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给北师来上一次你来我往的夜袭,是狸天应和共工一起精心制定的计划。他们一致认为,如果敌军夜袭君子港,肯定不会带上补给船。
一旦北师的主力战舰离去,补给船失去了严密的保护,就是九幽国偷袭的最佳时机。
而在补给船停泊处,虽说距离君子港并不远,但距离六天洲却有着千里之遥。距离酆都军在东夷洲的重要据点,可给水师进行补救的遁神平原,就算是顺风时,也有六到七天的海路。
一旦补给船被毁,氐土貉率领的北师炮弹不足,没法在继续进攻,并且必须被迫撤出战场,立马前去补给。而且一路之上,粮草和淡水不足,水师官兵饿死渴死无数也是在所难免。
等他们撑到遁神平原上时,撑住活下来的水师官兵们,也是一条鬼命只剩下半条了。
为此不但能减轻九幽国君子港一带的海防官兵压力,为在东夷洲中拱卫海防的九幽军赢得喘息之机,还能使得北阴朝在黄泉海上的制海权极大的削弱。
在仙槎密集而不间断的轰炸下,不仅仅炸得北师各战船起火、破烂,还令投入海中的,给他们来了个自食其果。
深海中与水莽鬼鏖战许久的九幽国沦波舟,也在那些消耗殆尽后,开始上浮,再次逼近补给船的船底。故伎重演,顶上伸出的四灵杵相继疾射,把补给船船底击穿。
沦波舟速度之快,在血黄色的海水和水莽鬼来回穿梭,从这艘补给船游走到了另一艘补给船下,在船底开十来个洞后,就迅速驶到了下一艘船底下。
数十艘沦波舟一起行动,三下五除二就打得上百艘补给船船底破烂不堪。海水顺着破口涌出,淹没了舱内的粮草储备。
纵然这些补给船都有水密隔舱,一旦把进水之时,把船舱立马密封,船只就不会继续向下沉没。可是奈何不了九幽的上下齐攻。下有沦波舟攻击船底,上还有满载着投掷类火器的仙槎疯狂的轰炸。
而氐土貉也没给此地护卫舰,安排空骑兵。
倒不是他不想,只是白天的战斗使得他的舰载空骑兵,已有十之死伤,实在没法在分出空骑兵来拱卫补给船。
况且,他也没有想到九幽国居然会给他来个你来我往。
才是一顿饭的功夫,一百多艘补给船,就已经带着它们满载的粮草弹药和淡水一起,沉没到了海中。就连留下的护卫舰,也有五十几艘陪着这些沉没的补给船,一起葬身深海中。
就在九幽势如破竹,打得此地的北师毫无还手之力时,无论是仙槎还是沦波舟中,负责联络和协调作战的菌人,都收到了共工水师的随舰菌人的联络,告知他们氐土貉手下水师敌舰,正在回撤的情报。
仙槎继续投弹,沦波舟们也不急不缓地游弋到了其他敌舰下,又发动了一轮新的攻击后,这才井然有序地退去。
沦波舟编队而行,朝着暗无天日的深海中而去,转眼后就消失在了所剩无几的水莽鬼眼前。
水莽鬼们虽然在水中活动自如,来去如迅雷一般迅速,可是他们也有个弱点,就是太深的海域水压太大,他们的体魄承受不了。是心有不甘,但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沦波舟扬长而去。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沦波舟不走,他们也占不到便宜。所以沦波舟的撤退,反而让这些北师的水莽鬼战士们,长舒一口气。
空中的仙槎围着下方乱成一团的船阵缓缓旋转,继续进行着投弹。烈焰乱窜火光暴涨下,海上随处可见一片狼藉。
直到又过了半刻中,占着敌军没有空骑兵来防空,这五艘转着圈轰炸的仙槎才缓缓上升到了更高的苍穹上,藏进了浓厚的云层中后扬长而去。
仙槎和沦波舟走后片刻,氐土貉才带着垂头丧气的水师战舰们返航回来。本来奔袭不成已经够闹心的了,可方才靠近此地,就见到海面上尸体残肢,与断板和碎木在随波逐流,令氐土貉心头咯噔一下之际更是闹心。
冲天火光下浓烟滚滚,雨夜中,立在甲板上一脸气馁的氐土貉,透过风雨往前定睛一看,就见得他留在此地的护卫舰和补给船,多有起火和破烂不堪的。
不是船体破裂就是桅杆断开,要么就是甲板上燃起了熊熊烈焰。依稀还能看到一些水师官兵,沐浴在烈焰中,身披大火痛呼惨叫。
狼藉中,随处可见惨不忍睹。
再细细一数,氐土貉立马发现此地留下的船只也只剩下十之五六。从四周一片狼藉来看,又不是属猪的氐土貉,那脚后跟都能猜到,自己的补给船是被偷袭了,不见了的船只肯定是沉了。而偷袭者,肯定就是九幽国。
氐土貉眉头紧皱,捂着自己胸口大喘气起来。
在茫茫海上,补给船就是他们整个水师的命脉,没了补给船,他已不得不撤出此地的战斗,迅速北上前往遁神平原就行补给和战船维修。
向来都是占便宜,再次之前还没吃过亏的氐土貉,不由得把今日战事一阵回想后,顿觉自己受辱,血气猛然上涌,胸中郁结喘气困难。
身体一个摇晃,喉咙一甜,双目也阵阵发黑后,一口鬼血从氐土貉嘴里喷吐而出。在他胸前形成一道血雾时,氐土貉也晕倒在了船上
与氐土貉相比,萧石竹的抗压能力好太多了。自从他连连夜袭城外的北阴朝联合大军后,已过了五日。但城外大军还在,并没有撤走的意思。
而且也没内乱,依旧每日正常攻城。有时候早中晚各一次,有时候又是不定时的对城中发动攻击,凶猛不减。曾经有两次,还把北城的城墙,用火炮炸出了一个缺口来,逼得萧石竹不得不亲自统领骑兵冲杀出去,围着缺口处厮杀源源不断扑来的敌军,为工程队争取修补城墙的时间。
五日下来,城外的联合大军越战越勇,萧石竹和城中守土军士们的衣服和身上,随时都洋溢着浓郁的血腥。
好在姑射神女的大军已经进城,使得城中兵力剧增,加上城墙坚固,火器也很先进,一时间北阴朝的联合大军也没能打得进来。
而萧石竹也不急不躁,继续按部就班地守城。他本就是没脸没皮的人魂,也不会在意一时的得失。他更是在乎的,是长远的胜利。
这日,才把敌军的一次如狂风巨浪般涌来的攻击击退,又巡视了一番四面城防后,萧石竹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走到了城中宫门前,索性席地而坐在了卯满熟铜门钉红漆大门前,举目愣愣地望着前方城中。
这五日下来,他与战士们浴血奋战大小数十战。要不是体内有玄力撑着,再加上往日他过着的,也不是吃吃喝喝养养膘的日子,早就撑不住了。
就在他愣神思索着什么时,一只白皙的玉手,握着一个黑面(鬼粮的麦子磨出的面都是黑色的)馍馍,递到了他的眼前。
萧石竹定了定神,顺着这只细腻白皙的手臂上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婀娜多姿的青年女鬼,站在了他的身边。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只头小颈细的黑鳞大龙,长有五丈有余。此时没有张牙舞爪、叱咤风云的雄姿,反而有着一副性情温顺的神态。微风吹拂下,黑龙头毛是一束束的疏毛轻轻摇曳,此时它正把的龙头伸到了女鬼另一种手下,用湿乎乎的龙鼻子,来回蹭着女鬼那手的手心和手背。
而那个给萧石竹递来馍馍,上翘细长眉微微弯起,面含淡笑的女鬼,正是姑射神女。
萧石竹接过了馍馍,笑道“谢谢。”后,却迟迟没有去啃上一嘴那个馍馍,依旧举目望着前方。
身穿虎皮及膝裙的姑射神女,手压裙摆在萧石竹身边坐下,细长的白皙长腿往前一伸,微微曲起。
“我知道丹朱在人间时,就是你的孩子。但他是死在了我的手上的,你不恨我吗?”微风拂来,萧石竹忽地缓缓开口问到。
清风拂动姑射神女散披在肩头的柔顺长发,带起阵阵淡淡清香。若不是这儿就是战场,四周空气中都洋溢着味,这股深谷幽兰般清雅的淡香,还真有几分醉人。
“我这孩子甚不成人,在冥界数千年只知道作恶多端,必然,必然是逃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局。”姑射神女摇了摇头,眼中的伤感只是一闪而逝。随之,又恢复了淡笑的神色。
随之转头朝萧石竹看来,明亮的双眸中泛起了点点欣赏之色。
“你这娘亲当的,还真是深明大义。”萧石竹说完此话,笑了笑后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馍馍。
“这孩子在来到冥界后,也不愿意听我的,跟我更是生分,经常埋怨我当初在人间离他而去,让他从没了母亲,还借此为作恶的借口,也根本不理解当初我的离开是迫不得已的。”姑射神女放满转过头去,也注视着前方轻叹一声,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苦涩后,岔开话题道“不过,也让我好奇,城外这么多敌军尚未退兵,主公你却不急不慌的,连半点紧张都没有。你是怎么做到如此镇定自若的?”。
“兵不在多而在精,我的每一个兵,包括你和你的鹿仙儿鬼兵,都不比城外的联合大军弱,我有什么好急好慌的。”咀嚼几口,把嘴里咬碎的馍馍咽下去后,萧石竹不以为意地笑道“更何况我城墙坚固,火炮威猛,后勤保障更是做得滴水不漏,这战就是再打一个月,我也不怵。”。
好奇之下,姑射神女又转过头来,瞥了一眼萧石竹的侧脸。但见对方脸上,除了自信外再无其他,反而对萧石竹更是好奇了。
“而且啊”萧石竹话说了半句,先把手中剩下的馍馍吃完,然后不急不慢地拿起腰间水壶,喝了口水后,才缓缓道“城外的敌人快断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