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时节,大部分的民众处于目不识丁、文化程度很低的状态,更不提构成社会底层的还有一部分地位卑微的奴隶。
在那个年代,书籍是稀有而十分珍贵的事物,而且大部分书籍都是收藏在官府中用来记载历史的龟甲与兽骨。
处在矛盾地位的是,书籍不但稀少而珍贵,尚武的商朝百姓也并不把读书当做一件重要的事。
书籍不够普及,文化传播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手段与途径,普通民众是难于接触、也根本想不到去读书这回事的。
写在龟甲与兽骨之上的文字是抽象而难懂的甲骨文,就算是雕刻在竹简之上,运送起来也十分麻烦。
所以家中是否能有藏书,是判断一个家族是否为贵族的重要条件。
基本上家中藏书越多,也就代表着在朝中在地方上的官职越高,权势越大。
所谓藏书万卷,所谓汗牛充栋,所谓书香世家,都是很稀有的存在。
毕竟不是谁都能如昆仑山的“琅嬛”洞府一般,藏有自从天地诞生以来就开始搜集的各类书册。
商人尚武,武烈之风深入商人的骨髓,上至大夫,下到百姓,无人不崇拜那些在沙场上杀敌的猛将,无数孩童的梦想也是成为一个将军。
所以如姜子牙一般把读书作为毕生的爱好,并且尽力去实现,妻子又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去阻拦就十分的难得。
所以真正喜爱读书、并且能读到书的人就极其稀有,甚至可以称得上凤毛麟角。
而黄飞虎就是这么一个生在将种门庭,生来就必定要投身军伍,还十分喜爱读书、也有足够的能力读到很多书的年轻人。
黄飞虎二十出头的年岁,在王朝的年轻一辈中并不出名。
如今人才济济的大商朝文有守藏官雍檀,武有刑正飞廉之子恶来。
雍檀文采斐然,朝中无数政令文章都出自雍檀之刀笔,而立之年不到就做到了守藏官这等侍奉商王左右的清贵官职,前途不可限量,甚至被视为帝辛无比倚重的亚相比干的接班人。
飞廉之子恶来天赋异禀,生来力大无穷,他几乎是天生的炼虚境体魄,魁梧雄绝,见过年轻的天子之后,被帝辛赞不绝口,直言恶来突破至地仙境后可在神兵阁中任意挑选法宝使用。
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大乘境巅峰的恶来在太师闻仲帐下杀敌无数,已经是担任了军中统帅万人的军帅一职。这还是太师闻仲有意让他再多磨砺些年的结果,不然以恶来积累的战功,已经可以成为大商第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实权将军。
以雍檀与恶来为首的年轻一辈中有许多出众人物,更不提他们那位英明神武的帝王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地仙境界的神仙人物。
相较之下,虎贲将军黄衮的大儿子黄飞虎,在朝中就显得十分默默无闻,仿佛就是沾了父亲的光,才能在人们提及恶来与雍檀这批年轻人偶然谈及,也大多只是一带而过。
喜欢读书,而文不能成,从无华丽篇章,深刻言辞从黄府中传出。
身在将门,而武不能就,二十多岁的年纪都没有投身军伍,毫无战功,武道修行似乎也不出奇。
既不是放浪形骸到让整个朝歌的民众闻之色变的大纨绔,也不是翩翩如玉或者战功彪炳的佳公子。
甚至二十多岁了还未娶亲,未生子,直到前些天妹妹黄心瑶嫁入朱凰宫中成为帝辛的妃子,人们才恍然醒悟原来这个年轻人已经成为了国舅爷。
但是之后呢,他似乎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在黄府之中默默读书,在父亲黄衮这株枝叶扶摇的大树遮蔽下来的余荫中默默生活。
极少有人知道他已经远离朝歌,独自到了东伯侯姜桓楚军中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卒做起,开始在因为盐矿矿藏丰富而被王朝逐渐重视起来的东海边与东夷人搏杀。
不同于西狄、南蛮、北莽三处边境时常被敌人滋扰,王朝的东方其实占据海岸,囊括了东海。
只是东海岸边有许多位置隐秘难以寻找的岛屿,被称为“东夷”的来犯之敌其实就是岛上的原住民。他们因为优异的造船技术与一沾即走的打法深深让大商不堪其扰。
往往仅有几船的人马,但是能在边境守军最薄弱处的某个角落突然出现,杀穿防御圈后如蝗虫过境般大肆烧杀抢掠一番,随即到另一处已经提前安排好的地点登船离去,十分难以防范。
如果不是老成持重的东伯侯姜桓楚坐镇此处,或许海边百姓的境遇会更加凄惨。
东夷为患多年,朝廷从来没能彻底解决海祸,一方面是以前大商内廷之中的官员更多的把眼光放在其他三处边境,如北方有水草丰美的草场,西方有广阔的可供驰骋的领土,南方有许多珍惜的药材与灵禽异兽。
东方又有什么呢?除了一片茫茫大海和靠海吃海的普通民众,位于朝政中央的官员们并没有发现值得他们投注更多精力的因素。
虽说海中鱼虾味道鲜美,可是没有运输的途径,也就没办法把它们转化为经济效益。
所以东海岸边一直处于有些尴尬的境地,就连世袭的东伯侯一脉也大多更注重内陆的经济往来与治安民生,如果不是真的被夷人骚扰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他们很少会关注东夷祸患。
直到帝辛上位之后,派出了许多精通地理堪舆的人才,令他们前往全国各地查探各种矿脉,这才在东海边发现了几处拥有极大价值的盐矿,甚至可以整体提高大商如今普遍缺盐的窘境!
民以食为天,如果说酸甜苦辣咸五味之中哪一样最为不可或缺,那么毫无疑问就是咸。
只要一两天不给机体补充盐分,人体就会四肢无力,而一旦长久地吃不到盐,身体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在大商,精细的白盐在市场上几乎是有价无市,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保证精盐的供应,普通民众只能吃到粗盐和盐巴,而底层奴隶甚至只能通过一些盐石来获取身体必需的盐分。
赏赐精盐,更是君王表达对一个臣子立下功勋的重要嘉奖方式之一。
盐政之重要,在一个王朝中的地位凸显无疑。
既然在东海边发现了盐矿,那么如几只苍蝇般不时在大商这个巨人面前“嗡嗡嗡”地叫个不停的东夷,就成了朝廷在执行全新盐政的路途上扫除的最大障碍。
有“美髯公”之称的东伯侯姜桓楚,再次跃入人们的视野,一时之间,许多朝中高层纷纷开始讨好这位国丈爷,希望能把自家的孩子送到他的镇东军中镀上一层金边,混些军功回家。
若是能在更为注重军功的当今朝廷求得一个封侯拜将的美事,岂不是可以光耀门楣?
在朝中知情人士的眼中,虎贲将军黄衮不愧是老谋深算的明眼人,早三个月就把儿子送到了东伯侯麾下。
但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黄飞虎前来东伯侯麾下,是改名换姓,由一个小卒做起。
这些人更不知道的是,来镇东军是黄飞虎在四个月前就与父亲交代的自己的主意。
准确的来说,这件事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知道。
闭关修炼足有两年的黄飞虎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父亲要了一份大商舆图。
而在黄飞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之后,他形容憔悴,一双眼眸却十分明亮,声音嘶哑地对父亲说“我要去镇东军。”
正在喝茶的老军帅黄衮吹了吹杯中清亮的茶水,啜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好。”
于是朝歌城里少了个默默无闻的将种子弟黄飞虎,美髯公姜桓楚镇东军下多了个隐姓埋名的小卒黄翼。
看上去是个文弱书生,也确实读过很多书的黄飞虎由朝歌而至渤海,不远千里奔赴远方,手中只带了一册无名竹简。
投身镇东军海沙营下。
海沙营建在渤海之滨,是镇东军中离海岸线最近的营属之一。
这一夜海上风雨大作,天空中无星也无月,暗沉沉地看不清周身三尺外的地方。
渤海浪涛汹涌,一拍击在崖壁之上,发出轰隆的巨响。
抛开白天辛苦的训练与时有发生的小规模战斗,原本每夜都习惯借着月光阅读那本无名竹简的黄飞虎今夜没能睡着,或许是因为帐中将近二十个同僚发出的震耳鼾声,或许是因为不停敲打在牛皮制成的营帐而发出噼啪声响的大雨。
他盘腿而坐,静静回忆着无名竹简上的内容,神情宁和而平静,似乎丝毫都不受鼾声与风雨声混合后的嘈杂声音影响。
如果有修为精深的修道者以法术去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低垂的眉眼中闪烁着绚烂的五色神光。
就在这时,有一股绝不该在此时出现的细微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他灵敏的听觉中!
黄飞虎一直微闭的双眼陡然睁大,五色神光忽然全部收敛,他仰头发出了一声尖锐而刺耳的长啸。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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