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曾经吃喝有人伺候的大明贵胄,如今喝口粥都要靠自己双手劳动去赚取。
一身短打装束的朱由检,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离开皇宫的时候,他一见人被安排到了信王府,随后又从信王府搬到了一处单独的小院里生活。
院子不大,一家人住在里面稍稍有些挤,但少了宫中那种隔离和疏远感,多了一些亲情和普通人家的温馨。
“陛下回来了,臣妾熬了粥,洗了手就能吃了。”周皇后伸手从朱由检手中接过扫把和簸箕,放到了一处角落里。
朱由检走到一旁木盆前,把手伸到水中,一边净手一边说道:“以后在家中不要称呼什么陛下了,朕这个帝王只不过是个亡国之君,愧对列祖列宗,被人喊做陛下只不过徒增笑料罢了。”
说着,嘴里轻叹了一声。
“陛下,大明还在,还没有亡,如今陛下不过是卧胆尝薪,迟早有一天陛下会重振大明江山。”周皇后宽慰着说道。
闻言的崇祯自嘲的笑了笑。
大明虽然还没有亡,但在他看来,与他这个曾经的大明帝王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凡大明那些臣子心中还有他这个君,也不会过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任由他这个君王沦落在虎字旗手中而无人问津。
南宋还有几个忠臣良将想着北伐救出二帝,而他的大明却一个也没有。
对于南都的那个大明,他早已是心凉了,就算能够像南宋一样存留百年,也与他这个落入虎字旗手中的帝王再无关系。
周皇后贴心的为朱由检送来一块干布擦手,又把洗过手的木盆端出去倒掉里面的水。
忙活好这一切后,朱由检在周皇后的伺候下坐在了桌上。
周皇后亲手为朱由检端来了一碗粥和一碟咸菜。
“陛下,用膳吧!”周皇后把一双筷子放到了边上。
朱由检看了看桌上简单的食物,嘴里说道:“皇后你们吃过没有?坐下来一起用膳吧!如今就剩下咱们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周皇后这才把两个孩子都拉到桌前坐下。
“别看着了,一起用膳吧!”朱由检招呼一声,自己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咸菜放到一旁儿子的粥碗里。
“儿臣谢过父皇。”朱慈烺声音稚嫩的感谢了一句。
“快吃吧!”朱由检一脸慈爱的用手摸了摸朱慈烺的脑袋。
一旁的女儿因为年纪太小,被周皇后抱在怀里用木勺一勺一勺的舀着粥喂食。
很快,朱由检喝完了自己面前碗里的清粥。
边上的周皇后看到,便把自己碗里的粥递了过去,嘴里道:“陛下,臣妾这里还有些,陛下一同喝了吧!”
“朕饱了,皇后喝了吧!”朱由检摇手拒绝。
周皇后一直都在喂孩子吃粥,自己却一筷子都没有动,他又不是没看到,若是把皇后的粥喝了,皇后岂不是要挨饿。
怎么说他也是大明的帝王,让自己女人挨饿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周皇后不在谦让,小口小口的喝起了粥。
等到所有人都用完了饭,周皇后又亲自收拾起桌上的碗碟,拿到外面去洗刷。
“皇后,辛苦你来。”朱由检来到皇后身边,心疼的说道。
周皇后回头笑着对朱由检道:“这都是臣妾该做的,陛下辛苦一天了,回屋休息去吧,这里有臣妾就够了。”
“朕帮你一起洗。”说着,朱由检蹲下身子,把周皇后手中的碗拿到自己手里,开始用水清洗起来。
见状的周皇后迟疑了一下,放弃了从朱由检手中把碗夺回来的念头,自己拿起另一只碗洗刷起来、
“今天臣妾的父亲来了。”周皇后突然说了一句。
正刷着碗的朱由检手臂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嘴里说道:“嘉定伯可是有日子没有上门了,记得上一次来,还是来要接济的,这一次又从皇后你这里拿走了什么?”
嘉定伯周奎作为崇祯朝新晋的外戚勋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的好日子没享受几年,虎字旗攻占了北平,他这样的外戚日子变得不好过起来。
平时习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家很快就败了,如今只能重操旧业,上街写字算命,勉强使一家人不至于饿死。
“没,这一次臣妾的父亲什么都没有要,只是说了几句话想要让臣妾转告陛下。”周皇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朱由检的目光里充满了犹豫。
朱由检双手还在刷着碗筷,嘴里顺势问道:“嘉定伯要皇后你给朕带什么话?”
“这,臣妾不敢说。”周皇后头低了下来。
见状的朱由检语气故作轻松的说道:“朕都落到如今的田地,还能有什么话不能听的,说吧,朕受得住。”
“臣妾先代父亲给陛下您谢罪。”周皇后站起身,面朝朱由检郑重的施了一礼。
这时候,朱由检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手上涮碗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道:“皇后与朕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就算嘉定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朕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怪罪于他,皇后现在可以说了吧!”
“臣妾先谢过陛下。”周皇后再施一礼,旋即道,“臣妾的父亲希望陛下您,您,能给南都下一道旨意!”
说完,周皇后整个人似乎都虚脱了下来,双眸紧张的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周皇后,他道:“朕与南都那边并无联系,又如何能够给他们下旨?莫非嘉定伯有办法联络到南都的人?”
“陛,陛下的旨意可以直接交,交给虎字旗,让虎字旗的人转交给南都的人。”周皇后说话结巴了起来。
闻言的朱由检眉头皱了起来,他道:“嘉定伯想要让朕写一份什么样的旨意?”
“命,命,”
结巴着说了两个字的周皇后直接跪倒在朱由检的跟前,嘴里道,“后面的话臣妾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