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度关怀的注视下,廉无依勉强笑了笑,略微带过廉母的事说道:
“程大哥,谢谢你!我妈妈的事我暂时还能接受得了。不过我找你不是为了妈妈,我是有别的事想请教你。”
“怎么了,你有什么难事吗?”
看着廉无依有些拘谨的脸色,程度依旧是关心的态度!
因为心里有了决定,廉无依也没有遮遮掩掩,除了避开蒙炙阳说的那些,她大概把自己梦里的景象对程度都说了出来。
程度听完之后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看着她问道:
“你这样的梦是从小就不断反复出现,还是长大后才开始的?”
廉无依想了想,回答道:
“关于暴风雨的噩梦我记得小时候也做过,但是除了隐约看见有个小孩在风暴中奔跑之外,我基本上看不清楚所有的东西。只是我会感觉特别恐惧,好像那个奔跑的小孩就是我自己一样。不过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这个梦都没再做过,直到这几年时不时又开始,而且我发现我不但看清楚了那个小孩的模样就是自己,梦里的那些场景也越来越清晰,因为那种感觉就像我身临其境过一样。”
廉无依说着,眉头拧得都快松不开了,她越说心里越急,没等程度开口,她又慌乱的说道:
“可是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明明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我为什么会一直做这样可怕的梦?程大哥,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有问题,我是不是不正常……!”
“无依,你别急!你先告诉我,另一个让你觉得特别幸福和安全的梦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是从小就开始的吗?”
程度听完廉无依说的,又见她着急慌乱。从专业的医学角度来看,他几乎可以认定廉无依的梦的确不寻常。
但具体的情况还不能立刻就下定论,他需要了解更多的细节才能搞清楚廉无依到底有没有隐藏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问题。
关于另一个感同身受的梦,廉无依却是摇摇头回答道:
“那个让我幸福安心的梦就做过一次,但是梦里除了那个小女孩,不,应该说是我自己,我除了可以看清楚自己,其他人我都看不见他们的脸。我只知道他们好像都是很爱我的人,我被他们保护得很好!”
“你为什么认定梦里的小女孩就是你自己?”
“因为……那个小女孩的脸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没错,她早就看清楚了那个小女孩的脸其实就是她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一开始她会觉得是因为自己总是看不清楚小女孩的脸,然后自己无意识中为自己刻画了一个自我的形象来填补自己梦里的迷茫。
可是慢慢的,她发现那不是她的自我意识织造的结果,更像是她尘封记忆的……苏醒!可她依旧是迷茫的!
看着笃定又迷茫的廉无依,程度基本确定廉无依的梦意味着不同寻常。一个人一辈子会做无数的梦,但那些梦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意识的消化,做过一次基本不会再重复。
可廉无依的情况和普通的自我意识有很大的差别。一个噩梦反复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内容更多。这就只能证明那是她大脑深埋的记忆在受到某些关键的刺激或者她潜意识在挣扎苏醒的信号。
暂时如果要解释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廉无依曾经遗忘过什么记忆!
为了搞清楚,程度问道:
“无依,你记事以来,还能记得的记忆最早可以到什么时候?”
程度的问题就是引起廉无依自我怀疑的关键点,她没有犹豫的说道:
“我最早的记忆好像就是睁开眼睛看见我妈妈的那一天,我应该只有五六岁大。我清楚的记得我对妈妈还有所有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可是我无法搞清楚那是为什么。后来我家里的长辈说我大病了一场,脑子一时不清醒很正常。再后来我熟悉了父母,熟悉了周围,我好像也就这样长大了。”
“所以你最早的记忆其实是在五六岁的年纪开始的?”程度基本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是的。我一直以为那不重要,可是我现在觉得也许我遗失的记忆才是最初的自我。”
程度认同的点点头,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你曾遭遇过极度恐惧的事故。为了保护自己,你选择让自己的记忆消除那些画面来告诉自己那些都不曾存在过,这样你才不会再害怕。”
“可是为什么会所有的记忆都消失呢?”
廉无依大概也懂程度所说的意思,可是自我意识删除害怕的东西,难道所有的记忆都会跟着消失吗?
关于这个问题,即便是拥有专业学识的程度也回答不清楚的。他只能说道:
“大脑的奥妙之处就在于没有精准的尺度去定论每一个人的不同。像你的情况,非要解释清楚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在恐惧的时候不能很好的控制深浅。于是,你只能干脆选择抹去一切来确保自己不会再受到伤害。”
程度说的也许不能说明一切,廉无依也没有非要当成学术一样去研究自己到底怎么遗失记忆的。她更在意的是,事到如今,她是否还能找回自己的记忆?
梦里好像已经在慢慢体现了她不见的记忆,可是都太零散了。她也不想靠那一点一点零散的拼凑来重组自己的记忆。何况,她也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去做那个噩梦!
勇敢的想了想,廉无依对程度问出自己心里的问题:
“如果我想找回失去的记忆,应该怎么办?”
程度托着下巴沉默了一下,说道:
“如果不想再被同样的噩梦侵扰你的生活,搞清楚你遗失的记忆的确是最直接的办法。只不过……!”程度有着自己的担忧。
“只不过什么?”
忧心叹了一下,程度还是如实说道:
“无依,你知道一个人选择自我掩埋恐惧的记忆其实代表了那是非常难以面对的事。一旦深挖出来,也许你会更加难以承受,这样你还想去找回那些记忆吗?”
廉无依不知道遗失的记忆会代表什么。说实话,如果只是关乎她自己,她也许逃避也无所谓。
可是,她担心自己的记忆也许和蒙炙阳一家发生的车祸有关。她不敢对自己深爱的男人那么自私!万一她与那场车祸有关联,她怎么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继续享受蒙炙阳的一切宠爱呢?
如果她明明知道有疑点还沉默,那跟再次欺骗他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是有关他父母去世的谜团,她更加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果可以更快的搞清楚自己的记忆,她不想拖下去,即便那会让她很痛苦,她也不能逃避。
存在过的事,往往无论你怎么逃避,迟早有一天也会浮出水面。与其等到避无可避的时候再找借口,不如早早先面对更加心安理得!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廉无依对程度点点头表示她不怕面对那些恐惧。如今她已经是个成人,不再是个小孩,为了无愧于蒙炙阳,再怕她还能怕到哪里去?
程度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于是说道:
“比起主动唤起被刻意封存的记忆,自然而然的恢复记忆是更温和的。不过这种方法没有时间限制,很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所以,如果想强行找回失去的记忆,目前世界上只有催眠术可以尝试得到想要的效果。”
“催眠术?”
廉无依自然听过这个学术词,只是因为离自己的生活太远,她并不十分了解所谓的催眠术到底是怎样的疗法!
“是的。催眠术可以唤醒很多遗忘的记忆,但是需要非常专业的医学催眠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那程大哥可以帮我吗?”
廉无依知道程度的医学知识上比较全面,尤其脑科方面也是很专业的。刚开始认识程度的时候,她还刻意了解过程度的医学生涯。其中几年前在国际上有一篇很出色的关于催眠医学的论文就是程度发表的。所以,她以为程度对催眠术也许也很专业。
可是程度却笑了笑,说道:
“我的确研究过催眠术,也还算专业。不过还有一个人比我更加厉害,他催眠过程掌握的分寸会更温和。被催眠的人也会更容易被带入梦境回想起被遗忘的记忆。”
“更厉害的人?可是……!”
廉无依倒是不惊讶还有比程度更厉害的人,只是那个更厉害的人会愿意帮她吗?
程度看出了她的疑虑,就笑着解释道:
“别担心,那个人你也认识,他一定会愿意帮你的。”
“我也认识?”
廉无依惊讶着,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中,除了程度就是……她脑海出现另一个人的名字,她几乎确定的问:“难道是南宫吗?”
“没错,就是他。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家伙和我是跟着同一个导师学习的。他其实是国际上最有实力的催眠师,也是权威的脑科医学博士。”
“原来南宫这么厉害,可是他怎么会在疗养院做那么简单的工作?”
廉无依一直以为南宫临只是普通的医生,她没想到南宫临的本事并不比程度差。
可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去更大更有挑战性的医院工作,却甘愿蜗在那么清闲又没有挑战的疗养院做一个普通的医生呢?