庄，但是却被公子羽给拦下了。
他怒目看向公子羽。
公子羽劝说道。
“我觉得你应该先去点苍派找玄武，他当年良心发现，救下了你儿子，并将他抚养成人。”
“难道...你不想见见你唯一的亲人吗？”
察木龙身上的杀气渐渐平息。
“我...知道了。”
“若有所需，可寻天外天。”
也没应答，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公子羽这次没有阻拦对方。
他看着察木龙离开的背影慢慢眯起了眼睛。
秋水山庄，还不到时候。
【今宵存稿，明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