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刷刷的抽剑声几乎要击溃青简,她冲过去救出青音,脸色冰寒。
可能是见到邳州守军已经近在咫尺,杀手们互相看了一眼,迅速撤退,临走之前还同青弦过了几招,青弦一人哪能敌过对方数人,不知道哪里中了一剑,反正现在浑身是血,浑身痛到麻木,就算逃出去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青音扶着青简,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青简听到了,可是不想理会,她们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关键时刻,感觉身侧的人影一顿,青简太阳穴“突突”的跳,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青弦你干什么!!”
青弦会心一笑,已经哑了声,可最后一句话还是顺着刺骨锥心的寒风进了青简同青音的耳朵。
她好像说:“我们不能都死了,小姐会痛苦,会伤心的。”
“……我留下,你俩走。”
青弦一直以为自己上一次就该死了,说不定这会早就在阎王殿混了个女杀手当当,谁知道稀里糊涂就被穆安救了回来,她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知道自己已经两只脚都跨进了地狱的边缘。
作为杀手,这是她的必经之路,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甚至已经麻木,不再惧怕。
可当她重新睁开眼的一刹那,她就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多出来的,是被穆安救的。
反正已经死过一次,她怕什么?
青音失了声,泪水骤然间喷涌出来,嗓子干痛,痛的要死了一样,撕心裂肺的喊:“——不要!!你回来……回来!!”
可青弦的身影已经被无数的火把包围,只听到断断续续传来的“抓活的……”
还有越来越小的冷喝声……
青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着青音逃出去的,她只知道一个时辰之后,她俩在一处无人的地方,尸体一样爬在泥泞的地上……雪、血、泪或者还有穿骨的风,还有肮脏的一切东西,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声的呜咽渐渐变成发哑晦涩,刺耳至极的大哭,青音觉得自己痛死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撕心裂肺,好像被人活生生劈成了两半,她半死不活。
……青弦死了!
又过了半柱香,天亮了,破晓的光撒下来,十分的冷,冷的青简麻木。
她空洞木讷的瞪着双眼,忽然一个激灵,张了张嘴,喉间一股血腥味,嘴唇干的快要合不上,她说不出话来,一遍一遍的张嘴、闭嘴,唾沫都快吞干了,好像才能动了,僵硬的动了一下四肢……她还活着。
“起来,我们、走。”
青音动不了,她甚至听不见,虚弱带着无力的哭腔:“什……么……?”
青简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走。”
“去哪?”
短短两个字青简再也忍不住了,她像一条狗一样爬起来,死死盯着青音:“我说走!青音、你现在听懂了吗?”
青音眼前一片模糊,都是泪,她脖子也动不了,机械的张嘴:“懂了。”
“那就走!”
再多待一会,都得死了。
踉跄着起来,青简带着青音绕着无人的深山,向京城而去。
身上带的药还有,也不知道是什么功效,两人谁也没低眼认真去看,哪里流血了,哪里痛了就随便抹点,只能保证自己不死。
遇上落单的人,还能抢几个饼充饥,这样活了几个时辰,青音就想死了。
她不知道,青简比她还想死,她恨不得死的人是她。
京城快马加鞭不过一日的路程而已。
——
京城
天刚亮,穆安就惊醒了。
她满头大汗,一睁眼就看到拿着手帕为她轻轻拭去汗水的萧辞。
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突然间穆安就十分的难受,难受的不得了。
萧辞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做噩梦了?”
“嗯”,睁了睁眼,穆安环手就扑进了萧辞怀里,心还在跳,她低声:“吓死我了。”
哄孩子一样轻轻安抚的拍打着她的后背,萧辞笑了笑:“夫人不怕,本王在这。”
“噩梦而已,是假的。”
“是假的”,穆安喃喃:“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就是无端心慌,萧辞?是不是今日宫里会发生什么啊?”
垂眼看着她,萧辞温声:“今日宫宴是为了沐珣,普通的宫宴而已,不会发生什么的,信我。”
松了一口气,穆安怔愣片刻,在萧辞的催促下洗了漱,等他们从空间出来,刚好同透过窗户的第一束光折叠在一起。
简单的用过早膳,萧辞问:“严宽可有消息传回来?”
听风立在一旁,摇了摇头:“回主子,还没有。”
现在还未到午时,严宽怕是还在路上。
闻之,萧辞面色微动,叮嘱穆安:“收拾一下,待会随本王进宫。”
“嗯”。
穆安兴致不高,随便吃了两口,就听明月进来:“主子,沈公子说要随你一道进宫,想要你把他带上。”
萧辞抬眼:“胡闹!带他做什么?”
“不知道”,明月摇头:“沈公子让人带了消息,一柱香后他在王府门口等着,让主子同王妃把他稍上,说是有要紧的是必须进宫。”
“沈行白葫芦里又买什么药?”穆安咋舌,对萧辞道:“怎么把他带进去,先不说文武百官,夫人小姐,就沈德重看到他都能原地蹦起来三丈,知道是你带进来的,指不定沈德重在背后怎么骂你呢?”
难不成还能让沈行白换一个人?
今日他们是去参加宫宴的,美名其曰盛请大凉人,结两国友好,沐珣可是妥妥的主角。
沈行白能有什么事非要进宫?
顿了一下,萧辞起身:“让他等着。”
“是”,明月笑嘻嘻退了出去,吩咐九方居的侍卫准备车驾。
今日宫宴还请了惠太妃,想着这两日没去永和宫,替萧辞捋好衣裳,她道:“你先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母妃。”
“本王已经让人接了,你不用去。”
“还是去看看吧”,穆安笑道:“母妃好不容易不挑我刺客,顺路的事,不麻烦什么的。”
萧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穆安看起来粗枝大叶,却对他十分的细心。他对穆安好一分,穆安能对他同身边的人好十分。
凭心而论,他对惠太妃敬重,也只是单纯的“敬重”她而已,若是其他人之前屡次找事,怕是会惹了穆安的怒,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可到了惠太妃这,看在他的面子上,生气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惠太妃终究还是成了穆安半个长辈。
轻轻点头,萧辞道:“本王陪你去。”
本来以为永和宫已经准备好了,可穆安一进去发现院子里走动的人都少。
玉珍利索的放下手中的东西,低头过来行礼:“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
穆安:“母妃呢?可准备妥帖了?”
“回王妃,太妃娘娘身子不适,不想进宫了”,玉珍小声:“太妃还说,王爷同王妃不用来请她,自己去就行。”
朝紧闭的寝宫看了一眼,萧辞低声:“既然身子不适,就唤医师过来给太妃瞧瞧,好好照顾着。”
玉珍拂礼:“是,王爷,奴婢知道了。”
“要不我进去替母妃瞧瞧?”
穆安话音刚落,玉珍就焦急道:“不用了王妃,太妃已经睡下了。”
淡淡瞥了她一眼,穆安没作声,既然如此,还省的她麻烦。
拉着萧辞朝外面走:“我们进宫吧。”
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了,玉珍吊着的心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进去,就见惠太妃面色沉重的靠在贵妃榻上,不悦道:“辞儿走了?”
“太妃,王爷同王妃都走了。”
“进宫了啊”,惠太妃面色不安起来,突然站起来原地撺着手,今日连妆都没化,同以往的雍容华贵大不相同,自言自语:“本宫怎么这般倒霉!”
玉珍没听清楚,担忧道:“太妃你说什么?今日宫里可是盛宴,太妃怎么能不去呢?”
剜了她一眼,惠太妃厉声:“去做什么!不能去,本宫以后都不想进宫!”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惠太妃虽然消息来的慢,但也不算闭塞,再加上上次差点命丧在闯入者的刀剑之下,她恍惚了好多天,整日惴惴不安,慌张的不得了。
不由觉得今年貌似诸事不顺,静下心来细细想萧辞的所作所为,再同穆安那不安分净会惹事的糟糕联合起来,本来一团乱麻的事情竟然还真被她琢磨出一点头绪。
传闻萧辞近月来在朝堂之上性情大变,令多人心生不满,诸如此类种种……
惠太妃心生惊惧!
莫不是皇上同萧辞生了间隙?
或者她的辞儿要造反?
惠太妃做梦都想萧辞成为那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可她又不傻,若是真造反,是会被戳脊梁骨的,为何不能用缓和的法子将那位置夺了来?
一身冷汗过后,午夜梦回,惠太妃昨夜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一桩旧事,一桩她还年轻时的旧事。
因为自小就收养了萧辞,她虽然年少不更事,却在后宫之中占了一席之地的,那时候萧辞才多大,所有的亲人都死了。
突然,惠太妃一个激灵,打翻了旁边的杯盏,声音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