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阙宫中悠扬的暮鼓声,在华丽的殿堂楼阁间回响。在天阳宫里忙了一天的鬼母和萧石竹,终于在黄昏降临时,把今日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后,并肩而行走出天阳宫。
先一步除了天阳宫的青岚和辰若,早已带着步辇,在宫门外等候。
站到了步辇前的萧石竹,伸了个懒腰后对鬼母说到“我们都坐了一天了,走走路吧,不然腰酸背疼的。”。
鬼母没有多想,点头应了下来。转身下了步辇后,大大方方地挽住了萧石竹的胳膊,跟着他在火红的夕阳下,朝着绝香苑那边而去。
辰若和侍卫们赶忙跟上,而青岚则指挥着抬步辇的大力山鬼们,把步辇撤去后去休息。
“我最近仔细的想了想,让阎罗王率兵出兵东瀛洲有些过于的太匆忙了。”两鬼脚下玉石道路,也在夕阳下泛着金光。鬼母迈着轻盈的步伐,跟着萧石竹向前。但还没走几步后,若有所思的对丈夫道“我们连东瀛洲的地形,也没有能完全掌握,而且也没有做前期工作,更没有在东瀛洲中建立情报网,一切都太匆忙了。”。
晚风徐徐而来,吹动着路边香木奇花,夕阳也给它们,镀上了一片金黄色。
“地形不可能让我们掌握的,毕竟这是对外征战,只可能是将士们在战场上,因地制宜随机应变了。”还在玉阙宫上空的暮鼓声悠然,暮色中,萧石竹不急不慢地对妻子说到“不过前期工作,我早已做了,包括情报网也早已建立。”。
“你做了?”鬼母闻言微微一怔,拢了拢耳边被晚风吹乱的秀发,转头过来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气定神闲的丈夫,轻轻皱起眉头。倒不是她对丈夫的话表示怀疑,只是萧石竹行动迅速,再次让鬼母大吃一惊。
“嗯,在我还在东夷洲指挥作战时,得知了青丘狐国诚心诚意与我们结盟后,就已经开始了这个计划。”萧石竹点了点头,与鬼母四目相对时,微微扬起下巴淡然一笑。
鬼母和萧石竹在一起生活了多年,见过了太多次萧石竹这样的笑容,总是自信中透着得意。鬼母才见那笑容,就已知道,往往萧石竹这么笑的时候,那都是计划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并且奏效了。
而九幽国的敌人,将会领略到九幽国的恐怖。
鬼母看到这种笑容,在黄昏中绽开后,之前心头晕绕的顾虑,和淡淡的担忧,也就放心了。
她本不会插手太多九幽国的军事行动,不过今日她心情不错,好奇如泉奔涌,瞬间就兴趣高涨。
“那么我们英明神武,伟大的九幽王,既然你都这么得意的笑了,我想知道一下,除了东瀛洲的情报网早已建立外,还有什么保证东征大军能在东瀛洲,尽快登陆立足的举动?”一颦一笑后,鬼母对萧石竹柔声细语的问到。
萧石竹脸上笑容不减,故意来了个笑而不语。鬼母见他总是不答,反而更是期待,轻轻一晃他的臂膀,又轻声道“你可以悄悄告诉我啊。”
萧石竹闻言,驻足不前。然后扭头,嘴在鬼母的耳边,悄声说到“鬼奴。”。每吐一字,都有热气吹过鬼母的耳廓,弄得她一阵耳朵痒痒。
不过鬼母顾不上这些,只是在萧石竹的嘴离开她的耳畔时,轻声低估了一句“鬼奴?”,把双眉一蹙,再次看向丈夫时,眼中泛起了困惑。
却暗忖片刻后,似乎有些似懂非懂。
“嗯,鬼奴。正如人间有句话说的一样,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东瀛洲每一个鬼奴,都是一处压迫。”萧石竹把头一点,眼中寒芒一闪“而我会在开战前,就挑起这些被压迫者们的反抗,他们将会是我国的百万雄师。”
东瀛洲,靖人国的鬼城中,那个鬼奴市场里的高台上,那些被带上的鬼奴们,卖得只剩下那个依旧气定神闲,矗立在高台之上正中处的魁梧男鬼。
夕阳西下,高台上被落日余晖镀上一层淡淡的血红。那个男鬼微微阖眼,好似在闭目养神。脸上依旧没有慌乱或迷茫,只有挂着淡淡的镇定。
也许是这男性鬼奴身材伟岸,在这鬼奴市场中实在难得一见。也许是那夕阳之色,有如鲜血一般殷红,让台下等待着竞价的买家们,都站了一天了,此时依旧是热情高涨,兴奋不减。
他们时而看看那个男鬼,然后一阵交头接耳后,又看了看男鬼身边,那个长有八字小胡,肚子圆鼓鼓的卖家。
也是这个鬼奴市场的管理者。
只见得在众人议论纷纷中,那个卖家嘿嘿嘿一笑后,对着台下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微凉晚风,卷着台下尘土刮过,那些买家们纷纷停下了议论,双眼都在扬起的尘土中眯了起来后,目光再次一起聚焦到了台上。
那高台上,卖家那挺起的鼓鼓肚子,随着他的奸笑,一颤一颤的在抖动。当高台下的所有鬼,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后,这个肥头大耳圆肚子的侏儒鬼卖家当即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后朗声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今天的最后一个鬼奴,就是我身边的这个男鬼。说起来,这个男鬼是身强力壮,诸位看看他的身板,多么的结实。”。
话说到此,这个卖家老板,站上了鬼奴身边椅子,使得自己的身高,与那男鬼差不多后,伸手一把捏住了男鬼的双颊,使得那男鬼一吃疼,登时就是呲牙咧嘴。
“看过来看过来。”晚风轻拂下,在台下诸鬼往男鬼这咧开的嘴望了过来时,卖家又朗声说到“来瞧瞧来瞧瞧,他的这牙口多好啊,整齐又坚固。”。
那把人当成牲口一样来介绍的话里,尽然充斥着得意,还颇有炫耀之意。而台下的买家们再次哗然了起来,男鬼那一口整齐坚固的牙齿,和结实身板,让他们看得心动。
在那些侏儒鬼的买家看来,这样的一个鬼奴完全抵得上一头青兕。既可以扛重物,又可以拉犁耕地,甚至还能看家护院。每日吃喝,也比一头青兕吃的要少。他们依旧和那卖家一样,根本就没把台上的那个男鬼,当作一个人魂来看。
“鬼奴是不错的鬼奴,可你铁掌柜是从哪里弄来的?”忽然,台下的哗然声中有人扯着嗓子,高声的好奇问到。
闻听此言,那个被他鬼称之为铁掌柜的卖家,脸上泛起的得意不减反增。他再次嘿嘿一笑,用手指摸了摸自己唇上,那两撇八字小胡,微微眯眼道“几日前,我在城外的山中发现了这人魂,当时他又累又饿,像是从什么地方逃难到此的。都快晕倒再路边了,于是我假装一番好心,给他吃了带蒙汗药的水和食物,这才把他弄回来。”。
他顿了顿声,又朗声道“这个人魂身强体壮,起拍价十两冥银,不要纸钞。现在竞价开始。”。
这次话音落地,立马有台下的买家抬手高呼道“我出十五两。”。
“我出二十。”紧接着,立马有人跟着抬价道“我出三十五。”。
“五十。”
“六十。”
激烈的喊价开始,诸鬼不断的加价,不一会的功夫,台上那个男鬼的身价就被炒到两百两冥银的高价,让台上的铁掌柜都笑的合不拢嘴。
他预期能到一百两,就是高价了,却没有想到,不过片刻间,这个鬼奴就炒到了这么高的价格。铁掌柜甚至有点后悔,那起始价格似乎定的太低了。
“我出三千两。”就在诸鬼还在十两五两的循序渐进涨价时,买家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盖住了其他竞价者的喊价声。
诸鬼纷纷一愣,与那铁掌柜一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遁声望去。只见得一个中年的人魂男子,不知何时挤到了侏儒鬼之间。只见得这个人魂生得虎背狼腰,身着绛红袍,一双犀利如鹰睛的双眼,正注视着台上。
在此男鬼身边,跟着几个男女,各自背着双剑,柄首各配一根双剑单穗,又是双剑同入一鞘。
而他的叫价,也让四周其他买家们纷纷咂舌,三千两冥银,是他们给不起的一个高价。
铁掌柜心中暗喜,慢慢地拍了拍手,对那喊出高价的男鬼,眯眼笑了起来,脸上泛起了贪婪和喜悦“客官真是豪爽,此鬼奴归你了。”。
说罢对身边随行的打手们使了个眼色,示意打手们给那鬼奴打开脚镣。打手们应声,掏出钥匙俯身下去,打开了那个鬼奴脚上的镣铐。
“我说了出价三千两,可没说是买他。”就在此时,高台下那男鬼又悠悠说到。
铁掌柜一阵诧异,脸上笑容僵硬时沉声骂道“休要戏弄我,来这鬼奴市场,你不是买鬼奴那还能买什么?”。
男子环视四周片刻,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铁掌柜身上,冷笑一声,轻声答道“我买的是你们的鬼命。”。
铁掌柜又是一愣;在呼啸的晚风中,男子那轻声搭话,在他听来有如雷鸣响亮。一愣之后,铁掌柜大笑了起来。
台下那鬼看着健壮,随行诸鬼也是乍看之下,像是练家子,但他的鬼奴市场里豢养打手无数,岂能让三五个小鬼,在此撒野?
当他的笑声响起,回荡在夕阳晚霞之下时,四周的那些牢笼锁上的牢门,忽然打开。
往日关押其中,那些迷茫恐惧的鬼奴们从中大步走出,看向了四周打手和买主,以及卖家铁掌柜时,脸上的迷茫和畏惧不再,只剩下了愤怒和仇恨。
那些鬼奴无论男女老幼,无不是怒目圆睁,额上和紧攥着的双手上青筋毕现。
那铁掌柜看着那些牢笼都莫名其妙的开了牢门,来不及惊讶,却又见得其中走出他们纷纷狰狞毕现,心中恐惧顿生,却还是壮着胆,对四周鬼奴怒斥道“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当然是要暴动了。”之前喊出高价的男鬼,缓缓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