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的局势,就如同是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再如何的蠢蠢欲动,也依旧是被后土祖巫给牢牢的压制着,在云中君的主持之下,东海之滨的大军每一次的轮换和调动,都是无比的及时。
那些远道而来的援军,无论是他们被巫族的军势给吓住,又或是他们在见巫族之事虚张声势而生出来的一些骄狂——每一次,云中君都能够紧紧的卡住这时机,令这些士卒们在心绪变动的前一刻,就被云中君给调到战场的后方,让他们重新的冷静下来。
“可惜,明舒道君不曾说得四海归一,若不然的话,趁着此时巫族防守的重心皆在这东海之畔的时候,西海,北海以及南海的大军齐齐而动,便是能够重新踏足洪荒大地,在洪荒大地之间扎下根基,而后徐徐图谋洪荒大地。”军寨当中,因为要及时调整大军轮换的关系,就算是此时并不担心巫族的进攻,但云中君也依旧是不曾如同之前那般闭关,而是一直都关注着这东海之滨局势的变幻,自然的,在这过程之间,他难免就会与太真道人讨论一番这天地之间的局势。
“看来,云神君还是没有放弃要对巫族发起进攻的想法啊。”听着云中君的话,太真道人也不由得抿嘴一笑。
这一段时间以来,在她和云中君的交流当中,云中君已经是不止一次的展露出锋芒毕露的姿态来了。
奈何,如今的东海,还没有攒够图谋洪荒大地的底蕴,是以每一次提及这洪荒大地,云中君都只能是无奈的‘望洋兴叹’。
“对了,云神君,你觉得巫族什么时候会对东海发起进攻?”太真道人又问道——就和云中君展露自己的锋芒一般,太真道人的这个问题,也已经问过了很多次。
“不好说。”云中君摇了摇头,“若我是巫族的统帅,那么我会在南北两处战场的巫族就位之前,先对东海之滨动手,就算是不能攻破东海之滨,也要给东海之滨造成足够的压力,以此牵制南北两处战场那些统帅们的目光。”
“待得那些统帅们分心的时候,便是南北两处战场大举而动的时候。”云中君笑着道,“不过这也只是一家之言,谁能保证,巫族会不会为竟全功,而选择三个方向同时对东海发动进攻呢?”
“不过,推算这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在这一场战争当中,我们最好的应对,便是以不变应万变,把握好自己的节奏,不要被巫族所影响。”
云中君第一次回应了太真道人的这个问题——东海和巫族的战争当中,东海始终都是处于守势的一方,而在战争当中,处于守势的一方,便意味着放弃了战争的主动权,只能是被动的对巫族的战略做出应对,又或者,是坚定自己一开始的战略,令其不至于被巫族的战略所影响。
——战争当中的双方,当一方的战略因为另一方战略的变化而不得不被动的做出改变的时候,往往都意味着这一方正在从劣势,走向败势。
“难怪云神君你坐镇于东海之滨以后,虽然偶尔会关注南北两处战场的局势,但却从来不曾与南北两处战场的统帅们有过什么联系,原来你是不想因为南北两处战场的局势影响了自己的节奏,可笑我还以为你这是因为东海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不同意你主动进攻的决策,以至于不愿意和这些统帅们交流战局。”太真道人面带笑意——这一段时间一来,她和云中君的交流相当之频繁,两人的关系,也是变得相当的熟稔,是以太真道人面对着云中君的时候,态度也是变得比以前放松了不少,言辞更是少了很多的忌讳。
“原来我在太真陛下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气量狭小的模样。”闻言,云中君也不由得苦笑起来。
之前在汤谷商议东海战局的时候,云中君不止一次的提过,就算是目前东海尚无余力进驻洪荒天地,但也应该表现出足够的锋芒,表现出对巫族的威胁,使得巫族在进攻东海的时候,也要担心他们自己的洪荒大地会不会受到东海的威胁——不过云中君的提议,理所应当的是被东皇太一以及众位太乙道君们给否定。
原因也很简单,以东海目前的兵力,光是防守就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的味道,又如何还能够在防守巫族的同时,再抽出其他的兵力来进攻洪荒大地?
但实际上,云中君和东皇太一麾下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保持距离,却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和如今的东海,未来的妖族的‘高层’保持相当的距离,这是云中君在加入东皇太一麾下之前,就已经定好的决策,自然不会因为任何情况而有所改变。
就算是眼前大战在即,也不会对云中君既定的决策有什么影响。
……
又三十年之后,东海之滨的大军,终于是朝着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发起了进攻,大军当中,祖巫后土居中调度,策应进攻,而火之祖巫祝融以及力量之祖巫强良,则是作为大军的锋头。
战争爆发的时候,云中君亦是在那点将台上端坐起来,意识顺着点将台之间的联系,以这军气为引,在这战场上流淌着。
这是一场阵战,而非是混战,在作为守势的情况下,云中君只需要是看着巫族大军当中气运的流向及时作出调动,便已经足够——对他而言,这一场战争的难度,比起他之前在蓬莱岛和五天君的决战,反而是还要来得轻松一些。
“祝融!”点将台上,云中君神色从容,但目光当中却有些许的阴翳。
在这一场战争当中,作为守势的一方,在面对巫族进攻的时候,云中君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什么避实击虚,什么诱敌深入等等,在这一场防守的战争当中,除了令自身的防线松动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是以,云中君唯一的应对方式,便是以一种最强硬的姿态面对巫族的进攻。
如果说将巫族的攻势比作潮水,那么云中君麾下的大军,便是那永不磨灭的堤坝一般——每一次巫族大军所凝结而来的潮水涌动过来的时候,都会有一支东海的大军如同是礁石,如同是堤坝一般挡在他们的面前,将他们进攻的势头给生生的按下去。
而以云中君对大军状况的把握,在每一次面对巫族的守军将要崩溃,或者说将要力竭的时候,便立刻是会有另一支大军出现在这一支大军的背后,在战场上与一支大军形成换防。
但就算是这样,云中君麾下这一支大军在战场上的伤亡,也是远远的超出了云中君的预料。
——而对他麾下大军造成最大的伤亡的,正是火之祖巫祝融,以及他麾下的祝融部的士卒。
这位若是深入了汪洋之后,必然会在这汪洋的影响之下而实力大减的火焰之祖巫,在这东海之滨上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却是令人无比的心惊胆战,或者说,他在这东海之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比起他在洪荒大地上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还要更加的可怕!
在东海之滨的汪洋之上,每一次祝融部的大军冲击防线的时候,那滔天的火焰都会将这东海之滨给化作一片火海,将那传说当中的焚天煮海的情况,真真切切的展现在东海每一个士卒的眼前。
那火焰之下,万物成灰,就算是云中君极力的调度轮换,也依旧是避免不了他麾下的守军在祝融部的冲击之下,死伤惨重。
不过这所谓的‘死伤惨重’只是云中君个人的看法而已——在其他人的眼里,云中君在面对着巫族大军冲击的时候,他的表现只能是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云神君对大军的调动,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难怪云神君你有信心以一己之力守得东海之滨不失。”点将台边,太真道人借着云中君调度大军的间隙,在云中君的面前感慨着。
虽然云中君不曾于南北两处战场的守军相互沟通,但作为太乙道君的太真道人,和诸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沟通,却从来不曾停止过。
是以,虽然她端坐于云中君的军寨当中从未离开过,但对于东海上,南北两处战场的战局的发展,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以她对战争的了解,她暂时还看不出来南北两处战局的走向,但对于南北两处战场和东海之滨这一处战场上伤亡的对比,她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从巫族发起全面的战争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间,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伤亡不过十亿之众,而巫族的伤亡,丝毫不在云中君麾下大军的伤亡之下——这个数字,看起来庞大无比,但相对于南北两处战场上东海一方的伤亡,云中君麾下这大军的伤亡,只能是用微乎其微来形容!
在南北两处战场上,巫族的伤亡是多少,不得而知,但这两处战场上,每一处战场上东海一方的伤亡,都已经是臻至了百亿之众——这是足足十倍于云中君麾下伤亡的数量。
而东海往南北两处战场所调集的第二拨援军,也已经是在出发的路上。
如此对比之下,太真道人再如何的不通晓战事,也同样是能够看得出来,云中君和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在战阵的调度把控之上的差距。
就算是将每一位太乙道君的防线,都换成一个单独的战场,那这些太乙道君们所把控的战场的大小,远逊色于云中君,而他们在战场上所面对的巫族的数量,亦是远远的少于云中君所面对的巫族大军,但他们在战场上的伤亡,却是远远的超出了云中君在东海之滨这战场上的伤亡。
“云神君,你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太真道人看着面前的云中君,好奇无比的问道。
“简单。”云中君不在意的出声,对于自己把控战场的技巧,没有做丝毫的隐瞒。“这其间的玄妙,就在于调度。”
“不知道太真陛下你发现没有,我在这东海之滨防守巫族攻势的时候,大军的调度情况。”云中君的说着——他很清楚,虽然看似,只是太真道人在问他这个问题,但实际上,无论是还在东海当中征调士卒的太乙道君,亦或是在南北两处战场上和巫族鏖战的太乙道君们,也都在等待太真道人和云中君的这一次‘问对。’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喝令元气,令东海之滨的地形在他面前浮现出来,地形图上,巫族大军的调动和他麾下大军的调动,都是用密密麻麻的线条浮现了出来——这么一看,太真道人便立刻是察觉到了这无数的箭头当中所呈现出来的不对劲儿的地方。
地图之上,黑色与白色的两种箭头,在这地图上争锋相对,没有黑色箭头进攻的地方,必然便会有一个或者数个白色的箭头出现,与之相持,令其不能破入东海之滨的防线半步。
但最令人惊愕的,不是这与黑色的肩头争锋相对的白色箭头——而是在这地图上,每一个白色箭头都对应着一个黑色箭头的出现,太真道人的目光在整个战场的地图上扫过,都不曾看到有任何一个单独的白色箭头的出现。
这地图上,黑色的箭头,代表着巫族大军每一次朝着东海发起进攻的时候,进攻主力的所在——而那白色的箭头,自然便是代表着云中君麾下的守军。
而那没有一处空置的白色箭头,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每一次和巫族大军碰撞的时候,云中君都是准确无比的抓到了巫族大军主力的所在,以最为精确的姿态调动了守军挡在巫族的主力面前。
在这一场攻防战中,云中君麾下每一个士卒的力量,可以说都是用到了刀刃上——那些巫族虚晃一枪的地方,云中君根本就不曾调度大军守卫于此。
这可以说是任何一个处于守势的一方都不可想象的防守方式——这天地之间,谁家处于防守姿态的时候,不是将自家的防线给经营的严严实实,生怕是出了任何的破绽,但在云中君的麾下,这一条防线,却是处处都是破绽。
但偏偏,这样一条处处都是破绽的防线,巫族大军每一次的进攻,却都是避开了这防线的破绽,正好就撞在了云中君调动之后,大军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就算是战场横跨东海之滨,云神君你也是准确的把握到了巫族大军的调度吗?”太真道人的内心当中,满是震撼——不用云中君多说,太真道人就已经明白,并非是每一次巫族的冲击,都恰好撞在云中君大军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而是每一次巫族发起进攻的时候,云中君都准确无比的预见到了巫族所冲击的地方,然后提前在哪里布置好了防卫。
……
太真道人和云中君的这一次‘问对’,很快便是被太真道人破开空间连同云中君的所勾描的那一幅东海布防图一起送到了汤谷。
而在看过之后,东皇太一以及一众太乙道君们,才是黑着脸又直接将这些东西复制了数十份,分别送到了在南北两处战场鏖战的太乙道君们的手中。
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们,以及九位龙子,在知晓汤谷送来了云中君在东海之滨和巫族作战的详细之后,都是兴冲冲的聚集了起来,想要看看云中君到底是如何布置的防卫,好按着云中君的法子来调整他们自己的防线。
但当那一满是黑色两色的箭头在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面前展开来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待得他们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所有人不由得都是哀嚎了起来!
“这是人能学的会的东西?”
古往今来,无论是这些太乙道君们也好,还是九龙子也好,他们谁曾讲过如云中君那般没有丝毫章法的防线?
但偏偏,就是那防线在保证自家伤亡最小的同时,又锁得巫族在战场上占不到半点儿的便宜。
“还是算了吧。”荣恒道君唏嘘着,“若是我等也学着云神君一般的方式布置防线,只怕巫族的一个冲击之下,我们的防线就要被巫族所攻破了!”
不管是九位龙子还是那些太乙道君们,都能够看得出来云中君在布置了防线之后,对大军的调度和他们对大军调度之间的差距——他们的防线上,每一寸都被大军所镇守,就算是有时候确定了巫族主攻的方向,他们也不敢抽调其他地方的大军前去支援,但云中君,却是根本久不曾构建所谓的防线。
他只是在每一次巫族大军朝着东海法器进攻的时候,都直接调动了大军拦在巫族的面前而已。
而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呢?每一次巫族的大军朝着防线发起冲击的时候,就算是他们猜到了巫族大军主攻的点,他们也要留出一半以上的大军守在别处,以避免他们中了巫族的诱敌之计,被巫族钻了他们防线的空子。
相较于他们而言,云中君所展现出来的姿态,是是何等的能力?何等的自信?何等的气魄?
那无数次的攻守之间,一旦云中君猜错一次巫族主攻的点,那么东海之滨的防线早就已经是在巫族的冲击之下崩溃。
但到现在,东海之滨都是稳如泰山,巫族不曾踏进东海一步——这只能说明,云中君每一次对巫族大军动向的把握,都是精确无误,而且他对于自己的信心,也从未有所动摇。
众位太乙道君们相互对视一眼,目光当中都是充满了叹服——能力,信心,以及气魄,这三者当中,少了任何一样,云中君都不敢以这种方式来‘防守’巫族的进攻!
“云神君的这方式,实在不是我们能学的会的。”
“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之前的方式防守巫族的进攻吧。”荣成道君苦笑着,“就算是伤亡大一些,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还好,二十余年的征伐,我们麾下的士卒对于巫族的进攻节奏,总算是有了些适应,对巫族的恐惧,亦是大大的削减。”
“想来接下来我们这边的战局,应该会比之前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