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风雪正劲,北风呼啸下黑雪飞卷着簌簌落地,阴寒在四周弥漫开来。
楼中却床榻前的暖炉中,铺着的火炭一片赤红。使楼中气温与楼外截然相反,充斥着暖意。
萧石竹听了国师盈盈的解说后,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紧皱的眉头也缓缓地舒展开。稍加思索后,对国师盈盈若有所思地问到“那也就是说,因为我的玄力与体魄已经完全融合,玄力不再反噬我,所以我能感知到其他鬼的情绪,那我看到的幻景其实也是真实的?”。
“嗯,当然是真的事情。夫君你的体魄有点特殊,公公婆婆改造过你的体魄。使得你虽然还是人魂的体魄,却有着古神血统的灵魂,还有着龙肝,凤胆和麒麟心、狻猊筋。应该是你不是人魂,而是人神。一旦玄力与你体魄相互融合,你就能应到到阴曹地府里所有鬼魂的情绪,所以往后,你就是鬼族。”说着此话,鬼母朝着盈盈望了过去。她侃侃而谈的这一切,还是盈盈曾经私下告诉她的呢。
当下,盈盈微微颌首附和着。
“那我怎么现在感应不知道你们的情绪啊?”萧石竹看了一眼国师盈盈,又转头注视着妻子问到。
两鬼就近在咫尺,他除了从两鬼的淡笑看得出她们的心情愉悦外,他也感应不到这两鬼的情绪啊。
这让萧石竹一时间怀疑,是不是盈盈那异于常人的感知力出现问题了?
“熟能生巧,如今才开始融合成功,你还不是很很熟悉怎么去感应。”盈盈抿嘴一笑,淡然说到“以后多感应几次,自然就可以随时随地感知他鬼的情绪了。”。
“包括酆都大帝吗?”萧石竹撇了撇嘴,嘿嘿一笑。
且不论如此一来就能知道酆都大帝的一些决策,为将来的战争获取情报。关是想想能为此得知酆都大帝的私事和小秘密,萧石竹就一阵暗自偷乐。
就在此时,辰若端着一碗安魂汤缓步走了进来。鬼母起身,接过了那碗安魂汤,摆摆手示意辰若退下。
“酆都大帝你就别想了,那老东西都活了万年之久了,心智可比他鬼强的太多了。想要触及他的心神,没个千百年的修行是做不到的。”国师盈盈摊了摊手,对萧石竹表示遗憾。
“我去,别人的孩子都是坑爹,我爹妈就是喜欢坑孩子。给我一堆用不上的能力,还招来了这么多的杀身之祸,既然改造过我的魂魄,为什么就不给我加点逆天属性呢?”接过了安魂汤将其昂头间一饮而尽的萧石竹,听闻了此话后猛然一跺脚,手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嚷嚷了起来。
既然他确认了自己不是生病,萧石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倒是一时兴起埋怨起自己的父母来。
只不过他埋怨归埋怨,可没有对父母大不敬的意思。
“就该让你这种总想着吃吃喝喝的人魂,有点责任感。”盈盈不敢接话,鬼母却不在乎,拿起绣帕给萧石竹轻轻地擦了擦嘴角挂着的安魂汤后,毫不犹豫地丈夫说到“公婆是想借此让你知道知道,人魂在阴曹地府中过的有多悲惨。感同身受,你才不会只想着吃喝玩乐,不顾他们的死活。”。
语毕,嫣然一笑。
萧石竹也收起了脸上佯装出的淡淡怨色,哈哈大笑几声,道“怎么听着像是我不小心就接了个任重而道远的任务啊。”。
“对了,既然我梦里看到的幻景,都是真实的事情,那国师你快去把酆都大帝用人魂炼丹一事,安排玄教和素天居教徒,私下传言出去。”萧石竹顿了顿声,收起了脸上笑意,对盈盈说到“既然这是事实,天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我们就把这墙缝捅得在大点,让诸鬼畏惧北阴朝。怕,就会怒,怒,就会反。”。
此言一出,萧石竹眼中激动之色闪烁。
这些事情要是捅出去了,哪怕没有出示证据,也能让北阴朝登时失去大批民心。本就已经是岌岌可危的北阴朝,立马就是雪上加霜。
“诺,臣这就去办,争取天亮时分就让我们在十洲潜伏的教徒们,都知道此事。”盈盈稍加思索,一番推敲后,也没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的,于是对萧石竹和鬼母缓缓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可以安安心心睡个觉了。”萧石竹把懒腰一伸,接着把身上衣袍一脱,不偏不离地抛到了床尾的木施上后,再次躺回了床上后摆出了一个“大”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就要睡觉。
没了担忧,困意便已袭来,萧石竹闭上双眼之际,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哎?”正要脱衣的鬼母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一拍自己脑门,随之伸手把萧石竹摇了摇“你今晚怎么在我这儿?”。
正是睡意袭来的萧石竹被她猛然一摇,好不容易有点的睡意又随着身子一晃,全是烟消云散。他慢慢睁眼,愣愣地注视着妻子,张了张嘴呆呆地问到“否则我该在哪里啊?”。
妻子这话突兀得很,又莫名其妙的,让萧石竹听得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明明记得,昨前天才去过赖月绮那边的,一时间对鬼母那话很是费解。
“今儿个不是狐姬涂瑶清进宫的日子吗?”鬼母瞪大了双眼看着丈夫,喃喃嘀咕到。
“是吗?”萧石竹闻言使劲一番回想,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于是又反问道“你确定她是今天进宫吗?你确定她到玉阙城了吗?”。
“当然,早上掌管邦礼的春官宗伯长琴就来报过此事。我还以为你知道此事呢,就没和你说。”鬼母蹙眉间面露焦急。
“忘了就忘了吧,多大的事啊,快上来睡觉吧。”萧石竹倒是不在乎,不以为意地笑笑就要翻身睡觉;鬼母赶忙俯身伸手,拉住了正欲翻身的丈夫,柔声劝慰道“夫君,不能这样的。狐姬毕竟是同盟国献来的女鬼,关系着我们两国的友好。而且这么冷落一个女子,一点也不绅士。”。
“那都忘了也没法了啊。”萧石竹不以为意地呵呵一笑,又把眼睛闭了起来,顺手把被褥向上一拉,把自己的脸给蒙了起来。
鬼母一把把他蒙在脸上的被子拉开,对他继而柔声说到“你还是去看看吧;一个孩子背井离乡,来到一个连亲人和熟识的鬼都没有的陌生之地,你这样晾着她,可不好的。”。
“可我都忘了,再不去干嘛?告诉她我忘了她今天进宫吗?”萧石竹紧闭着双眼,有些不耐烦地问到。
他不是想不出正当理由来,只是他本来就不在乎涂瑶清,才懒得去想这些事呢。
“你就说你和大臣们谈事,来迟了。”鬼母也不信,她这鬼精鬼精的丈夫会想不出来一个正当理由,但她还是耐心着对丈夫柔声劝慰道“至少别让那丫头觉得自己是个可有可无之物;她父亲把她献出来,她已经很可怜了,多少对她稍微好一点。”。
这偌大的冥界之中,也只有鬼母,才能改变萧石竹偶尔的死犟。
见鬼母不厌其烦的劝了片刻,萧石竹也收起了不耐烦,沉吟间想了想后,慢慢地翻身爬了起来,皱着眉轻叹一声,坐到了鬼母身边“行吧行吧,一切都听你的。那明早我再过来和你一起去朝堂与群臣议事。”。
鬼母闻言轻轻一笑后点了点头,萧石竹也俯身向前,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后,下床穿衣去了
玉阙宫以南,有一座二进院的宫苑。正门南向而开,大门以六方形的红山玉为柱,玻璃为瓦,门头上挂着的匾额上,刻有“千乘宫”三个大字。
打从萧石竹答应了与青丘国联盟,准备迎娶狐姬涂瑶清时开始,这座本是无鬼居住的宫苑就被打扫了干净,置办了家具,再改名千乘宫,以做狐姬的住所所用。
按鬼母的命令,宫人们在院中黄琉璃瓦硬山顶,檐下饰以旋子彩画,门窗即为双交四椀菱花槅扇式的前殿门前,种上了三株移栽来的清秋桑和六株轸宿月桂,都是青丘狐国的常见的特产植物。
还在前殿和后殿间,挖了一方水池。形状等都是按青丘狐国的月渊湖的模样来建造的。池中碧波下荷藻参差,养了游鱼无数,也皆是青丘狐国特产的长有龙头的黄龙鱼。
狐姬涂瑶清自打进了玉阙城入了玉阙宫,就被安置在了这千乘宫中。
而她毕竟是妾;所以妾不如妻,她的这场婚礼除了有寥寥无几的几个掌管礼制的春宫鬼官在宗伯长琴的率领下,把她迎近了宫中外,并无盛大的欢迎仪式。
就连进宫后的喜宴上,前来参加的鬼官也是屈指可数,萧石竹也没出现,不免显得有些寂寥孤单,不受重视。
如今夜已深,身着嫁衣的涂琼瑶独坐后殿里床榻上,愣愣地注视在北风中摇曳起来的桑木桂树,往窗上投来的影影绰绰,全然没有睡意。
今日是她的人生大喜之日,一辈子只此一次。可偌大的后殿之中,除了她独自一鬼坐在床榻床沿上黯然神伤外,也就只剩下四周冰冷的家具了。
涂瑶清早已知道,总会有这么一个结局的。毕竟她和萧石竹的结合,不过是两国的利益往来罢了。
她本以为自己预料到了此结果,已经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当自己独坐洞房之际,依旧难以适应,心中一阵憋屈如泉喷涌,红了她的双眼。
只是那眼泪,迟迟没有涌现而出。
许久过后,一个生得还是标志,钗軃鬓松,衫垂带褪的侍女缓步走了进来,站到了涂瑶清身前,徐徐行了一个万福“狐姬娘娘,夜深天寒,您还是早点歇息吧。”。
这个人魂小女鬼,正是涂瑶清的陪嫁侍女,名叫烟尘;也是从小和涂琼瑶一起长大的。
“有大王的消息吗?”涂瑶清从愣神中缓过神来,抬起眼眶微微发红的双眼,看向了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