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谢良恨不得将整个太医院都搬到贤淑宫,这是姜雪的情况第一次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许淑贤始终端着架子,在软椅上坐着,受伤的手臂僵硬的摆在身前,稍微一动便疼。
在萧晟渊面前,她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差错,又是行礼又是跪拜,让伤口又严重了些。
听一群废物叨叨近半个时辰也没诊断出个所以然来,许淑贤头都大了,幽声:“扶本宫进去瞧瞧。”
宫女立刻把手递过去,许淑贤稍微整理了一下不悦的容色,让自己完美无缺的配得上“淑贤”二字,这才稳稳当当的进去。
床帐之后,姜雪还昏睡着,怕她胡言乱语,萧晟渊来之前许淑贤就强行给姜雪用了药,让她沉沉的睡过去,眼前这群废物没一个诊断出来。
“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许淑贤到一旁坐下,面目温和:“各位大人诊的如何了?公主这模样可能恢复如初?”
太医们顿时脸色难看,个个耷拉着脸,装哑巴不吭声。
许淑贤耐着心,继续问:“李大人呢?你素有医圣之称呼,想来定然是有办法的。”
李医圣上前一步:“皇后娘娘谬赞,这大齐公主情况特殊,微臣也难以论断到底是什么病。”
许淑贤看了他一眼,好心说:“公主不是患病,是中毒。”
“是是是……”,李医圣立刻改口:“公主所中之毒蹊跷,微臣还需认真观察几日,再对症下药。”
说着一群太医讨论出了一个药方,恭恭敬敬的递到许淑贤手上,许淑贤装作认真的一一扫过,不免叹气:“本宫也瞧不懂这些,只知道皇上生气了,若是诸位大人不能在一月之内让公主恢复如初,怕是人头不保,就连本宫也逃脱不了干系。”
“皇后娘娘!”
霎那间,眼前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许淑贤心下燥闷,却还得保持表情温和不变。
“怎么,诸位大人也没办法吗?”
“皇后娘娘明鉴,公主身份尊贵,微臣只能肉眼观察面部的病况,听闻公主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地方,脸上是最轻的,微臣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看公主衣下之症”。
说话的太医额头密密麻麻渗了汗,却也不敢抬手去擦,继续道:“因此这诊治便更要仔细一些,公主的身子现在绝对不能贸然用药,娘娘手中药方已经是微臣所能讨论出来最温和的方子,还请皇后娘娘求情,让皇上再宽限些时日。”
其他太医跟着附和:“请娘娘求情。”
为难之色现于脸上,许淑贤徐徐道:“怕是不能,皇上口谕,本宫总不能抗旨,公主的病就请诸位大人多多上心了。”
李医圣都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就大齐公主这个情况一看就是毒入骨髓,不知道拖了多久,病入膏肓了才把他们拖出来,如何恢复如初?
“若是诸位大人一时半会也得不出结论,那就回去好好商量商量”,许淑贤起身:“公主怕是要醒了,让她看到你们怕是不好,公主情绪最近阴晴不定,还是让她少见人的好。”
话音刚落,床帐之内就传出痛苦的梦呓。
脸色微重,许淑贤低声:“各位大人觉得如何?”
一群人又齐刷刷的起身,拱手:“微臣告退。”
许淑贤:“公主的病情,诸位大人可得把好口风,兹事体大,知道的多了,皇上定然生气。”
带头的李医圣感动的看着许淑贤,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臣知道了。”
皇后娘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善,今日分明无妄遭了皇上的迁怒,却还能端淑大方的对他们一一细心叮嘱。
众太医只觉得皇后娘娘是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
却不知他们前脚刚离开,“菩萨”后脚就变了脸,几分阴鸷的盯着手中的药方看了两眼,凉声:“就按照太医院的药方,送来了药按时煎好,给公主送过来。”
宫女没听出这话中有什么不对,点头应下。
许淑贤是个十二分谨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安然无恙,口碑尊位一个不落的在深宫里活到如今。
她自然不会让姜雪喝庸医的药,可也不能让人发现端倪,这药得一顿不少的送过来。
这时,床上的姜雪惊叫一声,醒了。
抬眼示意其他人都出去,许淑贤沉声:“公主寝宫周围一个人也不要留,都离远一些。”
听了这命令,整日遭受姜雪荼毒的宫女大喜盛往,悉悉索索都离的远远的。
这周围十米之内都是无人的,只剩寝宫里的姜雪同许淑贤。
直到今日,许淑贤一直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一步步亲眼看着姜雪落到这步田地,有些事情许淑贤必须要说清楚了。
姜雪惊叫着坐起来,抱着头逼迫自己不去回忆丑陋暴露于人前的疯癫景象,她还是没能杀了穆安!
却差点误杀了许淑贤!
不带一点点愧疚,姜雪眼神一厉,心想死一个不管是谁都是好的,许淑贤若是死了,也能解她万分之一的恨!
可阴兀的神色还未退下,床帐就被一双手撑开,绑在了旁边,将整个床榻露出来。
姜雪一愣,一眼就发现这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瞪着许淑贤:“皇后娘娘,你怎么在这,又想对本公主做什么?”
“本公主不想看见你,你滚出去,否则我就喊人了,这次本公主定要将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皇上,让皇上好好辨辨,端庄淑良的皇后是个多么恶心的人。”
定睛看着她,许淑贤涌起一抹哀痛之色,她开口:“本宫有话想同公主说。”
姜雪:“本公主不想见到你!给我滚。”
“能不能不要对本宫耍小性子了”,许淑贤不恼不气,抬手在轻轻安抚着姜雪的头顶,像是看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她道:“公主不是怀疑本宫为何会有花开不败的解药吗?为何要将公主困在这贤淑宫,不让你出去吗?”
姜雪一把推开她,阴鸷道:“皇后娘娘又要编什么话来骗我,我难道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要不是你,我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至于眼睁睁看着穆安那个贱人逍遥快活,看着摄政王同她琴瑟和鸣?”
许淑贤:“公主一直觉得本宫是在害你?”
周围安静的能听到窗外的落雪声,姜雪害怕许淑贤又发疯,对她做什么,抿着嘴戒备的盯着她。
突然,许淑贤就泄了气,她后退一步,调整心情,重新柔下来,悄悄拭去眼角的泪,道:“本宫那分明是在保护你,千叮咛万嘱咐你怎么就不听话呢?本宫生在大齐,你还得称一声姨母,姨母看到你就高兴,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
“雪儿,你看看本宫,本宫是你姨母啊?”
姜雪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自编自演的疯子,怔了半刻,突然尖声:“你疯了!你疯了……本公主现在就要去告诉皇上,我要见父皇,要见母后!”
轻而易举的就把姜雪拦住,许淑贤一字一句痛声解释:“雪儿,本宫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本宫是大齐人,是你母后的亲生妹妹,也是大齐的一刻棋子,一颗从生下来就离开家,离开故乡,偷换狸猫的齐皇后亲生妹妹。”
姜雪说什么都不会信的,她嘶声就要尖叫!
大梁皇后告诉自己她是大齐人,还是自己的亲姨母!
这怎么可能?母后从未提起过,母后是大齐权贵一族的天生娇女,唯一的嫡女,怎么会同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疯女人血脉相连?
姜雪不信!
她不信!
“雪儿!”许淑贤落泪,她紧紧的把姜雪按回去,压声:“你看看这个,这是不是你母后的笔迹,是她在你及鉼那年亲手写给本宫的,本宫一直留着,你看看。”
姜雪摇着头,可一眼还是看清了那手帕上的笔迹,她瞪着眼睛一把夺过来,不禁连上面的笔迹是母后的,那栩栩如生的栀子花也是母后亲绣的。
因为她也有一块,一模一样,许淑贤说的没错,那是她及鉼之年母后亲手给她的。
她还记得母后当时说,她绣了两块,一块送给了远方的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猛然抬眼,姜雪摇头,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许淑贤已经泪流满面:“没什么不可能的,雪儿,本宫知道你一时间难以相信,可这就是真的。国仇家恨比你想象的还要黑暗可怕,本宫既然能在大梁活下来,还坐上这后宫之主,那就是咱们大齐之幸,你知道你父皇同母后多开心吗?”
姜雪:“你…真的是姨母?”
“是,本宫就是姨母,是雪儿的姨母。”
许淑贤道:“所以本宫绝对不能看着你受苦,你母后之所以至今还安心你孤身一人留在大梁,就是他们知道,有本宫在,本宫会护着你的。”
所以她一开始就不让姜雪同萧坤来往,不想姜雪同穆安斗,怕她有危险。
为了除掉穆安,她让赵莹给丈夫下毒,以此来毒害更多的百姓,从百草堂入手,一切都好好的。
不知姜雪同萧坤说了什么,萧坤蠢货一个!
事情才一发不可收拾,害的她的雪儿忍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