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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小和尚、老道士
    这位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小少年的僧人声音不大,从他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却仿佛在所有人的心底响起,原本嘈杂的朝歌城门口一片寂静,人们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接引?接引是谁?姜颐施主?哪位姜颐?他为什么要对着王后的辇架问这话?王后……好像确实是姓姜,但是……他总不至于是在问王后吧?他……怎么敢拦王后的车架,问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话来?

    人们一时懵了,辇架上的姜颐还没说什么,这不知好歹的僧人却惹恼了被他无视的最前方的郑跃河,他暴喝一声,手中长戈直指僧人道:

    “大胆狂僧,你阻拦御架便已是重罪,还敢出言冒犯我大商王后,左右,与我拿下这妖僧!”

    “对!郑将军快快捉拿了此人!”

    “我大商王后尊荣无比,如何能与你去那荒僻之地的须弥山修行?”

    “哪里来的秃驴,说出这种狂妄之语来,也不怕佛祖怪罪?”

    百姓们纷纷反应了过来,骄傲的朝歌城百姓哪里能容许一个西方来的和尚冒犯他们心目中神仙一般的王后?人们纷纷喝骂,一时间污言秽语伴着吐沫星子纷飞不休,甚至有些买了菜的民众还要用篮子里的蔬菜瓜果去砸他。

    如同潮水般涌至身前的谩骂声与眼前越来越近的玄甲骑士丝毫没能让僧人动容,他低眉顺目,轻声诵佛,手中那串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制成的佛珠缓缓转动,依旧如同一朵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慢!”

    一声急促的呼喝声从城墙上传来,姜子牙化作一道白虹从城门司的窗口飞跃出去。情急之下他根本顾不上什么道门神仙风范,而是从城墙之上直接跳下来,连一头束好的白发都在过程中散落开来,披头散发很是狼狈的模样。

    怨不得他心急,旁人不知道这年轻僧人是何身份,身为圣人弟子的他却一清二楚。姜子牙上昆仑山尚短,并不曾同师尊玉清圣人拜会过其余圣人,但是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年申公豹给他看过的几位圣人画像……

    西方佛门二圣之中,准提圣人外貌如老僧,形容枯槁,衣衫也破败零落,形象正与他秉持的寂灭之道相互应和。

    身为师兄的接引圣人看去不过是一介少年,他的装束与如同一片干枯落叶的准提截然相反。接引圣人宝相庄严衣衫华贵,而他浑身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正契合他修行的“生”之大道。

    姜子牙虽没亲眼见过接引圣人,但是眼前的少年僧人与画像上不仅形似更是神似,手中开灭不休的十二品功德金莲一看便知是一件佛门至宝,再加上他身上那种深不可测完全不可琢磨的气质……

    姜子牙浑身发冷,接引圣人无数年来枯坐须弥山,不过偶尔下山在西方布道,虽然这些年佛门在西方活动较多,  但是为何他突然出现在了朝歌城,又为何要拦商王后的御驾,说出那番话来呢……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知道圣人一怒天地震动,千万不敢让这些无辜百姓惹恼了圣人。大商受道门影响极深,城中也有许多道士来往,百姓们对道门中人都礼敬有加,但是位于中原腹地的朝歌城连一座佛寺都没有,更少见到和尚出现。若是对百姓们说三清圣人的大名,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接引准提二位佛门圣人……朝歌百姓真不知道啊。

    姜子牙这一声大喊用上了玉清玄功,如同黄钟大吕在城门前敲响,百姓们不禁愤然转移了目光,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喊了这么一声。转头时人们就见到一道白虹从城墙之上飞射下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老道士直落到了虎贲军将士与少年僧人之间。

    姜子牙总算赶在士卒冒犯圣人之前到了两方中间位置,他长出了一口气。郑跃河皱起眉头,本想把这个横插一脚的道士赶走,但是姜颐突然传音给他说道:“郑将军,不急动手,且静观其变。”

    王后镇定的声音平复了郑跃河的怒意,他眯眼看着前方的老道士和小和尚,默然不语。

    姜子牙平复了一下起伏不停的法力与激荡的心情,毕恭毕敬地对着眼前的少年僧人行礼道:“元始天尊座下十四弟子姜尚姜子牙,见过接引圣人!”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靠前的郑跃河和耳聪目明的姜颐听到了姜子牙的话,原本看着这个老道士对眼前的小和尚行礼,怎么看都很是古怪。听到姜子牙话的内容之后,二人却都是大吃一惊。

    “早听闻元始师兄新收了个人族弟子,有栋梁社稷之大材,今日一见,师侄果然气度不凡。”一直低头闭目的接引圣人终于抬头,微笑着看向姜子牙。

    姜子牙连连摆手:“弟子不过朽木一块,  有愧于师叔如此夸赞。”

    二人见礼完毕之后,他又转身对着姜颐的辇架躬身行礼道:

    “昆仑山玉虚宫门人姜子牙,见过王后娘娘。”

    “原来是申先生的师弟,久仰大名,快快请起。”原本端坐辇架之上的姜颐稳住心神,她站起身温和地说着。若是以修道界中辈分论起,身为圣人弟子的姜子牙还比她高上半辈,但是今日她以王后身份出行,自然不会单以修行界中的身份论交。

    姜子牙见姜颐在圣人之前还能镇定自若,不由暗赞一声,不愧是国母之尊,转过头来,心中忐忑不安地问接引圣人道:

    “弟子冒昧问一句,师叔自须弥山远赴人间,为何来到朝歌,说大商王后与佛门有缘呢?”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包括姜颐自身在内,她身为巫之祁亲传弟子,当然知道一位圣人有多大的实力与本领。只是她从来不曾与佛门有过接触,修道也是巫之祁和子受亲自指点,圣人莫名其妙拦住车架,说要带她去须弥山修行,这是个什么意思?

    “贫僧二十年前在须弥山有过一番推衍,算出我佛门在东方有一桩缘法,于是下山而来一路寻找,只是二十年不曾找到这桩缘法应在何处又在何人身上。于是贫僧只好一路东行,直到今日来到朝歌,才算出姜王后与我佛门有夙缘,因此前来朝歌,请王后随贫僧……入须弥山修行。”

    “这……”姜子牙一阵语塞,缘法这东西最是玄妙无比,圣人亲口所言想来不会有错,但是姜颐身为大商王后,一举一动都牵动天下民心,出口便是要带她入须弥山,这也太……

    “原来是佛门接引圣人,小女子眼拙,之前不曾识得圣驾,唐突了圣人,还请莫怪。”姜颐对着接引圣人躬身行礼,但是她行礼后笔直地站在原地,身穿金黄色的华服仿佛一颗笔挺的梧桐树,一步都不曾动摇。

    “王后有礼了。”接引仍是不紧不慢地开口,对姜颐合十一礼。

    “圣人远道而来,朝歌城本应开门迎客。只是国主帝辛远征海外,晚辈又要去女娲娘娘庙中举行周祭之礼,因此请圣人见谅,朝歌城今日……恐无法开门迎客了。”姜颐的声音如同静水流深,其词锋却犀利如同刚磨好的锋刀,听得姜子牙一阵胆战心惊。

    先是以丈夫帝辛远征海外,朝歌城中高端战力不在,暗示接引圣人有乘虚而入之嫌疑,再摆明人族又同为圣人之尊的女娲娘娘庇佑,最后一句拒不见客为结。

    若是友人不远千里而来,自然会扫榻相迎,但是拒不见客所拒的……自然只能是恶客。

    姜子牙额头上的冷汗登时就冒了出来,接引圣人如此拦驾确实有冒犯大商国威之嫌,但他毕竟是一方圣人,您这话中的刺儿,未免也太扎人了些。

    百姓们听到姜颐如此强硬的话后大声叫好,车上的黄衣女子毕竟是我大商王后,自有不容侵犯之威严!

    但是接引圣人有何等心境,岂是姜子牙这几十年的修行能够比拟,又哪里是民众叫好声便能动摇,他仍旧微低着头,轻轻一笑,对着姜颐说道:

    “王后但去祭拜女娲师妹无妨,贫僧便在此处静候王后祭拜归来。”

    说完,接引圣人居然就在大道中央盘腿坐了下来!

    这大道之上满是尘土,圣人一身宝衣,却丝毫没有顾忌,盘腿端坐,居然在口中轻声诵唱起佛经。

    百姓之中喧哗之声更大,他们还不知道这少年和尚的具体身份,虽然那对他毕恭毕敬地老道士能毫发无伤地从高高的城墙上飞下来,定是个高人。但是不管你是何人,如此做派,未免也欺人太甚了些!

    人们不自觉地往接引圣人坐着的地方靠拢过去,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珠帘之后的姜颐脸色也变得阴沉,她缩在袖中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怒意。

    子受远征东夷,此刻怕是正在指挥镇东军与东夷人交战,师父师伯去救师娘了,祝融师叔也在巫族闭关,朝歌城中一片空虚。眼前的僧人这不是乘虚而入是什么?开口就要带自己远去西域,难道圣人就能这么以势压人?

    姜颐正自按捺心中的怒火,就听朝歌城头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圣人亲至朝歌,是我大商之荣,但是开口便要强行逼迫我大商王后同你西去,天下间,怕是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王叔比干到了!”

    “亚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