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琦反咬一口,那人则是沉声道:“本官可不敢质疑皇上的决断,更何况皇上圣明,也防不住有人居心恶毒。”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又继续道:“毕竟,今日这样证据确凿,也有人试图颠倒黑白呢。”
说话的这个,与赫连家一向不和,此时出来不管是胡搅蛮缠也好,还是刻意挑拨也罢,都成功的让赫连琦的表情难看了下去。
而他们对峙的时候,皇帝却在上首不发一言。
他不说话,其他人便也都大了胆子。
双方你来我往,反倒是先前说话的赵凰歌,这会儿站在了一旁不发一言。
皇帝冷眼旁观,目光从那些朝臣的脸上,最后落到了赵凰歌那里。
感受到了皇帝的注视,赵凰歌抬眼看他,却是微不可查的将手指从袖口中伸了出来,做了一个手势。
皇帝眼神微眯,而后咳了一声。
朝堂瞬间一片寂静。
皇帝的目光一一从那些人脸上掠过,最后沉声道:“朕若不知,还当这里是市井呢。”
这话一出,众臣顿时告罪:“微臣知罪。”
皇帝沉声道:“河阳的证据,朕已经看过了,不管是赫连家,还是马家,既然牵扯了进来,那便一视同仁,严查到底。对此,你们可有什么异议?”
皇帝要查,谁敢有异议?
更遑论赫连琦,他当下便行礼道:“微臣多谢皇上,请皇上还臣一个公道!”
皇帝颔首,意味不明:“朕自然会还清者公道,也还朝野清明。”
这话,让众人隐秘的交换了眼神儿。
皇帝只做不知,又道:“此番涉及到了火药与乌油,这两样的作用,不必朕多说。幕后黑手倒卖这些,是想做什么?颠覆了我北越么?”
他说到最后,声音便重了下来。
而朝臣们更是直接跪了下来,齐声道:“微臣惶恐!”
皇帝目光阴沉,也不叫人起来,只道:“朕也惶恐,若非朕昏庸无能,怎会有如此多的宵小之辈,上蹿下跳的作恶?说到底,还是朕昏聩。”
这话格外重,朝臣们只连连请罪。
“皇上圣明,可海晏河清下,也难免有人试图作恶,这不是您的错。”
众人纷纷说好话,皇帝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末了,摆手道:“行了,都起来吧。”
待得朝臣们起身后,皇帝又道:“事关重大,朕势必要严查,既是牵扯到了赫连家,此番朕要你们避嫌,可有问题?”
赫连琦哪儿还敢说别的,当下便恭声道:“臣无异议,多谢皇上。”
闻言,皇帝这才点了点头,应道:“那就好。”
这话不止是说给赫连琦听的。
赫连家要避嫌,与赫连家交好或者交恶的人,自然也得避嫌。
皇帝避开这些人,一连点了几个官员,末了,又将目光落在了赵凰歌身上。
“三司审讯此事,河阳,你如今掌管兵马司,朕着你主审,可有问题?”
赵凰歌闻言,出列应声,道:“臣妹领旨。”
皇帝颔首,又看向萧景辰,道:“事关重大,国师,你做监督。”
萧景辰为国师,鲜少参与政事,如今皇帝的决定,却让众人有些诧异。
这些人在想什么,萧景辰充耳不闻,只恭声道:“贫僧领旨。”
眼见得他们接了此事,皇帝这才满意的点头,道:“众位爱卿,可有觉得不妥之处啊?”
有了方才皇帝的雷霆一怒,再有那龙案上摆放着的各种证据,朝臣们哪儿还有什么异议?
所以这会儿,对于他的话,众人只道:“微臣并无异议。”
众人没有意见,御林军便前来,将赫连琦还有马俞柏都先带走了。
人自然是要送去兵马司暂且关着的,皇帝倒是仁和,语气也算是温和:“待得查清楚事实后,朕不会冤枉一个人。”
马俞柏一颗心都沉了下去,一旁的赫连琦倒还算镇定,闻言只行礼道:“微臣多谢皇上。”
待得人被带走后,朝臣们面面相觑,敏锐的察觉到,这一次怕是要出事儿。
皇帝倒是神情平淡,还问了其他人可有事情要上奏的。
才出了这事儿,众人自然都道没有。
皇帝环视了一圈,方才道:“既是无事,便散朝吧。”
朝臣们恭送皇帝离开,各自交换了眼神,逐一按着品级走出了大殿。
赵凰歌走在前面,才出了殿门,便被王顺叫住了。
“皇上请您过去呢。”
赵凰歌应声,又与朝臣们各自告别,方才随着王顺去了。
少女身着朝服,分明面容是稚嫩的,可有那么一瞬,却让几个老臣,突然想到了先帝。
同样的气势与威严。
她七日前,第一次上朝的时候,尚且有人拿她当做吉祥物。
可不过七日的功夫,再一次上朝,由她主事的兵马司,便关进去了一个赫连琦,还有一个马俞柏。
后者尚且无关紧要,可前者……
这些人心中各自掂量,看着赵凰歌背影时,却都多了掂量。
果然是变天了。
只是不知,这位长公主,此番谋求为何?
……
他们打量的眼神,直到转过弯之后,方才消失不见。
赵凰歌的脊背始终是挺直的,对于那些如芒在背的触感,她恍若未觉,走的始终端正。
直到转过回廊,顺着汉白玉台阶一路走上去,到了御书房的时候,她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公主稍后,老奴进去通禀。”
得了王顺的话,赵凰歌低声道谢,谁知不等他进门,先听到里面的声音传来:“河阳,进来吧。”
是皇帝的声音。
王顺忙的笑着给赵凰歌打帘,待得她进门后,自己则是在外面守着。
赵凰歌进了殿内,先给皇帝行了礼,见他正吃了一丸药,顿时关切的问道:“皇兄,您没事儿吧?”
皇帝将嘴里的药咽了,捏了捏发疼的眉心,声音也有些低沉:“无妨,老毛病了。”
他说着,又看向赵凰歌,道:“知道朕叫你过来,是做什么吗?”
赵凰歌看了一眼他桌案上的东西,心中顿时便有了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