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磊身着考究的西装,等在靠窗的位置,注视着赵婉轩款款而来。
这处餐厅的布景非常精妙,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屏风与摆设,很好地间隔了每一桌,保护着客人的。
同时,服务生的站位也有讲究,既不至于打扰用餐和谈话,也不会错过顾客的呼唤,随时都能提供贴心的服务。
赵婉轩的笑容不太自然,她拎着裙摆坐下,与自己的丈夫四目相对。
梁承磊同样紧绷着脸,这对夫妻在外人看来不像是在过结婚纪念日,反而更像陷入了冷战,要么吵架要么离婚似的。
“咳……周年快乐。”
梁承磊不苟言笑的神情努力变得柔和。
赵婉轩抿出一个微笑“周年快乐。”
浪漫和柔情实在不适合这对充满了理性和现实主义的爱人,两人都表现得十分局促,不过,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却能体现出他们对彼此的关切。
“还有一份酸汤肥牛煲。”
“哎……”
梁承磊把视线从菜单上收回,目光有询问之意。
赵婉轩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一下,讪讪笑道“呃,没事,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吃酸的……”
台下的袁萧心里咯噔一声。
她忘词了。
赵婉轩除了拍摄以外,赶来排练的次数不多,但她实力还是有的,私底下也用了苦功记台词练演技,中场休息时的那几遍彩排也很完美,怎么突然……
梁承磊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轻咳了声道“但我记得你爱吃。”
赵婉轩微微怔住,低下头去,隐约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像是被丈夫猝不及防的体贴感动到了。
观众并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只当这是发狗粮的环节。
另有一部分人则当成了特意设置的反差,让人升起观看的兴致。
毕竟从目前的情节来看,面冷心热又重感情的梁承磊,怎么会和那么残酷的案件牵扯到一起,还明显有隐情。
“难不成判死刑的聋哑人是冤的,梁承磊没能救他,所以十分愧疚?”
有喜欢推测剧情的观众嘀咕着。
“女律师什么时候提这件事,好着急。”
旁边观众的关注点倒是在另一方面。
接着就是些无关紧要的表演内容,点单完毕,两人闲聊着,期间服务员端上菜品。
评委席里,曾欣慧琴向后一靠,闭上眼睛。
阮紫雁瞧见她的反应,柔柔地笑了笑,也不多言。
他们都看出这是临场表演出问题了。
袁萧心里紧张得要死,表面上还得露出一副“没事,都是剧本,都在我预料之中”的表情,演技直接飙升了两个层次。
张越为什么搞事还没弄清楚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关注着他们,起码不能在这时露了怯。
不过幸好,梁承磊小小地救了两次场后,赵婉轩的状态也渐渐回来了。
她之前不太自然的反应,理解成因为挂念着那件意外发现的残疾人刑事案件,所以不知该怎么面对丈夫,倒也说得通,问题不大。
观众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呈上来的菜品转移。
“哇,看着好好吃!”
“居然是真的?”
“太良心了。”
“我都看饿了……”
虽然实习生席位听不见观众具体在议论什么,但内容总能猜到大概。
上一组的成员,尤其是导演和道具这些幕后人员都一脸尴尬。
他们表演的时候……好像从头到尾只有男女主角面前摆着两杯奶茶,顶多社畜那桌还有几个空的酒瓶。
当时点评的时候,评委老师都没提到这点,他们还在窃喜自己蒙混过关了。
现在看来,恐怕是老师们都失望了,根本懒得提吧。
台上的赵婉轩和梁承磊完全不知道己方道具组的用心给同行打出了暴击,十分自如地用起了餐。
“鹿花苑”是一家中式餐厅,这些菜品与背景装潢毫无违和,同时,梁承磊的台词又解答了观众“约会怎么不去吃西餐”的疑惑。
原来是赵婉轩偏爱中餐,觉得更有家的味道,这个设置也进一步体现了梁承磊的贴心。
“这间餐厅有好久没来了。”
梁承磊语气里有些感慨。
赵婉轩动作斯文地擦了擦唇边的汤汁,问道“之前是这里的熟客吗?”
虽然她与梁承磊结婚一年了,但两人因相亲认识,工作又都很忙,婚前并没有频繁的约会,在过往经历上,对彼此的了解并不那么深。
“不算是。”不知是不是职业性,梁承磊说话非常严谨,“只是很久以前在这里有个比较重要的饭局,所以印象较深。”
“原来如此。”赵婉轩点头,似乎想趁这个机会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想想也是,在周年纪念日这样的日子里,还要谈那么残酷的案子未免太煞风景,况且还是一桩陈年旧案,即便有疑惑,也不急于一时。
两人边吃边聊,享受着难得的放松与惬意。
餐盘撤下后,梁承磊酝酿了一会儿,在赵婉轩探究的注视下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很俗套的感谢环节。
梁承磊送了妻子一枚新戒指,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一直很抗拒来到这间餐厅。它是我的心理阴影。”
“很抱歉,为了让我自己跨过这道坎,我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约你一起回到这里……”
梁承磊歉意地笑了笑,“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个难关,有你在这里,我好受多了,也不那么害怕了。”
赵婉轩戴上了戒指的那只手轻轻覆在丈夫手背。
“老梁,这话就太见外了。”
她目光温柔。
自他们结婚以来,梁承磊还是第一次对她袒露出自己的脆弱。
就像是有句俗语说的那样,每个男人在爱人面前都还是一个大男孩。
赵婉轩此时就体会到了这点,眼神愈发柔和。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说。”她安抚着梁承磊,“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梁承磊低低笑了,说道“我成了你的委托人吗?”
律师在面对委托人时,会遇到种种情况,包括但不限于他们情绪失控、语无伦次。因此,言语安抚可以说是每位律师的基本功。
梁承磊说了一个只有他们俩才懂的梗,赵婉轩听得笑了,浅浅瞥他一眼。
“其他的委托人哪有这个待遇?”她嗔道。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难得多了些平常人家的烟火气,不像是两个冷面法律工作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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