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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意外之喜
    “你从漠南来?”

    刘睿影问道。

    漠南细作听到刘睿影的话知道是在问自己,但他着实没有力气回答什么。尤其是在以趴着面朝地的姿势,即使说了也听不清。

    刘睿影看了看“汪老大”,他又朝着那跑堂伙计丢去个眼神。

    跑堂伙计将漠南细作翻过身来,靠在雅间的墙壁上。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足足花费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这人伤的太重……

    虽然先前无数次提起心气,想要让自己精神一些,可刚才跑堂伙计那一下子彻底使他垮塌。好似丢了灵魂,连眼神也变得空洞异常。

    “你是不是从漠南来?”

    刘睿影再度问道。

    “漠南”两个字对他有种出乎寻常的魔力。

    眼神也恢复了些许神采。

    不管怎么样,当你听到有个人说起故乡,心里总会暖暖的。这种感觉就像寒冬里一个空手而归的猎人,即使没有任何收获,但却远远看到自己的小屋里已经生起了火,烫好了酒。

    身处冰天雪地,也依旧能感受到如春的暖意。

    只有出门时间过长的人,才会有这种感觉,才会知道这种感觉是多么的珍贵、难得。

    刘睿影很有耐心。

    先前他能等“汪老大。”

    现在也能等这漠南的细作。

    某种程度上来说,细作要比“汪老大”更加重要。

    因为酒三半关于那陶制“坛子”中的酒的一番说明,让刘睿影想起了件别的事情。

    漠南细作艰难的抬起头,试图让自己的看清刘睿影的面庞。

    在石碾街上的时候,他没有看清。

    只知道刘睿影是个中都城里的官爷。

    现在他知道刘睿影不仅是个官爷,还是自己决计不能得罪的人物。

    往回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从来了中都城后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从租下铺子,到开张卖酒,都是规规矩矩的。既没有短缺他人租子,也没有干出过什么强买强卖之类的事。

    在今晚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人注意过他和那间铺子。

    常出没于石碾街的人都知道那家粮油店的老板,要去平南王域奔丧,将铺子短租了出去。

    新开的酒铺,众人都看在眼里,不过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喝酒的人都有几个自己固定的去处。要么是几个自己常去的酒肆,要么就是固定买酒的铺子。

    而新开的酒铺,没有任何积淀和口碑,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宣传。

    饭堂送菜,酒铺送酒,这是最基本的法子。

    可他连这点也不知道。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愣头青,单纯觉得石碾街热闹,便来开了铺子做生意。

    脑子里只有去铺子的经验,看着已经成熟的一套流程,就觉得自己已经把握的十分清楚,可实际上却连去哪请人做菜送酒都不知道。

    石碾街上的生意有自己的规矩。

    这规矩是“汪老大”兄弟俩定的。

    说白了就是抽成,不过是按月。

    他才刚来不到十天,无论是抽成还是其他规矩,却是都没有到了解熟悉的时候。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挨了顿毒打,心里肯定不服气。

    但刘睿影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精明。

    一个精明的人,不管到底有多精明,一定都比旁人想的快、想得多。

    从麻袋里出来后,他便看出这一群人中,包括把自己套入麻袋,一顿毒打的,却是都以刘睿影为主。

    而他对自己的态度始终在两可之间。

    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原因这么和气的跟自己说话,已经极为难得。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应刘睿影的问题。

    眼眶与眼窝的淤青肿胀,让他根本无法看清刘睿影的面庞。只能冲着个大概的方向,用尽最大的力气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看在刘睿影眼里,只是微微动了动下巴。

    但他看懂了其中的含义。

    此人的确是来自漠南,而漠南中唯有蛮族部落聚居。

    得到了这个答案后,刘睿影看向欧小娥。

    在座的人中,只有她来自平南王域。

    欧家就坐落于下危城中,按理说最了解蛮族。

    欧小娥本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与场面,从一开始就没有多看那细作。不过刘睿影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即使心中在不喜欢,也抬眼看了看。

    这一看,却是立马震悚!

    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句众人都听不懂的话。

    “出了什么事?”

    刘睿影问道。

    欧小娥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跟这漠南细作一句句的聊了下去。

    漠南细作显然也没有想到,竟是有人会说他故乡的话。准确的说,是蛮族的蛮语。

    他的王域官话已经说的相当好。

    但人还是在用起乡音的时候更为放松。

    只是这乡音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说的出来,若是让他给在座表演一段家乡话,他也不一定就能说得出口。

    回家的人是被思念牵引,而乡音也是靠熟悉和亲切才能脱口而出。

    无论认不认识,哪怕对面是仇人,只要听到熟悉的语言,便能自如的交谈起来。

    在那一刻,他们已经摒弃了彼此的身份,唯有的只是不变的同样思念家乡的心。

    嗓子里的腥咸还在不断的上涌,导致他说话的语速极慢……这对欧小娥却是件好事。

    她能掌握的蛮语也是个皮毛,都是那些最为生活化的用词。

    这人语速缓慢,让欧小娥听得极为清楚。

    不过还是他说的多,欧小娥回的少。

    到后来,欧小娥便彻底放弃,对着刘睿影摇了摇头。

    现在那细作说的蛮语,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讲讲?”

    刘睿影说道。

    即使他不问,欧小娥也会说。

    心里的震惊已经压制不住。

    她不但要对刘睿影时候,还要尽快和欧家家主欧雅明取得联系。

    “他是从漠南来,是蛮族。”

    欧小娥第一句话平平无奇,刘睿影有些失望……

    对方已经承认了是从漠南来,而漠南只有蛮族,这却是不用再刻意重复。

    “漠南蛮族的厌结部落。”

    “最大的。”

    欧小娥第二句说完,觉得还不够,又补了半句话。

    刘睿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清楚了这人的身份,但刘睿影始终没觉得他是细作。

    因为漠南距离中都城却是要比西北草原王庭还要遥远,更何况以漠南的蛮族想要出来,只有一条路,便是经过下危城。

    城中有欧家这样的门阀氏族亲自镇守,死在城墙下的蛮族早就不计其数。

    起码有二三十年,蛮族都各个部落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沙漠深处,杳无人烟的地方,没有一丁点儿音讯和动静。

    刘睿影想他应当是早年天下未稳时,从漠南流落出来的蛮族,不知为何来了中都城。

    现在听欧小娥说他是“厌结部落”中人,则更觉得不可思议。

    无须欧小娥说,刘睿影自己也对这个部落有所耳闻。

    蛮族部落在漠南中有许许多多,其中被中都查缉司记录在卷宗里的,有六个。

    “厌结部落”是这六个里面人口最多,占据面积最大,实力最强的。

    蛮族是五大王域中人对他们的称呼,因为漠南偏僻落后,居于其中的人也都未曾受过教化,行为举止十分野蛮,因此而得名。

    不过单看他们的身板,的确也当得起这个“蛮”字。

    随便拎出来一人,都要比五大王域中同样年岁的,强壮不少。

    在那般偏远的地方长大的,从出生就要比中都这般富足的城的人经历的多。

    中都的人出生便是生活,衣食住行都十分稳妥,而蛮族则好似存活在许多年前,脑子里全都是怎么吃饱,怎么蔽体。

    从未有人真正的去过漠南,进入过这些部落之中。

    现有的记录也都是一言一语的支离破碎。

    “厌结部落”不但是漠南里最大的蛮族部落,也是和欧家冲突最剧烈,彼此结仇最深的。

    欧小娥在欧家中耳濡目染事情,定然要比刘睿影从卷宗上看来的详细、真实不少。

    所以他并未打断欧小娥,而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说他不是来害人的,而是来救人的。”

    欧小娥继续说道。

    刘睿影冲着酒三半招了招手,示意他把那陶制的“坛子”递给自己。

    “坛子”口的封泥他着实是不想再打开……

    先前鼻腔和肺部的腥辣让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救谁?”

    刘睿影问道。

    “不知道。”

    欧小娥说道。

    “是你没听懂还是他没有说?”

    刘睿影急切的追问道。

    欧小娥的话让他心里的一个猜测越来越浅显,几乎就要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

    “他说,自己也不知道救谁。是领命来了中都城,这坛子里装的就是与此有关的东西。”

    欧小娥说道。

    刘睿影的心一下又沉了下去……

    要是他的猜测正确,却是一件足以逆转局势的大事件。

    但他不敢赌……

    因为牵扯的人太过高远,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触及。没有万全的把握,刘睿影决然不会冒险。

    他很想亲自问问这人,毕竟听欧小娥转述来的还是会有所偏差。

    而且此人的王域话也说得很是利索,沟通起来本该没有障碍才对。

    都是因为“汪老大”他们下手太狠,才让这人现在只有小半条命吊着。

    想到这里,刘睿影却是对“汪老大”兄弟俩有些不满……

    还未了解情况,就把人打的半死,若真出点事,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也没错,但太过于粗鲁了,暴力解决问题,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石碾街上可有好的郎中?”

    刘睿影问道。

    “石碾街上总共有四十七位郎中,其中在中都城里排得上号儿的,也有五人。”

    “汪老大”不知刘睿影何意,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这人不能死,起码得让他能利索说话。不然我们之间也没得说。”

    刘睿影说道。

    “汪老大”的脸上闪过一丝悔意……

    若知如此,何必当初?

    但“若”却是这世上最没有出息的字眼。

    每一笔都饱含着悔恨交加,抱怨颓废。刻骨铭心的错过和一厢情愿的私心。

    以及即便有了“若”,也完成不了的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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