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长话短说,讲清楚了三人潜入新月教后,了解到的以及接连发生的所有事情,这让见识广博的徐沐诗和萧酷乐都感到匪夷所思。
李衍也没打算瞒苏灵儿任何事情,把被琴心救下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反正也没发生什么过火的行为,李衍“身正”不怕影子歪。
“这么说的话,新月教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风烛残年的吴松海了?”徐沐诗缓缓点了点头。
这话要不是从李衍口中说出,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相信,居然在新月教某座阁楼中,有着月神这种古怪至极的恐怖存在。
而且好像新月教和合欢宗有些关联,想必合欢宗的纯阳玄阴鉴就是从新月教中流传出来的。通过传承和双修,新月教居然能夺天造化,将这等逆天修为代代相传。
“还好时间选得对,不然麻烦了。”腹语声中,也听得出萧酷乐的庆幸之意。
李衍随手从抽屉中翻出一个芥子来,很快便找到了一个册子,看完之后摇头道“果然如此,看这上面的记载,新月教教主每六百年交替一次,然后再无关于前任教主的记载。”
“这得什么样的修为,才能有这等本事?”徐沐诗不住感慨。
“估计南溟鲸鲲也行吧?不过是些老东西而已。”李衍轻蔑道,“有执念能理解,怕死的话就真没意思了。”
“那就依计行事吧,等你伤势彻底恢复了,再一起去新月教总坛。”萧酷乐说完,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喏,房间给你俩备好了,你好好休养。”徐沐诗抛给李衍一把钥匙,顺便将苏灵儿推进了他怀中,缓缓离去。
李衍一时间有点尴尬,拿着这把钥匙,不知该说什么好。苏灵儿先前很乖巧地站在一旁,在三人交谈间始终一言不发,想必是无聊了很久。
“我……灵儿,我想你了……”李衍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
半月后,新月教总坛。
李衍、萧酷乐、徐沐诗当空而立,吴松海比那日看起来又再萎靡了不少,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但让这等强者两三个月间苍老至此,想必是有别的原因。
苏灵儿并没有跟来,乖乖留在了悦来客栈中。以她的修为,参加这种纷争,一个不留神就会身死道消。
“没完了是吧?本就是你们十殿阎罗挑衅在先,真以为我新月教没有火气?”吴松海须发倒梳,随时准备拼命。
深谙攻心之道的李衍只回了一句话“你们教主呢?”
一口气憋在胸口的吴松海满脸通红,终于是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喘息着擦了擦嘴角道“不劳你们费心!”
吴松海怎么也没想到,被寄予厚望的水北晴,在恢复实力之后,一夜之间不告而别。月神消散于天地间,自己行将就木,水北晴再一失踪,新月教怎么可能再支持下去?
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一心捧水北晴上位,却换来了个这样的结果。他永远不会明白,水北晴要的只是被尊重,而不是被当成一个尊贵无比的工具供着。
等自己一死,新月教有何实力维持如今的局面?平日里得罪过的小宗派怕是会群起而攻之,让曾经高不可攀的新月教旦夕覆灭。
“哦?不会是走了吧?不然怎么会让一个老掉牙的护法出来撑场面?”李衍咄咄逼人,正是想兵不血刃就把吴松海气死。
“老夫牙掉没掉,你不妨动手试试!公道自在人间,就算今日老夫不敌身死,你十殿阎罗恶有恶报,早晚会步老夫后尘。”吴松海这话,更多是在威胁。
他也不想就此死去,他还幻想着能找回水北晴主持大局,这个残破的新月教,是他一生的信仰。
“恶有恶报?你怕是忘了,你们新月教当年对顾哥的所作所为了?”李衍一听别人满口仁义道德就来气。
“哈哈哈哈!数千年前,沈无极本是我教护法,后来叛逃而出,创立了合欢宗。单冥老匹夫派顾清晏,魅惑我教圣女白菲菲,难道不是为了贪图我新月教的传承?”吴松海满脸悲愤,咬牙切齿。
李衍闻言一愣,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他也不相信顾清晏是这等卑劣之人。紧接着,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推断。
单冥利用顾清晏接近白菲菲,想要借此一举翻身。然而顾清晏没有等到白菲菲接任教主,便和她起来。白菲菲丧失了圣女的身份,最终失去了获得传承的机会。
然后白菲菲郁郁而终,实力更强的新月教发难,单冥和宗门长老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一口黑锅甩在了顾清晏身上,将他逐出师门以图自保。
“如何证明?”事关顾清晏清白,李衍冷冷问道。
“还需要证明吗?老夫也会纯阳玄阴鉴,这算不算证明?”吴松海浑身玄气汹涌,是和顾清晏类似的气息,“这是新月教每一代护法都要修习的功法,老夫这身修为,也是这样来的。”
“小顾是被单冥老匹夫算计了?”徐沐诗走上前来,站在李衍身旁试探问道。
“这么看来,应该是了。”萧酷乐阴冷道。
“可惜他死了,便宜他了。”李衍紧握双拳,眉头紧拧。
“怎么?还要打吗?”吴松海也没指望李衍等人能就此息事宁人,继续道,“如果你们是因为顾清晏的前仇旧恨,老夫可以把白菲菲交给你们,从此以后我们相安无事,可行?”
“什么!白菲菲还没死?”李衍三人齐齐抬头。
“并没有,只是被软禁了而已。陆教主嫌她有辱门风,对外宣称她死了,也好对合欢宗施压。”见有得谈,吴松海歇了口气,接着道,“答应的话,老夫现在就带你们去领人。”
李衍三人交换了一阵眼色,迟疑不决。不管是合欢宗还是新月教,他们的存在都可能对岳亭川的计划产生影响。铲除新月教,并不像吴松海所想,单纯因为顾清晏的仇恨。
然而白菲菲对顾清晏来说,无异于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哪怕顾清晏莲影碎去,此生无法恢复,李衍依然愿意喊他一声“顾哥”,永远以兄长之礼相待。
以己度人,若是在吴松海手里的是妙妙或者苏灵儿,李衍哪怕是放弃一切,也要保证她们的安危。
“如果我不答应呢?”李衍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仍然想要再争取一下。
“不答应?老夫今日死在这里,你们三个就算全都不死,也会有一两个重伤难治。至于白菲菲,你们有这个自信的话,不妨自己去找。”吴松海硬气起来。
李衍宛如被制住了七寸的蛇,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决定答应下来,不过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从此以后,新月教封闭宗门,二十年内不再参与任何争斗,如何?”
新月教如今的状况,李衍清楚得很。不光是多年的传承断了,水北晴被顾清晏点醒,离开了新月教。吴松海死后,新月教剩下的力量,并不足以对岳亭川的计划产生威胁。
“可以。”吴松海点了点头,选择和李衍妥协,打定主意在生命的尽头将水北晴找回来。
三人跟着吴松海飞速向着远处掠去,在某处湖面直直坠下。紧接着吴松海挥手荡开了厚厚的淤泥,一个石门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四人飞速掠进,里面是数个房间,墙壁屋顶都是白玉,想必和李衍身负的玄晶棺一样,有着隔绝感知的功效,只是硬度比起玄晶棺来差了不止一筹。
李衍有点庆幸自己的选择,在这玉室的隔绝之下,以他如今的修为,绝对不会感知到湖底还有这般存在。
“圣女,有人来接你了。”吴松海依然保持着当年的称呼。
“谁?谁来接我了?是顾郎吗?”身形未至,声音先到,紧接着一个满头乱发的人影从里屋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在用手梳理头发。
然而看见来人,她一阵失落,摇了摇头准备回去。徐沐诗曾见过顾清晏作画,知道眼前之人必然就是“早已身死”的白菲菲。
徐沐诗连忙闪身拦住,柔声道“我是小顾的姐姐,我们来接你回家,放心。”
白菲菲再度抬起了头,满眼不可置信道“真的?你真的是小顾的姐姐?”
“我是他弟弟,这是真的。”李衍回忆道,“他说过,你曾给他写过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没背错吧?”
还不待李衍说完,白菲菲早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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