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看不起老人过？
以乌程的名声，一定要是被惹毛了，才可能提出斗画。
没听说过迈克杰克逊随随便便找人斗舞吧？
怎么一回事？
林希皱眉：“是否有什么误会？”
“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老年人如鸦片烟，少年人如泼兰地酒。”
乌程：“这是你说的吗？”
林希恍然大悟，不过也没法儿否认：“的确是我说的。”
乌程：“那好，我这个老僧，就和你这位少侠，比一比。”
林希无奈：“乌程老先生画技高超，就算是放在唐宋之际，也会是一代大家。”
“既然乌老先生要看我作画……可以。”
林希并不想解释。
如果每次遇到这种事情都要解释一通，那一辈子不用干别的事情了。
要做公众人物，就没法事事都去解释。
书画协会副会长张润急忙上前：“二位二位，今日是交流会，不要伤了和气。”
乌程如同老僧入定，闭眼：“斗画，不就是交流么？”
林希：“什么题材，老先生请！”
张润见无法阻止：“既然如此，就按圈里老规矩，我邀请几位同仁一起讨论一下，商量一个比较妥帖的比法。”
乌程突然睁开眼睛，苍老的眼睛之中燃起了烈火，精光四溢。
“不必！我就一个题材，千古名作。”
林希：“老先生，你要做风景，还是花鸟，还是人物？”
乌程：“都可以，张会长，帮忙抓阄吧。”
看直播的人都没想到，大清早就能看到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
号称当代画作第一人的乌程，要和林希斗画！
张润只能写了三个纸条，揉成一团：“二位选吧。”
林希随手抓了一个，乌程也抓了一个。
“林希拿到的是山水。”
“乌程拿到的是人物，糟糕……”
“怎么了？”
“乌程虽然卖的价格最高的是山水画，但是乌程的人物画有盛唐之风，据说乌程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重现已经消失的盛唐名作八十七神仙图卷，这不是撞枪口了么！”
“林希之前表现的竹子、荷花、梅花、都很精彩，但都属于花鸟，却抓中了山水画……这一下，不好办啊！”
林希看过冷宣怡收集的资料，知道乌程擅长人物，而且花了一辈子时间要画出自己的八十七神仙图卷。
对方如果画这个题材，只要有吴道子八分水准，就绝对可以打动所有人。
哪怕是一点不懂画的人第一次看到那幅画，也会惊讶于其中的流畅、缥缈、洒脱、行云流水、韵律感。
“乌程老先生，你要现场做八十七神仙图卷？”
乌程挑眉：“既然抽中人物，那自然。”
林希深吸一口气：“张会长，麻烦帮我准备一些特殊的颜料，我要做的是长卷，所以请务必快一点。”
张润：“没问题，书画展，什么颜料没有。”
林希抬手开始写颜料材料。
张润越看头越大，咬牙：“给我半小时，一定集齐！”
“二位，修整半小时！”
张润派人抬来了两方巨大的作案，摆上了两把太师椅。
林希和乌程分别闭目养神。
乌程闭着眼睛：“别说我胜之不武，八十七神仙图卷我已经分别研究了残图，模拟了每一个人物，今天，是第一次动笔画全卷。”
林希：“我的题材也已经思索了很久，是第一次要做出画作来。”
这个世界的八十七神仙图卷，和前世林希知道的不同。
前世的八十七神仙图卷，是画在纸上的白描作品。
这个世界的八十七神仙图卷，是吴道子画在一座道观外墙上的。
不知道是什么年代，有个傻叉给八十七神仙图卷填了色！
后来的人一看那丑陋的图，不知道是吴道子之作，于是把墙推了。
巧遇了那个时代的一个画家路过，惊呼你们怎么毁坏画圣遗作。
最后，八十七神仙图卷，变成了八十七神仙墙绘，而且只留下了三分之一。
不过，乌程研究了那图卷一辈子，早就从斑驳的色块里面提取出了原来的白描线条。
林希则是准备，玩儿一次大的。
张润准备的材料一一备齐。
大家看着准备的几十种墨，有些惊讶。
都知道西画才体现颜色，国画都是水墨，怎么准备这么多带颜色的墨。
而且材料还非常特殊，什么孔雀石研磨成粉，融入墨里，什么赤红矿墨水，还有一些是非常名贵的矿石。
林希要做的就是，《万里江山图》。
要对抗八十七神仙图卷这份白描巅峰之作。
除了水墨巅峰就只有彩墨巅峰。
张润：“二位，准备好了吗？”
林希和乌程几乎同时握住了笔。
“开始吧！”
林希的笔，清润了墨水，然后在纸上勾勒出连绵群山的线条。
而乌程则是在小一号的纸张上，开始勾勒人物裙摆线条。
林希的墨迹，浓重，曲折，蜿蜒。
乌程的墨迹，细润、平滑、整齐。
立刻有懂画的人解释：“林希用的是唐以后的水墨技法，乌程用的是唐及以前的白描技巧。”
当然了，两种技法时代上也是互相有重叠的。
只是大部分的画作分界在了唐宋之间。
“林希要用水墨对决白描的八十七神仙图卷，有点难啊。”
“主要是时间太短了，时间越短，白描越难，显现出的水准就越高。”
然而，林希第二笔，沾染了绿色的墨，一笔下去，山，翠绿。
跃然纸上。
“这是……原来不是用来勾勒，而是用来填色？”
“等一等，填色岂不是成了……小孩子涂鸦？”
“不对不对，林希的技法特殊，色块之间互有交融，这是一种全新的画作技法！”
“这仿佛有盛唐金墨画的一丝痕迹，但并不一样。”
林希笔下，万里江山，正从第一座山峰开始点亮，充满了盎然生机。
乌程笔下，八十七仙，从第一仙开始浮现，仙气缥缈。
“绝了，绝了！”
“乌程说主题是千古名作，就是要逼林希拿出最高水准，难道今天能见到两幅旷世神作一同出现在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