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栋听见有跟着自己从保宁起兵的人,现在也都开始拉帮结派了。问道“都有哪些人?”赵世超道“有,如程德义,张昌,马元杰。还有以前受伤不能再上战场的姚子周,农开国等人。”
朱由栋问道“那苟兴旺,宋高举呢?”赵世超道“他们没有参与,只是回到重庆后,与周大柱聚会过一次。”朱由栋道“那就好,你安排一下,让苟兴旺等人,还有张昌他们一起,我要见见他们。至于其他人先不管,让他们先折腾。”
朱由栋安排好后,正想去看看文安之,如今文安之的病情越发严重了。本来想喊谭双华一起去的,结果发现谭双华居然不在,才想起谭双华说今天她的两个哥哥来找她了。
见状朱由栋只好叫了彭昌宝一起去看文安之,来到文安之的住处。发现夔东的几个将领都在,刘体纯和李来亨坐在床边,和文安之在说着什么。众人见朱由栋进来,都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朱由栋和众人打过招呼后,见文安之病情似乎有些好转,但众人的表情却越发的沉重。朱由栋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来,那就是“回光返照。”朱由栋还想责怪众人没有让人去通知自己,就被袁宗第拉到一边道“侯爷来的好快,去叫你的人刚走,你就到了。”
朱由栋道“我没碰到去通知我的人,我是正好无事,便来看看督师。督师的情况怎么样?”袁宗第道“现在不妙,大夫说已经过不了今天了。这不正在交代后事呢。”
果然听见李来亨道“文督师,这些你大可放心,我们一定辅佐平虏侯光复大明。”朱由栋不由的也上前,刘体纯一见是朱由栋来了,忙让朱由栋上前。
文安之见朱由栋来了,本来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顿时又露出了欣喜之色。文安之拉着朱由栋,示意李来亨带着众人离开。李来亨见状,立即带着众人退出了房间,但文安之又将刘体纯给留了下来。
李来亨等人不明白文安之为什么留下刘体纯,但朱由栋知道,现在夔东将领里知道朱由栋真实身份的人,只有刘体纯,袁宗第,贺珍,还有塔天保和郝永忠。但是现在在重庆的只有两人,就是刘体纯和袁宗第。
等众人都退出去后,文安之对朱由栋道“你现在是大明的宗室,如今皇上也被害在了缅甸,抗清的大旗就要靠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不要让大明断了国祚。”
见文安之已经到了这样,依然惦记着抗清之事,朱由栋也很是感动。道“督师放心,我一定视抗清大业为己任,绝不辜负了督师的一片苦心。”
文安之道“你本不是大明宗室,这我知道。就向当初你说的,如今的天下,已经不只是大明朝廷的存亡了,是天下汉人的生死。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善待大明的那些宗室,他们都是太祖的血脉。”
朱由栋道“放心,我既然顶了宗室的名,我就一定会善待大明宗室。”现在朱由栋也不想去考虑文安之的用心,毕竟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何必再想那些闹心的事,所以文安之说什么,朱由栋都爽快的答应。
文安之说了怎么多话,似乎有很疲惫,但依然坚持道“我是看不到你们能光复大明的那一天了,就连你监国我也等不到了。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为什么现在湖广如此空虚,你却让大家在那里按兵不动?”
朱由栋想解释,但是看到文安之那疲惫的面容,道“现在这些地方都没有了人口,我们就是打过去,也供应不上大军的消耗啊。我们现在养不起军队了,但是督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光复大明的。”
文安之越发感到无力,声音也小了很多,道“这些事,你定就好了,等你光复了南都,打进了北京,别忘了告诉我。”到最后,朱由栋几乎是将耳朵,放在了文安之的嘴边才听清楚。
朱由栋知道这是文安之最后的言语了,顿时眼眶也湿了。没想道文安之在最后的时刻,都没有说一句关于自己的话,心里依然惦记这抗清复明的事。
朱由栋哽咽道“督师,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告诉你。”然后文安之死死捏住朱由栋的手,然后看着刘体纯。朱由栋顿时明白了,这是让他不要谋害刘体纯等人。
刘体纯等人清楚朱由栋的身份,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这对朱由栋十分不利,他会从抗清的标杆,瞬间变成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那些因为大明的号召,才一起抗清的人,顿时就会成为朱由栋的敌人。
所以朱由栋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些人灭口,只要他们全都死了,朱由栋的身份也就不会有人再透露出去。至于之前在保宁一起起兵的人,他们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政斗的经验。只要有文安之等人的宣传,他们就真的认为朱由栋是大明宗室,只是天下大乱,流落到了保宁府。
否则天下那么多人,怎么就朱由栋能起兵抗清,而且还能做出如此大的成就?他就是大明宗室,这是有大明的列祖列宗在保佑。
但是刘体纯等人才真的明白,朱由栋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不过是当时面对那样的情况,夔东等人不得不做的妥协,也让夔东在两家合兵后,地位得到保障。
所以文安之见到朱由栋现在势力,怕他开始对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人开始清洗。如果朱由栋要那样做的话,加上现在刘体纯等人,已经失去的对军队的绝对控制,没有了军队的保护他们就十分危险,说不定还要连累家小。
本来朱由栋也没有想过,要对刘体纯等人动手,他觉得只要自己势力不断的强大,加上自己对百姓和军队的影响。等到最后,就算是刘体纯等人公布自己的身世。那个时候,也已经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了,这个世界依然是实力决定一切。
但是这几天那些文官们,利用复明军里武将不懂政斗的情况,挑拨几方对抗。意图回到以前文官掌军,甚至直接指挥军队的时候。这确实让朱由栋有了几分危急,想要将刘体纯等人直接除掉,免除后患。
但是现在看了文安之的情况,就是这个文弱的来人,一副老农的样子。身为天启二年的庶吉士,为了抗清,如今已经卑微到这样的情况。朱由栋心里也不说滋味,暗道“天下间也不是所有的文人都只顾着勾心斗角,确实有很多人都是一心只想着为大明出力。”
现在看见文安之期盼的目光,朱由栋愣了一下道“督师放心,我朱大山一定不会做出自相残杀,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那样我朱大山必定,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文安之见朱由栋用自己以前的名字发誓保证,顿时也就放心。随着文安之的放松,生命不断的流失,文安之越发的没有的光彩。猛地,文安之双目圆睁,大喝道“北京,先帝。”
随着文安之的两声大喝后,文安之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整个人往下一软,再没有气息。为大明奔走了一辈子,在夔东几乎是隐姓埋名的为大明奔走,殚心竭虑的想要复国的文安之。在如今抗清大业刚刚有起色的时候,最终在病魔和永历被害的双重打击下,在重庆病逝了。
外面的人听间屋里,文安之忽然大喊,然后就没了声息。众人顿时都明白文安之走了,想起往日的文安之,不管以前与文安之合不合的来,都表现的十分悲切。
文安之在夔东并没有亲戚,也没有子女。至于文安之的后事,只能让朱由栋来安排。朱由栋让闻讯赶来的洪育鳌安排,自己却黯然的走出了文安之的住处。
朱由栋想起了文安之的生前,自己在保宁刚见到文安之的事情。要说这文安之有什么过人的军事才能,朱由栋没有看到。文安之在夔东多年,依然不能对夔东兵马进行整顿。只能让这些人明面上听从永历朝廷的调遣,暗地里各家依然打着各自的算盘。
要说政绩呢,文安之更是没有,文安之最正式的官,还是天启年间在朝廷当过祭酒,不过也就是国家学府的管事,就好比国立大学的校长。甚至能拿出手的事迹都没有,但就算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却愿意为了大明,甘愿在夔东苦困之地,周旋于各家军镇之间。
只要听说大明朝廷需要,总是能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为了减轻云南朝廷的压力,明知道当时夔东已经十分困难,依然说动夔东众人出兵,攻打重庆。虽然最终以失败告终,但这不能怪文安之,他当时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比起那些事后嚼舌的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想到这些的时候,朱由栋突然想起了诸葛亮,那位为了蜀汉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的丞相。虽然文安之的事迹,与诸葛亮的政绩和才能都是不能比的。但唯独一样可以比,那就是为了国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最后身死也无悔。
随后几天,在重庆的众人都纷纷去吊唁了文安之,朱由栋并没有过多的关照文安之的丧事,只是最后关于安葬文安之的地方做了更改。洪育鳌原本是想将文安之就近葬于重庆城外,但是朱由栋让改葬于成都的武侯祠。
洪育鳌一听,顿时提醒道“侯爷这不妥,武侯祠虽说是汉丞相诸葛亮的祭祠,但是他旁边就是汉昭烈皇帝刘备的墓。如果将文督师葬于那里,怕是有些僭越,对文督师也不好。”
朱由栋道“我要的不是诸葛亮的身份,而是让人们记住,文督师和诸葛亮一样。要的是文督师对大明的忠心,为了光复大明的这份决心和意志。”
洪育鳌道“如果只是这样,我看还是将文督师在重庆安葬,然后在将刘备墓旁边的武侯祠改为忠烈祠,专门祭祀那些为国家尽忠的臣子和将领。”
朱由栋一听,道“这个建议不错,那好吧,既然不用在成都安葬,那就等以后将文督师送回来家安葬吧,文督师老家不就是湖广的夷陵州吗?反正离夔东也不远,文督师生前没有能够回家,他死后,我们就送他回家去。”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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