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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前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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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恭喜?
“啊!”
臧氏尖叫了一声,表情和语气格外激动。
裴葳蕤藕臂微颤,凤眸圆睁,有些难以置信。
“以我行医诊脉数十年的经验来看,王妃脉像虽浅,确实是喜脉无疑了。”
妇人很是笃定的说道。
水榭之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裴葳蕤抿着唇,一种神秘又巨大的喜悦,充盈了她的胸膛,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下意识将双手轻轻地放在平坦的小腹上。
“当真?”臧氏死死盯着医师,声音极度高亢。
妇人缄默片刻,整个天下都清楚,一个孩子对于中山王府意味着什么。
她谨慎再三地询问“王妃,月信迟了么?”
裴葳蕤不自觉紧张起来,讷讷道
“迟了五天。”
妇人点点头,笑吟吟道
“一般来说,月信迟半个月,才能确切地诊出喜脉,不过,我几乎已能确定,王妃的腹中已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好啊!”
臧氏笑容如鲜花般盛开,简直喜翻了心,“不容易啊,我终于能做祖母了。”
臧桂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葳蕤,你最近没感到反常么?”婆婆兴奋之余,又要确认一遍。
裴葳蕤声音里透着不自觉的温柔
“这两日,吃东西还反胃,我总有些昏昏欲睡,精神不济,胃口也不佳。”
“怀了,真怀了。”臧氏乐得合不拢嘴,娇声道
“来人啊,赏陈医师黄金百两,绸缎百匹!”
“多谢臧太夫人。”妇人福了福礼,识趣告退。
臧氏上前抱住裴葳蕤,就像搂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她目光满是慈爱和温情
“怀了身孕的女子,不宜劳累,一定要安胎养胎。”
“葳蕤,怀孕生子,对女子来说是一件极辛苦的事,也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裴葳蕤嘴角满是甜蜜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刻,想到小小的生命在腹中孕育,她和张郎的血脉交融在一起,汇聚成了崭新的生命。
那种幸福感几乎将她吞噬。
臧氏似是想起什么,矜持又骄傲的说
“葳蕤你放心,有娘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姨娘在旁边颔首,这是给下定心丸了。
毕竟正妃未娶,侧室有孕,安乐郡主和崔家女进门后难免会针对葳蕤。
“我做姐姐啦!”
清亮的嗓音传开,小胖妞听到丫鬟的议论,蹬蹬地跑过来。
臧氏瞪了蠢女儿一眼,没搭理,“葳蕤,切记要静养。”
臧桂馥附和“我去吩咐庖厨,熬些鸡汤。”
“嘻嘻,我有妹妹了。”小麦芽兴奋地就要去摸裴葳蕤的小腹。
“快滚!”臧氏一手推开蠢女儿,怒叱道
“张窈窕,你不许靠近葳蕤,否则老娘打死你!”
“噢。”
还不知自己已经失宠的小麦芽好奇地打量裴葳蕤。
裴葳蕤纠正她“是姑姑,不是姐姐。”
小麦芽听了,浅浅的眉头倒竖
“原来尿床会生孩子呀。”
她突然一脸恐惧的模样。
“尿床?”臧氏疑惑。
裴葳蕤脸蛋涌起醉人的红晕,辩解道
“窈窕又说胡话呢。”
臧氏现在看到这蠢女儿就厌眼,拽着小麦芽手臂拖走
“你给老娘滚一边去。”
“裴姐姐,娘说我是丑时出生才长得丑,妹妹千万别这个时候蹦出来啊。”
小麦芽噘着嘴提醒。
……
“轰!”
“轰轰——”
绚丽的烟花绽放,璀璨了整个夜幕,流星般的花火从天际直落,仿佛玉树琼花的世界。
长安城居民扶老携幼,拥上街头,和蒙着彩缎的牛车、骡车挤成一团。
一路上丸剑角抵、戏马斗鸡,热闹非凡。
空气中浮着一层喜庆的味道,伴随着胡乐班的春调子飘向远方,与歌女们遥遥传来的踏歌声相应和。
这只是一处小小的街区,在更远处,一个接一个的坊市都陆续陷入同样的热闹中。
天赐神勇、雄略命世的中山王有后,这真是振奋人心的喜讯!
整个长安城,无不为之沸腾!
长街,马夫捏紧缰绳,骑马疾驰。
“唏律律~”
马车在王府停下来。
门前到处摆满了篮子,里面盛着鸡蛋,几丈石阶,一只只肥硕的母鸡在笼子里扑腾。
“恭喜王爷。”
沿路仆役丫鬟纷纷道喜。
张易之视若无睹,快步前行,如大步流星。
眼眶湿润。
臧氏正挽着裴葳蕤手臂在花园散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眼看去。
明亮的烛火将长廊照得亮如白昼,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完全被激动笼罩着。
他的目光,深情而温柔,犹如一汪水,快将裴葳蕤淹没。
臧氏好笑不已“易儿,瞧瞧你这傻样子,都快做爹的人了。”
“张郎,我……”
裴葳蕤话刚说一半,张易之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被揽入怀中。
她心里溢满了甜意,静静依偎在爱人的胸膛。
过了许久,张易之才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葳蕤,我太高兴了。”
声音里竟有一丝哽咽。
连臧氏都十分错愕,她这个儿子生性冷硬薄凉,竟也会露出如此柔情的一面。
张易之竭力控制情绪,心情却依然沸腾激越。
他的孩子啊。
一个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一个落寞孤独的异物,却有了生命的延续。
在他心里,那是灵魂的依靠,抚平他内心深处的迷茫。
裴葳蕤和他额头相抵,细声细气道“张郎,我也很高兴。”
肚中孕育的小小生命,就如一个奇迹,令她激动喜悦不已。
张易之就要俯下身。
“闭嘴!”
一旁的臧氏尖叫了一声,又觉此话不妥,便颇为含蓄地提醒,“诸事不宜,少亲热,绝不能同房。”
张易之懒得理她,低头温柔吻住裴葳蕤的红唇。
裴葳蕤满脸酡红,偏头躲过亲吻。
臧氏啐了一口,也不想煞风景,摆着莲步离开,嘴里还嘀咕道
“我去给你那死鬼老爹烧一炷香,有了孙子,他可以含笑九泉了。”
她走后,两人缠绵又温柔地吻在一起。
……
不知过了多久,初为人父的亢奋喜悦和不知所措才褪去。
张易之伸出手,在裴葳蕤平坦的小腹上摩挲个不停。
他目中满是爱怜和新奇,张口问道“孩子什么时候会动?”
裴葳蕤笑容娴静“听娘说,要四个月才有胎动呢。”
也对……张易之哑然失笑,现在还是受精卵状态呢。
他念念不舍,继续摩挲
“不急,我们慢慢等着孩子长大。”
裴葳蕤笑着嗯了一声,略带歉意的说
“张郎,我现在不能服侍你了。”
张易之随口道“我这牙签应该没事吧?”
“不行!”
裴葳蕤罕见地生气起来,鼓了鼓腮帮
“你的很大,要忍一下。”
张易之笑了笑,握住裴葳蕤的手,安抚她
“放心吧,我省得。”
十月怀胎,才最辛苦,而且,这份辛苦无人替代。
凡事尽量顺着她。
裴葳蕤心里悄然一动,凝视着他的眼眸
“张郎,我连续两日做了胎梦,梦见红色的鲤鱼。”
张易之毫不犹豫回答她“男女我一样喜欢。”
“可我喜欢女儿。”裴葳蕤声音有几分娇气。
张易之一眼看透她的心思,点点头没说什么。
裴葳蕤挽着他的手,两人漫步在花丛中。
生男儿,必然要掺和权势争斗中,她毫无势力,给不了孩子任何帮助。
而且长子非嫡长子,那就是被对手肆意攻击的靶子。
若生女儿多好,她和孩子都不会受到波及。
有时候,不争才是一种智慧。
……
邙山,千峰碧屏,深谷幽雅。
晚风撩拨山中枝叶,殿檐下飘来的桂花香气传入鼻尖,入秋很久了。
寝殿里帷幕帘榻,焕然夺目,太平站在窗前看着月色。
离开浮躁的神都城,一个人待在静谧的邙山,偶尔想想,有一种隔世之感。
可她并不觉得枯燥。
一方面,唯有避世才能安稳将孩子生下来。
其二,她时常会想起母皇。
母皇在登上帝位一统天下之前,曾在感业寺度过了两年晨钟暮鼓,青灯相伴的时光。
削发感业寺,可以说是母皇最低谷的时期。
但那也是潜伏期。
潜伏在阴影处,观察每一个人,思考权力的本质,沉淀出最强悍的自己。
虽不枯燥,但难免会寂寞。
夜深人静之时,还是忍不住想着被张易之摁在地上揉搓的模样。
念及于此,太平伸手摩挲微微隆起的小腹,慢慢往上移,轻抚鼓胀胀的酥胸。
叮铃——
突然,悬在窗前的一串风铃响了几下。
窗外飞来一只白鸽。
“叽叽叽叽~……”
太平眯了眯眸,取下绑在它腿上的信件。
展开信件,上面几个娟秀小楷异常刺目,几乎要灼烧她的眼睛!
【蜀中女子怀孕。】
怀孕……
太平失魂落魄地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毯上。
她精致玉颊逐渐阴沉晦暗,就像被一道雷电给击中。
突然而来的噩耗,近乎将她摧毁!
装疯卖傻放弃一切,抛去高贵的帝国公主身份,舍弃庞大的封地税收,眼睁睁看着朝中拥笃投奔庐陵王。
她李令月什么都没有了。
唯有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小生命就是一切,让她以后能在权力高峰闪亮登场!
可如今呢?
太平长发披肩,在室中缓缓踱起步来。
冷静,不能失控!
从张易之和母皇身上,她学会了无论何等境地,都要镇定从容。
可想着事情对自己越来不利的变化,太平心中的苦涩意味越来越重。
她忍不住拿起梳妆台的酒壶,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虽然烈酒入喉只觉其苦,却已是她唯一能下咽的东西。
太平白皙修长的五指攥紧了酒壶,就像紧紧地扼住了脆弱稚童的咽喉。
“生出男丁,必须杀掉!”
……
秋高气爽,天气极好。
庐陵王府全家在湖心亭野餐。
菜肴格外丰盛美味,宴上的螃蟹个头极大,一个足有四两重。
“裹儿,往日你最爱吃螃蟹,这可是扬州运过来的。”
韦玉双手叠在腰间,笑吟吟地说道。
李裹儿眸如秋水,神色端庄淑雅,云白长裙勾勒着轻盈的身段儿。
一旁李仙蕙等兄妹都不禁惊艳,裹儿愈发绝美了。
“咳咳……”
天气渐冷,李显时常咳嗽,一咳起来就停不住。
汤药一日三顿从无疏漏,每隔三日就要调整一次药方。
不是什么大病,却迟迟难以痊愈。
听到咳嗽,韦玉跟李裹儿悄悄交换眼色,目光隐晦传达了担忧。
应该是上次药剂的后遗症……
蹬蹬蹬——
宫婢快步走到湖岸,满脸焦急道
“王爷,不好啦!”
阖府团聚的氛围被打破,韦玉板着脸喝斥
“说!”
宫婢匆匆禀报道
“长安有流言传来,称蜀中女子怀有身孕!”
话音刚落,一片死寂。
湖心亭一丝声音都没有。
正如张巨蟒暗中窥探朝堂政局,神都也在关注长安的一举一动。
中山王府有一个侧妃,容貌惊艳绝世,不知姓名,只知是蜀中女子。
没想到她怀孕了?
作为联姻对象,不啻于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庐陵王府脸上。
正妃还没嫁过去,侧妃就鼓起肚子……
李裹儿陡然捏紧了手帕,脸上恬淡的笑容完全消失。
“假的吧,此獠坏事做尽,还能生孩子?”李重俊满脸怒气地质疑。
“滚!”
极为冰冷的声音从李裹儿口中传出,她的眼底再无一丝温度。
李仙蕙暗暗撇嘴,这兄长也真是蠢货。
李重俊自知失言,讪讪地拱手致歉。
“裹儿,消消气,一个侧室生的孩子算什么?”李显满不在意道。
他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韦玉面如寒霜,冷声道
“那代表着一个新生政权的继承人!”
闻言,李显悚然一惊。
是啊,张巨蟒可是反贼啊,这孩子要是诞生,那就彻底稳定了此獠麾下的信心。
就在前几天,天下各州县相继运来了税粮,长安城仅仅给了往年的一半。
堂堂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一半的赋税平白消失。
毫无疑问,被此獠给截留了。
抢朝廷赋税,摆明了是屯粮造反。
现在有了孩子,会不会加速此獠起兵的进程?
“我先回去了。”
李裹儿满心酸涩,莲步紊乱地登上画舫。
熟悉妹妹性情的李仙蕙,明显察觉到妹妹眼底那抹克制的杀机。
她有种预感,如果蜀中女子诞生男丁,裹儿恐怕会不择手段。
毕竟威胁性实在是太大了!
韦玉咽下喉间叹息,冷视着李显
“拖,婚礼继续拖下去,蜀中骚蹄子的孽种都能上马打仗了!”
李显嘴角抽了抽,一股怒气汹上心头,恼声道
“你以为本王想将婚礼延迟?上面那尊佛不发话,难不成裹儿就一台轿子抬到长安?”
说到最后,难免有几分委屈。
经过爱妃深入的剖析利弊,他也明白嫁女儿给张巨蟒,对中山王府百益无一害。
毕竟有了联姻纽带,在复杂诡异的局势里,至少能保证性命周全。
可他干着急有什么用?
母皇迟迟不表明态度!
她不说何时举办婚礼,庐陵王府哪敢私自筹备?
韦玉沉下脸,言辞坚决道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
……
甘露殿,檀香袅袅。
“请陛下再三斟酌。”
狄仁杰语气很凝重,但是满脸浓密的皱纹却已很难牵起什么生动的表情。
御座上没有声音,侍立在殿阶的上官婉儿垂手敛眸,殿内诸臣面无表情。
武三思率先跳出来,厉声道
“狄公,一味怯战,非首相所能为之。”
“林邑国是一定要剿灭的!”
他要主导这场战役,打响帝国储君的赫赫威名,通过战争来达成政治目的。
潜意识里,他憎恶这群林邑猴子!
看到使节那黝黑的皮肤,他就想起那个昆仑奴,明晃晃刀锋折射出的那张脸!
他痛恨所有长得黑的人!
他誓要碾碎这群蝼蚁!
“殿下所言有理,林邑对天朝上国不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崔玄暐表情淡淡,语调沉凝。
世家门阀之所以支持,出发点无非是利益。陛下这次满足了他们的利益。
允许商队随行。
这是何意?
很简单,朝廷不独享战利品。
也就是说,你们世族大可派人去掠夺钱财,只要给朝廷留大头就行。
满朝权贵简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谁会不支持这个决策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派一支商队跟在朝廷兵马后面,就能赚取泼天财富,傻子才不做。
御座上,武则天神色平静道
“满朝战意激昂,朕岂能退缩?”
“陛下英明!”
群臣纷纷出列附和。
就在此时,殿外一道嘹亮急促的声音传来
“报——”
神龙卫蟒袍趋行入殿,手捧一道密纸。
武则天眼神无波无澜
“念吧。”
蟒袍犹豫半晌,硬着头皮道
“长安刘府尹来信,称中山王府的蜀中女子怀有身孕。”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大殿一时间鸦雀无声,犹如阴森冰冷的墓窖。
群臣满脸震惊!
张巨蟒恶贯满盈,人世间最丑恶粗鄙的词汇都无法描述此獠。
可此獠竟然有子嗣了?
为什么?!
苍天,你为何如此不公啊!
无数大臣心中咆哮。
做坏事,也许真的没有报应!
武则天像是没听到一般,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很好掩饰了眼底的恍惚之色。
不知不觉,他都有子嗣了。
时间真的很快,快到朕措手不及。
上官婉儿神情复杂,酸意涌上心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
我若没有避孕,为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骤然。
“噗——”
轻微的声音打破冗长的沉寂。
武三思面容扭曲,竟呕吐出大片鲜血,锃亮的地板满是点滴的猩红色。
他张大着嘴,仿佛在忍受什么酷刑,承受着无比的剧痛煎熬。
群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太子内心究竟有多么悲痛啊!
也是,儿子全死在此獠手上,却听到此獠有子嗣的消息,搁谁谁都会崩溃。
承受能力差点的,怕是会直接昏厥致死。
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武三思眼神怨毒,感觉身体每根骨头都被锐器猛戳,那种痛楚让他陷入绝望。
他成了不能人道的太监,而此獠却有子嗣,哈哈哈哈哈哈!
去你妈的老天爷!
总有一天,孤要踏破这片天,让狗屁的苍天染血!
武则天盯着他,蹙眉道
“你先下去吧,让太医署的御医去东宫。”
武三思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点头离开。
他这个状态不适合继续朝议了,否则必然在朝殿情绪失控。
再深的城府,面对这则消息,也会陷入疯癫。
等他离开,武则天脸孔冷静近乎淡漠
“继续刚刚的讨论。”
群臣面面相觑,皆平复了一下内心动荡的情绪。
就当张巨蟒是乌有先生,反正此獠暂时还没有起兵。
狄仁杰再次出列,继续持反对意见
“陛下,岭南多瘴气,何况是岭南以南呢?根本就不适合大军开拔。”
话音刚落,武将队伍有人缓缓站了出来,他恭声道
“狄相,中山王曾教过下官一种方法,可以抵御南方丛林的恶劣环境。”
说话者正是王孝杰,也是陛下钦定的行军副总管。
总管自然是武三思,不过太子仅仅挂名,出征事宜全权由王孝杰掌控。
群臣纷纷用目光打量着神色恭谨的王孝杰。
这厮以前是张巨蟒的部下,跟着张巨蟒覆灭突厥,创下不世之功。
不过王孝杰是陛下培养的嫡系将领,他的忠诚度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能力也有,由他主将,朝堂也放心。
狄仁杰缄默片刻,沉声道
“岭南以南多部落,这些部落擅于丛林作战……”
“狄相!”话说一半,就被御史萧邺截住,他斩钉截铁道
“天兵所至,蛮夷望风而降!”
群臣不由自主地点头,他们对大周军队的战斗力非常自信。
区区林邑国,轻而易举就能镇压,将其国王擒来神都扣押!
这就是天朝上国的霸气!
狄仁杰敛去愤怒的情绪,一言不发。
说再多也无意义,朝廷现在有粮有钱,足够发动一场战争。
税粮暂时不能动,万一国内有天灾,要拿出来维稳。
可是吐蕃赔付的粮食堆满了国库,这一切都是中山王的遗产……
武则天看了一眼狄仁杰,又将目光对准王孝杰
“出战必须下军令状!”
王孝杰毫不犹疑,铿锵有力地说
“此战若败,臣提头来见!”
群臣闻言暗暗腹诽,这要是败给林邑猴子,你王孝杰就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被史书唾弃!
有了炸药,极大的克制南方山林地势,况且你又有方法抵御瘴气,那林邑唯一的优势都没有了。
蕞尔小国,拿什么跟帝国天兵一战?
武则天轻轻颔首,装出一副满意的模样。
她赞同武三思侵略林邑国,主要有三个原因。
第一,当然是重振皇权威严,没什么能比战争大捷更能带给百姓自信。
第二,拖江南士族下水。
她抛出诱饵,最先接过的肯定是江南这群世族豪强。
今年科举殿试,她还准备多给江南籍贯进士名额。
以前针对,可她现在的处境,需要靠皇权拉拢这群势力。
第三,那就是间接削弱张巨蟒军事方面的威望。
她很清楚,此獠在奉行以前提及过的策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朝廷大军跟长安迟早有一战。
等王孝杰灭掉林邑国,那或多或少也有威望傍身,不至于让朝廷兵马见到长安就生怯。
“陛下!”
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武则天的思绪。
狄仁杰有股不详的预感,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灭掉林邑容易,可唇亡齿寒的道理,南方诸国会不懂么?”
“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袭扰我大周边境?”
“呵呵……”崔玄暐冷笑一声
“狄相此言差矣!”
“室利、佛逝、骠国,真腊等国,这些巴掌大的地儿,岂敢冒犯我帝国天威?”
狄仁杰跟他对视,深深皱眉
“还有天竺国呢,他们跟林邑两国关系紧密。”
闻言,不止崔玄暐,连朝殿群臣都忍俊不禁。
天竺?
疆土倒是广阔,可是就是一块豆腐,拍一下就碎!
“五十年前,王玄策用八千雇佣兵,一举击溃天竺数万象兵,天竺实力弱到爆!”
愤青陈长昂跳了出来,神色满是自信。
听到这话,沉默寡言的王孝杰,眼底有一丝狂热。
一人灭一国!
他之所以希冀领兵,就是要完成这个壮举!
狄仁杰缓缓道“王玄策平定的并非整个天竺,而是诸多割据政权之一,地理范围狭小。”
“况且咱们要修正固有印象,天竺没有想象中的疲弱。”
说完用余光打量御座,见陛下无动于衷,他渐渐熄灭了再劝诫的心思。
他的顾虑主要是一点。
大周是世界中心,诸国都在神都设立办事机构。
可以说,神都城政局变化悉数落入各国眼底。
原本就是跟中山王对峙僵持的局面,长安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连赋税都只能收一半!
各蛮夷国将大周的内乱看得透彻。
现在大周主动侵略,覆灭林邑容易,但万一南方诸国联合,大周军队岂不是要困死在南边?
再往坏处想,吐蕃借此良机,要报割地赔款之仇,于大周而言,就是晴天霹雳!
狄仁杰暗暗叹了一声,当然,这仅仅是他的猜测。
长安下了几场暴雨,消停之后天也没放晴,乌云常常把天空遮的灰蒙蒙。
张易之从北市回来,收了油纸伞递给旁边的裴旻拿着,然后抖了几下溅在白袍上的水珠便沿着长廊往里走。
长廊两旁都是衙署。
张易之负手而行,穿过一排排埋头苦干的书吏,耳边充斥着哗哗的纸卷声和算筹碰撞声。
看着这些疲惫的小吏,他清了清嗓子,淡淡笑道
“诸位辛苦了。”
声音这才惊醒了诸多书吏,他们陡然一个激灵,仓惶起身,齐声道
“回王爷,不辛苦!”
神色七分恭敬,三分惧怕。
张易之很满意他们的表情,轻轻颔首
“晚膳就选天韵酒楼吧,你们消费我来买单。”
瞬间,衙署内就传来热烈的欢呼声,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每天投入无数精力,下差前能有美食犒劳,足以宽慰了。
他们仕途没有起色,始终都是不入流的小吏。
中山王征辟贤才,让他们看到一丝翻身的曙光。
越是濒临悬崖的困难局面,越是容易建功立业!
谁都清楚,中山王这一闹,不管未来走势如何,帝国必将重新洗牌。
而获取功勋,案牍就是战场。
一开始面对传闻中的张巨蟒,也是心惊胆颤,生怕遭到无差别屠戮……
可真正在他手上做事,俸禄高不说,平常还有膳食点心,都是长安城最高档的美食。
而且平常福利多多,甚至家眷都能收到赠品。
君以国士待我,怎能不以国士报之呢?
张易之走到负责盔甲制作的书吏面前,报出一连串编号,让他去调卷宗资料。
不久,书吏便捧来一个盒子。
张易之打开粗略浏览,皱眉道
“用水力锻造盔甲,也要这么大的开支么?”
书吏冷静镇定地回答
“是的,铁甲一直都很贵重,这个王爷在追求精制。”
心中补充了一句——
王爷你是造反啊,造反不就是烧钱么?
张易之沉吟半许,淡淡道
“尽量节约人力,批量地生产,缩减没必要的开支。”
书吏“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做事。
看来王爷的金窟快耗光了。
他猜得不错,在财政方面,张易之的确捉襟见肘了。
福利机构就是无底洞,各级书院,重新建设长安城,招兵,锻造火器,包括办报纸的成本……
每天只出不进,金山银山也会见底。
搞钱!
一定要琢磨一条生财之道。
正思量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鲍思恭衣袍上都是血迹,满脸愤怒道
“王爷,疯子惹出大祸了!”
……
……
富丽堂皇的大厅,气氛冰冷森寒。
“惨绝人寰!实在是灭绝人性!”
厅前,一个两颌带着胡茬,气质颇为沧桑的大儒愤怒地咆哮。
身旁几个文士也是一脸难看,他们隐隐后悔加入张巨蟒这个阵营。
以沈佺期为首的名儒,也就是《两京周报》的主编,副主编们,一些是被张巨蟒威胁,剩下的就是审时度势,想要政治投机。
总之各种因为目的从贼……
不过此獠近来的作风,让他们大为改观,这简直是千古难出的圣人。
没料到,这么快就闹出幺蛾子了。
厅前,站着一个碧眼紫髯,须发卷翘的波斯人。
他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原话,声泪俱下地控诉
“就因为没有及时搬迁,诸国五百多条性命啊,全惨死在此人的手上!”
波斯人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衣袍上两朵血花对称的男子。
“下了最后通牒,你们这群卑贱的蛮夷为何不搬离内坊?”第五重楼舔了舔嘴唇,目光里杀意盎然。
波斯人捏紧拳头,纯粹碧色的瞳孔圆睁,怒吼道
“慈善堂称五天,今天才第四天!”
第五重楼歪着脖子,露出欣慰而残忍的神情
“本尊反悔了,尔可是不服么?”
触及到这尊杀神的目光,波斯人脊尾骨发颤,目光转向张易之求公道
“王爷,尸体纵横交错,鲜血四处流淌,坊内到处是一片惨不忍睹的凄凉景象。”
“我们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是外夷,便要无辜惨死么?”
第五重楼袍袖微甩,平静地阐述
“非中原血脉者,皆斩!”
“够了!”
张易之厉喝了一声,眼神凝成了两根锋利的针。
这精神病就是极端种族主义,什么骇然惊恐的恶事都做得出来。
他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
“波斯友人,本王强烈谴责这种行为,严惩肇事者!”
“王爷,杀了他!”波斯商人面孔扭曲。
几个大儒也帮腔道
“不错,必须杀他,否则何以治理长安?要知道这里生活着数万的蛮夷,河东京兆地区也有数十万的蛮夷。”
这种行为岂能容忍?否则张巨蟒暴戾之名就彻底洗不清了。
张易之温声道
“波斯友人,本王愿意赔偿钱财,而且关税减免两成。”
“不行!”
波斯商人梗着脖子,一口否决
“王爷必须发公函致歉,并且当众处死这个凶徒!”
“放肆!”第五重楼脸色骤变,冷冰冰道
“尔等低贱蛮夷,嫌本王之剑不利乎?”
砰!
茶杯狠狠砸来,第五重楼靠速度躲过,衣袍上还是溅满了水。
四目相对,陷入沉默的对峙。
第五重楼表情变得僵滞起来,对方升起一股令他无比畏惧的气势。
张巨蟒这厮手握杀器,本尊暂不可敌。
他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张易之手指有节奏叩动桌沿,平静道
“你到我这里来,要求我杀手下,你觉得合适么?”
波斯商人金色的长发几乎根根竖起“蓄意包庇,纵容麾下行恶,王爷你这种行为……”
“打住!”
张易之截住他的话,表情变得冷漠
“要不,我拿命赔?”
大厅的温度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一众大儒摒住呼吸,生怕触怒了这个喜怒无常的恶獠。
波斯商人愤怒逐渐消失,一脸哭丧
“王爷,如果这样,谁还敢再来长安城?”
张易之缓缓起身,指向大门
“那就滚。”
“给你减免关税,给你赔钱,你还不满意,是不是想要我张易之的性命?”
波斯商人手指微微发颤,恐惧骤然袭遍全身。
面对眼前这个恐怖的存在,他很难不胆寒。
张易之端起茶壶斟了一杯茶递在桌角。
他深邃眼睛收束着寒冷如毒蛇的光芒,声音也变得柔和
“友人,愿意喝这杯茶,咱们还是朋友。”
“长安百废待举,每个行业都是暴利,你甘心不赚这笔钱么?”
“至于他,我会狠狠处置,我可以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波斯商人身躯僵硬,表情肉眼可见的纠结。
长安在此獠手上,那就是一个聚宝盆。
第一,缺少劳动力,波斯可以贩卖昆仑奴过来。
第二,商品贸易发展速度太快,里面是源源不断的钱财。
如果放弃这滔天的利润,恐怕连上帝都会不满吧?
念及于此,他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能喝王爷的茶,是鄙人的荣幸。”
说完走过去满饮一杯。
厅内众人露出鄙夷厌恶的表情。
刚刚还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现在谄媚到快舔脚底了。
真是贱骨头!
张易之很有礼节的摆臂,“关税免三成,欢迎波斯友人来大周发财。”
波斯商人大抵觉得颜面尽失,随意应付了两句,便主动告辞离去。
张易之亲自将其送出门外,转身时,表情立刻变得冷冽。
他抄起最近的凳子,直接砸向第五重楼,寒声道
“蠢货,你杀人上瘾,我来帮你擦屁股?”
“我警告你,仅此一次。”
“副堂主别做了,从慈善堂最底层做起。”
“这怎么行?”
第五重楼直面他,叫屈道
“凭什么卸掉本尊的职位?”
自从当了副堂主,他深刻理解权力的滋味,怪不得历朝历代无数人为之疯狂。
如今还没当过瘾,怎么能卸职呢?
“凭什么?”张易之冷冰冰盯着他,沉声道
“谁允许你杀人?杀人必须要承受代价,这是规矩!”
此话落下,气氛开始诡异起来了。
众人低着头不敢言语,却觉得荒谬无比。
这句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是耸人听闻啊!
要论杀人,你可以首屈一指,这疯子给你提鞋都不配。
现在说这番话,不觉得可笑么?
张易之目光扫视着他们,面不改色道
“我现在是规则制定者,我不能违反规则,至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违反规则。”
“我绝不会做独裁者,以后凡事都尽可能宽容大度,以满足可方面诉求。”
众人愕然,乃至震惊。
一个人竟然能在角色间切换自如,毫无晦涩。
简直可怕,怪不得能压得陛下喘不过气。
张易之走到第五重楼面前,审视着他,漠然道
“下次碰到这种事,先跟各部门讨论,然后再商议定罪,罪名成立,才委派你执行,必要时不能绕过朝廷长安令,这才是规矩。”
“哼!”
第五重楼四十五度角看屋檐,一副委屈傲娇的模样。
几个大儒相继点头,看张巨蟒如今的处事方式,此獠真的改变太多了。
曾经恶贯满盈的人,稍稍露出一点良善,这种反差感就足以让人满意。
就在此时。
“报——”
一个绿袍急急走进大厅,禀报道
“司长,荥阳郑氏也在创建报纸,都是关于世家大族的内容。”
霎时,众人都察觉到一股杀机在升腾。
张易之俊美无俦的脸庞此刻满是阴沉,声音毫无感情波动
“他们办报,经过我的审核了么?”
“必须扼杀这种苗头,特殊时候,只能有一种声音。”
“朝堂我暂时干涉不了,门阀望族?呵呵……”
说完森然道
“走,随本王去一趟荥阳!”
“遵命!”
鲍思恭等绿袍齐声应道。
沈佺期一行人脸庞涨成猪肝色。
你……你刚刚那番话不是白说了么?
张巨蟒可耻啊!
夜幕深沉。
潮湿的柴房。
杨玄琰下颌颤抖,眼神惊恐。
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自己对张巨蟒而言,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张易之盯着他,语气平淡
“你帮我,我帮你,很公平的交易。”
“我……我愿意。”杨玄琰来不及思索,声音稍显急促。
如今头顶悬着死神镰刀,为了保命,吃屎都得答应啊。
张易之轻轻颔首,仔细审视眼前的蝼蚁。
有着还算不错的皮囊,五官俊朗,关键是身量。
针不戳。
“让你做一次威风赫赫的主帅。”张易之淡笑道。
嚯!
杨玄琰目露骇然,惊疑不定
“何意?我听不懂。”
“听好了。”张易之从鼻子里发出短促一笑
“穿上象征至高军权的金色铠甲,戴着金色头盔,你就是天下最靓的仔。”
杨玄琰脸色骤变。
就算再蠢的人,也能察觉到这是个明晃晃的圈套。
没有权力傍身,穿上金色铠甲也是小丑。
咯吱——
裴旻推开柴扉,端来食盒。
“慎重考虑一下吧。”
张易之接过食盒,就近夹了一筷青菜放在碗里,狼吞虎咽吃着。
运动过度,真耗体力啊。
杨玄琰咽了咽口水,忍着饥饿,艰难开口
“王爷,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张易之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继续干饭。
柴房陷入冗长的寂静。
杨玄琰见状愈发不安,恨不得此獠被饭菜噎死。
半刻钟后。
张易之拿手帕擦拭嘴角,轻描淡写的说
“你能做我的替身,你该感到荣幸,但凡有一丝迟疑就是对我的不敬。”
“好好扮演你的角色,否则下场你很清楚。”
闻言,杨玄琰肌肉抽搐着,他死死地盯着一脸微笑的张巨蟒,更是体会到,这个人阴险的可怕。
说什么替身,不就是送死鬼么?
张易之与他对视,眸光沉寂无波
“待会有人带你出城,到了军营,我副将会教你怎么行动。”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不好好配合,你杨家满门危在旦夕。”
刹那,如一盆冰凉的水从天灵盖浇灌而下,杨玄琰脊尾骨发出剧烈颤抖。
拿别人全家做要挟,此獠内心为何如此阴暗和扭曲。
他目光怨毒无比,咆哮道
“张巨蟒,你抢走我的女人,还要欺凌羞辱我,你简直丧尽天良!”
见对方无动于衷的神情,他恨若癫狂
“有本事杀了我,我死也不让你如愿!”
张易之神情平静,骤然伸手扼住杨玄琰脖颈,冷漠道
“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你们弘农杨氏跟我有死仇,杀了你也算大丈夫快意恩仇了。”
说着用力掐紧,杨玄琰满脸涨红,眼睛快瞪出来了,双手死命挣扎。
“能在史书上留名的,没几个是纯粹的好人,身为上位者,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就是本能。”
“我麾下八万将卒,无人敢触碰主帅铠甲,更别说穿戴,如今给你这么一个机会,你竟然不珍惜?”
张易之眼神无波无澜,再加重了手劲。
直到杨玄琰快要窒息,目光皆是哀求之色,他才缓缓松开。
“咳……咳……咳咳咳咳,答应,答应。”
杨玄琰大口呼吸,声音哽咽。
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眼前这位森冷的獠牙。
如果不答应,自己恐怕成了一具尸体,被活活掐死。
张易之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事成之后,我也不会亏待你。”
“若你侥幸逃得一命,也算为朝廷建功,我让陛下破格给你一个进士名额。”
杨玄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侥幸,这个词汇让他心生恐惧。
此獠不加掩饰的告诉他,就是做倒霉的替死鬼。
可拒绝现在就死,答应也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根本就不是选择。
“真能有进士?”他喉咙滚动,紧紧看着张易之。
张易之嗯了一声,风轻云淡道
“你也知道进士有多难,去年才三十几个,凭你的真实才学,那是毫无希望。”
“另一方面,这几年,你杨府也算是间接庇佑了葳蕤,不让她被外人觊觎,这也算一份恩情。”
杨玄琰将屈辱藏在心里,缓缓点头。
张易之眯了眯眸子,眼中有危险的意味流露,审视着他
“你应该不会闹幺蛾子吧?”
“不敢。”杨玄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再给他十个胆,他也没勇气反抗。
依照此獠的脾性,绝对做得到屠灭杨府满门的事。
“那就好。”
张易之转头看了一眼杨钊,“让庚卯他们立刻带走。”
说完负手离去,裴旻紧随其后。
走在院落里,他皱眉道
“公子,万一这厮露馅了咋办?”
张易之笑了笑
“头盔能遮住整个脸部,只要身高相同,那些蝼蚁就不会起疑心。”
裴旻略琢磨,放心点头。
“对了,你待会让杨钊去找毕构。”
张易之丢下这句话,回了内苑。
……
翌日。
烟雨园林。
李义珣来回踱步,神色略带愤怒。
他恶狠狠盯着堂下的瘦削男子
“你们杨府怎么回事?本王要的美人呢?”
杨晋仓惶拱手“回禀王爷,已经让杨玄琰去带人了。”
李义珣余怒未消,痛骂道
“一整夜了,人怎么还没带到?”
“这……”杨晋哑口无言。
李义珣剜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迫不及待道
“本王亲自登门掳获美人的身心。”
之前想做谦谦君子,靠着魅力慢慢吸引美人,让美人发自内心崇拜仰慕他,所以导致拖了那么久。
如今张巨蟒都快兵临益州了,再不及时行乐,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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