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发丝微乱,低垂下来的眼角里藏了星辰大海一般,嘴唇轻抿,笑了一下放开手。
沈行怡突然红了脸,愣在原地,旁边的婢女扯了她一下:“小姐,你……”
“我、我没事”,沈行怡抬眼:“多谢公子相救。”
杜尧吐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同样道:“多谢公子出手救了沈二小姐,这也太危险了。”
霂巽多看了一眼沈行怡:“无妨,姑娘没事便好。”
“公子,裘衣给你挑好了,可要送到公子府上?”杜尧插嘴问道。
“不用,给我就行”,对沈行怡一拱手,霂巽转身就进了成衣坊,从伙计手中接过衣裳,大步离去。
沈行怡擦了一把莫须有的眼泪,脸颊发烧,向前追了两步:“敢问公子大名?”
霂巽似没听到一般,转入巷子里就没了身影。
“小姐”,婢女追上来,一脸担忧:“小姐刚才真的没伤到吧?”
眼神一暗,沈行怡摇头:“没有,你可认识刚才那位公子?”
婢女摇头:“从未见过。”
“我也没见过,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公子,还有本小姐不知道的?”
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在地上拉出的长痕,沈行怡脸色沉了沉,将心中的不悦压下去,只道:“算了,我们去东平巷拜会一下穆姐姐就回去吧。”
其实她才不想回去呢,沈德重对她恨铁不成钢,眼不见心不烦,她也不想惹老头不痛快,可某些人偏偏做什么事都要把她拽上,生怕她错过什么一样。
叹了口气,沈行怡快步离去。
不远处的巷子里,沈欣咬咬牙:“这都撞不死她!算她走运。”
旁边的婢女目睹了方才惊险的一幕,瑟瑟发抖:“小姐,若是让老爷知道了,怕是会责怪小姐。”
“你不说谁会知道?”沈欣狠戾的瞪了婢女一眼:“大公子不知所踪,谁知道是死是活,沈行怡这个小贱人仗着自己的身份目中无人,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沈欣从小就嫉妒沈行怡的嫡女身份,分明是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废物,可谁见了不得高看一眼,她同姨娘在府中筹谋多年,好不容易让沈德重对这死丫头的不满多了起来,可每次出什么事情都有沈行白护着。
虽然同样废物,可到底是沈府大公子,谁能拿他如何?
现在好了,沈行白失踪了,他离开这几个月,沈欣可是出尽了风头与恶气!
“死鸭子嘴硬!”沈欣阴恻恻道:“总有一天我要让沈行怡滚出这个家,我们回府。”
婢女早就吓破了胆,侍奉在沈欣身边,这些年对于沈欣娘俩的妖里妖气多有了解,看似柔弱,其实一个比一个恶毒。
方才就听到下面的喊叫,沈行白还在想霂巽查安边城的事到底是什么目的,犹豫要不要找机会告诉萧辞。
就见南宫慌里慌张的推开门跑进来:“公子,方才下面差点出事了。”
沈行白懒洋洋的抬眼:“听到了,谁家马车翻了?”
“没翻”,南宫摇头:“跑了,可是差点撞到人了。”
“那就是没撞到,你慌什么?”
南宫瘪嘴:“因为差点撞到小姐啊。”
“蹭”一下,沈行白原地蹦了起来:“沈行怡那臭丫头伤到了没?”
“公子放心,小姐安然无恙,好像是往摄政王府的方向去了,幸好有人及时出手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大雪天的,沈行怡这臭丫头不好好在府中待着,在外面跑什么!”沈行白鼻孔出气,脸一阵白一阵紫,一半是被吓得,一半是气的,悻悻坐了回去,突然反应过来,愕然:“谁救了她?”
南宫:“霂阁主。”
沈行白:“……”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霂巽人呢?”
“救了小姐就走了”,南宫笑道:“这次真是多亏了霂主,公子你不知道,那马车有多危险,直直冲着小姐的面就去,根本拦不住。”
一想到沈行怡这死丫头差点重伤,沈行白就气不打一出来,黑了脸:“驾车的人呢?给本公子抓回来!”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问了楼下伙计才知道的,没人看到车夫去哪了,反正马车径直冲了出去,没撞到人就没影了。”
“谁都不撞,偏偏撞这死丫头”,沈行白沉声:“让弟子去查查,谁不要命了,若是意外抓到此人打一顿,若不是……”。
南宫倏然明白,立刻吩咐人去查,天机阁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消息来的快。
起身到窗边看了一眼,成衣坊门前一道长长的雪痕,还有车轮碾压而过的凌乱痕迹,这会早就看不到沈行怡的影子。
天机阁主的身份沈行白没告诉任何沈府人,就连沈行怡都不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忙忙碌碌在搞什么。
而这座不起眼的茶楼之下的秘密也从未有人知晓,几步之遥,甚至在成衣坊门前一抬眼就能看到这扇窗户,可沈行怡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她日思夜想,担心害怕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梦里都在哭着骂的没良心的沈行白就在她对面,就在京城。
“唉”,叹了口气,沈行白低喃:“死丫头,一天净惹事,我不在,祠堂肯定没少跪,怎么就一点记性都不长呢。”
跪祠堂夜里怕也没人偷偷送吃的,只能饿肚子了。
沈行怡才不知道对面茶楼的秘密,她难受了一会会就被明月带进了九方居。
“王妃,沈小姐来了。”
听到明月的声音,穆安立刻拉着萧辞从空间里闪出来,萧辞笑着穿好衣衫,流氓似的在穆安额角吻了一下。
穆安耳尖微热,将人推搡开,抬头嗔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吗?快去吧,沈行怡来了,我也确实好久没见她了。”
萧辞:“怎么,吃抹干净就要不认帐了?一来人就迫不及待将本王推开。”
“不是吧?”穆安憋着笑:“我都道歉了认错了,你还在吃沐珣的醋啊?礼又不是我强迫人家送的。”
顺手摸了摸穆安的秀发,萧辞冷哼:“打你的注意,也得看看本王同不同意。”
“不同不同意”,穆安将人往外推,碎碎念:“沈行怡等急了,我去见见她。”
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穆安快步到了九方居正厅,沈行怡正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没一点女儿家的样子,只是十指交叉垂眸想着什么。
门口咳嗽一声,穆安冲她一抬下巴:“你怎么来了?”
沈行怡蹿了起来,欢喜道:“我来看看穆姐姐,你是不是都把我给忘了,怎么说咱们也是共生死的过命交情,从你离开京城之后,就在未见过了。”
“你可闭嘴吧!”穆安翻了个白眼:“共生死还是得了。”
知道沈行怡指的是凤凰山的事,当时被困的无辜之人都活着下了山,沈行怡就更惨了,回去差点被沈老头打断腿。
到现在一想起来还浑身竖毛,她打了激灵,立刻摇头:“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晦气的很。”
“你爹这次怎么不把你关着了?”穆安好奇:“看你朽不不可雕,放弃了?”
沈行白垂头丧气:“穆姐姐你就别讽刺我了,我爹现在哪有心情管我,我也不让他管,省的两人一起心烦。”
说到这沈行怡眼睛亮了亮:“穆姐姐你知道我哥去哪了吗?”
穆安泰然自若的想了想,随口扯谎,摇头:“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沈行怡神色暗了暗:“那王爷知不知道啊,你去帮我问问。”
看她落寞的样子,穆安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不管沈行白去了无垠山还是现在在京城,她都是知道的,可不能说。
就是看沈行怡有些可怜。
笑了笑,穆安主动岔开话题:“别担心,你哥又不是小孩子了,出去浪一圈就回来了,担心他做什么?”
“鬼才担心他呢”,沈行怡愤愤不平,嘴硬道:“有种就死在外面别回来了,看谁给他收尸,一声不响就跑了也不知道带上我,我诅咒他没吃的没住的还没钱!冻死他这个王八蛋得了!”
“我在家里跪祠堂,他倒好,不知道在哪个死角旮旯里逍遥快活,无情无义的东西,气死我爹算了,还要把我也气死,早知道就应该让我爹把他腿打断了,天天关在府里,让他跑!”
穆安:“……”
她还是低估了这两兄妹的“相爱相杀”。
对于沈行怡的毒舌,她早有体会,今日一见,愈发的炉火纯青了。
等到耳朵都快被吵炸了,沈行怡一怒之下把沈行白小时候尿床的陈年往事都快翻出来了,穆安才无奈的掏了掏耳朵,大声:“打住!等你哥回来的你好好教训他,你要是不解气,我帮你一起教训他也行,咱先别骂了行吗?”
沈行怡口干舌燥,端起旁边的茶一饮而尽,点头:“好,那穆姐姐你能不能先帮我找到这个王八蛋啊?”
穆安一噎:“要不,你还是继续骂吧。”
沈行怡:“……”
怔了一会,沈行怡突然失了兴致,她气蔫蔫的坐在一边,二郎腿也不翘了,低声埋怨:“其实我就是担心我哥了,我想他了。”
一句话差点让穆安冲去茶楼把沈行白揪出来打一顿,她出声安慰:“我让萧辞帮你找找,说不定过几天你哥就回来了。”
沈行怡:“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