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奉茶时弄脏了周四姑娘衣裳的宫人,就在刚才已经失足落水而亡了。”
雪萝站出来,代替长平回答道。
昭阳冷嗤一声:“怎么可能如此巧合?”
长平刚派人调查取证,这当事人就死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死亡,而是杀人灭口吧?
长平冷眸微眯,缓缓道:“是啊,不可能如此巧合,所以此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昭阳瞥了李稷一眼,不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周四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昭阳并非对周四姑娘的美貌有什么偏见,而是看穿了她隐藏在真情流露之下的表演成分。
李稷也觉得十分膈应,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不只是他这个皇帝被算计这么简单。
崔熹心仪的姑娘被皇帝夺爱,他会怎么想?
齐皇后孕中多思虑,看到新人入宫又会怎么想?
李稷面色如霜,阴沉的问道:“此事当真与周家有关?”
长平点头,神态笃定。
她方才不仅命雪萝去调查了宫人,还一早就命暗卫去调查了周家。
其实,长平一见到周四姑娘,就对她久病缠身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周四姑娘虽然体态纤弱,肤色白皙,但呼吸有力,步伐稳健,根本不似久病之人。
那么,周家为什么要说谎呢?
据暗卫传回的消息,周四姑娘确实自幼鲜少露面,但早年间曾参加过选秀。
不巧的是,她当时患病在身,被剔除出了秀女名单。
李稷也只在大婚那年顺便择选了几位妃嫔,之后一直未曾再扩充过后宫,周四姑娘也就继续蛰伏下来。
长平推断,周家将周四姑娘这个倾城美人藏起来,就是为了在选秀当中惊艳亮相,一举夺得圣心。
不过周家的运气不好,错过了第一次选秀之后,第二次遥遥无期。
如今,周四姑娘年纪渐长,又有崔熹表明求娶之意,若不抓住这最后一次进宫的机会,只怕以后再无法得偿所愿。
昭阳蹙眉道:“可那宫人已死,无法证明此事与周家有关。”
长平不以为意:“要证据做什么?周家势大,这种小事安能撼动其分毫。”
李稷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暗暗攥紧了双拳。
难道时至今日,他还得看臣子的脸色过活吗?
只见长平飒然一笑,接着道:“我已命人将那宫人的尸首和周四姑娘一并送回周家,且让柳妃将此事传达给诸位命妇,相信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周家的野心。”
后宫里的女人及其背后的家族就没有安分的,哪个不想更进一步?
前有已经作死的娴妃和宋尧,后有蠢蠢欲动的柳妃和洵亲王,还有云嫔,安嫔……
包括皇后背后的齐家,更要站稳脚跟,保住现有的位置。
可惜狼多肉少,多一个人分宠,就少一分机会。
周四姑娘风头太盛,仅凭容貌就足以令人心生警惕,尤其是暴露野心之后,更会引起前朝及后宫的不满。
周家成为众矢之的,自有众人推墙倒,何需皇帝再做什么,只要顺水推舟就行了。
杀鸡,焉用牛刀啊。
“阿余,你这招借刀杀人实在漂亮!”
马车上,霍玄看着长平秀丽的容颜,语气略显激动,发自内心的敬佩与爱慕。
但他平里日见惯了长平的笑颜,此刻见她面无表情很不习惯,不由得问道:“阿余,你怎么不高兴?”
长平正在敛眸沉思,被霍玄打断思绪也没有生气,抬眼问道:“你觉得,周家的目标除了皇帝,是否包括崔熹?”
霍玄明白长平的意思。
若此番计成,周四姑娘如愿入宫为妃,那么皇帝与崔熹之间就隐形的结成了夺妻之恨。
如果换个真心喜欢周四姑娘或者心眼小的人,只怕会就此记恨上皇帝。
霍玄认真的思考并分析道:“周家与崔大人素无瓜葛,应当只是为周四姑娘进宫一事筹谋,无意挑起君臣矛盾。”
长平对霍玄的话表示赞同,却又有其他想法:“但我并不认为这件事是巧合,周家若无此意,只怕背后有高人指点。”
霍玄不解道:“何以见得?”
长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魏王为何会造反?”
霍玄怔住,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他了,依稀记得是举了什么清君侧之类的大旗吧?
不过,造反不就是为了当皇帝,任何理由都只是为师出有名找的借口罢了。
长平推开车窗,目视远方,冰冷的神情隐含落寞,追忆道:“当年,大宣第一美人这个称号是属于魏王妃的。母后与魏王妃私交甚笃,时常召她入宫觐见。直到后来,魏王妃出宫后突染恶疾,一夜间就去了。而后,坊间突然谣言四起,道魏王妃入宫是为侍奉皇帝,皇后召见不过是掩人耳目。”
长平说到这里,眸色已染上了浓重的恨意,咬牙道:“魏王听信谣言,不久就举兵造反……”
霍玄初时还当这是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可听着听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震惊道:“你是说……”
长平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猛烈翻涌的恨意,平静道:“嗯,这次崔熹的事和当年魏王的事,何其相似。”
前有传言先帝垂涎魏王妃美色,致使魏王妃不堪受辱自尽而亡,魏王被逼谋反。
今有算计皇帝窥见周四姑娘更衣,强取豪夺入宫为妃,崔熹又会怎么做呢?
当年魏王能够造反,是因他手握兵权。
如今崔熹倒不至于造反,但他掌控文官集团,一旦与皇帝离心,带头拥立新君也未尝不可。
尤其是在李稷尚未站稳脚跟,长平这个最强辅助又智商下线的时候,可谓釜底抽薪,一击必杀。
所以,如果这件事不是巧合,那么这两件事之间就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有人在背后借周家之手挑起君臣对立,甚至策划了当年的魏王谋反事件。
霍玄面色沉肃,看向长平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长平微微眯眸,目若寒星:“找到魏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