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陈鹰由天石上所领悟到的功法极为不凡,而且超出他的资质太多,对他如今来说反而像是一种负累。
修仙界中常以功法论英雄,一群力求长生者一心想要找到一部上好的功法,他们相信一部上好的功法能够让自己起步更高,势必能迈得更高,走得更远。
这种观点不说有错,然而青阳子却不是这么想的,哪怕是天下第一的功法,也不是随便找个人来便能修行的,一味贪好求优,而看不清自己真正的需要,这种做法不过是好高骛远,脚下的每一步却都走不好,试问哪怕站得更高,望得更远,却走不出去,又有什么用?
青阳子的修为与眼光是没得说的,他能够看得透的东西,这世上也有很多人看得透,只是人心贪婪,有些人对此视而不见。
钟鼎盯着陈鹰,掩着眼中的光芒,却不让人知道他此时的想法。
与陈鹰一样,他由天石上领悟到的也是青阳御焱诀中三诀,而且走的也是繁复的路子,只是这条繁复的路子却称不上一个“至”字,都说极致者不凡,钟鼎所悟的功法只是复杂冗长,与至繁之道却完全扯不上边,站在那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反而很难走得更远,所以他才会觊觎青阳子的青阳御焱诀上三诀,只那第一诀便已让自己修为大进,又因缺少其他两诀而止步不前,这种执着一直压在心头,现在看到陈鹰领悟出来的与自己相似的道,却让他很不是滋味。
极致者确实不凡,不凡的收获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比如陈鹰难以驱除的疲惫,对于修仙者来说,精气神不足在修行之路上会存在很多的制约,还有那一头银白头发,仿佛被抽取了全部的能量,而变得毫无生机,陈鹰为那功法付出的代价肯定还包括了寿元,如果修为不能如期突破,只怕他的寿命比起同境界的其他修仙者来说要短得多。
修仙者为何修仙?说到底不过长生二字。
如果因为修仙反而缩短了寿命,在很多人看来是极不值的,但在钟鼎看来,如果将陈鹰的功法得到手,由他来修炼,必然可以比陈鹰走得更远,这在他看来是极为值得的,尤其是比起青阳子那至简的中三诀,陈鹰这至繁的中三诀与他更为契合,但再一想青阳子基于至简中三诀之上的上三诀,便又让他打消了心头的贪念。
哪怕陈鹰的中三诀比起他的中三诀要更好得多,但是钟鼎眼红却不贪婪,因为他有更想要的。
只是,青阳门下弟子,大机缘者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有如雨后春笋一般,让钟鼎心中颇不平衡,想当年他的资质与悟性在本门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头上压着个青阳子且不提,如今竟被门下超过。
钟鼎的目光变得深沉,这个掌门之位,让他心情矛盾不堪,既为门派综合实力的增强而高兴,又为后辈的青出于蓝而妒嫉。
抱着陈鹰来到看台之上,青阳子主动过来探看,只见陈鹰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微弱的气息如游丝,在鼻翼间游荡,只是那涣散的灵觉散布于天灵位置,却让青阳子眉头紧皱。
“师兄,我儿如何?”发现青阳子皱眉,陈北风心头略紧。
青阳子淡淡道“无事,让他好好休息便可。”
陈北风点头,却没有放下心来,他对青阳子刚刚那皱眉之举很在意,只是青阳子显然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他想了想,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口。
青阳子坐回座位,暗地里却是一叹,当初因为许慕姗与顾辰悟石先后引发的天石异象,让不少人都有意外的收获,其中以陈鹰的收获最大,可是得到与他本身资质不相符的功法,却也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青阳子刚刚探查,看出为了修炼这门功法,陈鹰可说是殚精竭虑,精气神的损耗异常严重,导致灵觉散漫难聚,,气血亦损耗颇巨。
修仙者踏上修行之路后,精神高度凝聚,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汇灵,转为灵觉,比起凡人的精神更加强大,灵觉更进一步,便可化为神识,一旦凝出神识,便可说是踏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境界,可说是修仙者的一个分水岭,不管是以后的修炼还是更高深境界的突破,都是极为重要的。
只是陈鹰灵觉涣散,将来要将灵觉转化为神识,只怕要难上加难,不说绝无可能,可是其中的难度,却将会把陈鹰带入一个几乎令人绝望的境地。
得到这过好的功法,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全场一番静默之后,突有一人跃上场来,剑指顾辰,道“顾辰,与我一战。”
声音传开来,将所有目光吸引过去。
上场之人年方二十,丰神俊朗,双眼中满是战意,手中之剑甚至有微微的颤抖。
这种颤抖自然不是因为怯场,实际上在场众多青阳门弟子,此时或握剑或握拳,手臂都有微微的颤抖,陈鹰那一剑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他们心中留下了烙印,他们从陈鹰那一剑中看出青阳御焱诀中三诀的无尽可能性,从陈鹰的出手中都看出了自己的影子,其中的收获令他们振奋,令他们兴奋,仿佛前路可期。
只怕便是陈鹰也没想到,他因为对招式的执着与对胜利的渴望,倾注全部心神由繁化简使出的一剑,不仅击败了张博,更是在不经意间指点了众多同门,这种指点是令同门开悟,比由师长答疑解惑却终跳不出个人局限的指点好得太多,堪比悟石。
此时上场之人,便是师从陈北风,也算是陈鹰的师兄,资质比起同一脉的师兄弟要好上许多,虽然在陈北风门下被耽搁了几年,可是他资质不俗,竟也能在精英弟子中占据一席之地。
看了陈鹰那一剑,他顿有所悟,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试剑锋,尤其在看到陈鹰倒下,昏迷不醒,始终未能与顾辰交手以雪前耻,让他心痛,因此上场之后便是指名道姓,要与顾辰一战,这一战不单单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陈鹰。
手中之剑颤鸣,似鸣不平。
顾辰没有犹豫,跳上场去,正面以对。
“我叫沈翊,是陈鹰的师兄。”沈翊简单地介绍自己,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资质比不上陈师弟,修为比他深一点,但我比不过他。”
顾辰目光看去,落在沈翊手中剑上,那剑颤鸣不止,那轻微颤抖之中已经可见几道不同的剑路隐现,给顾辰的感觉像是青阳御焱诀中三诀中的第二诀——奔狼烟。
还未动手,沈翊手中之剑已经自走了几个来回,似乎正在将他所能想到所有奔狼烟的招数都一一施展开来。
其中不仅是此时上场的沈翊,此时在场下,那些或手中握剑的人,或负剑在背却紧握双手的人,那手臂颤抖间仿佛依然沉浸在刚刚陈鹰使出的那一剑上,陈鹰那一剑几乎使出了整个青阳门所有人领悟出来的奔狼烟的意境,而且还多出了许多不一样的味道。
顾辰不由得转身朝看台上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鹰此时赢得了他的一丝敬意。
“接我一剑!”
在沈翊的大喝声中,顾辰未及回头,踏青步已经随之而动,那简单至极的身法却让他极为巧妙地在原地旋了个身,左右交替间,避开了沈翊刺来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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